“絕對不要把你做的東西拿給魔法師吃!你想害死布倫恩嗎?”
總算是還記得這是什麼場合, 伊路着急歸着急,喊的時候倒也沒忘把隔音結界設下。鬆開布倫恩的手,他嚴肅的看着對面的坎蒂——
“我再說一遍。除了巧克力外, 絕對, 絕對, 絕對不要把你做的任何料理給魔法師。”
“爲什麼?”
“……你一點兒也不記得了嗎?”
“我的確是不記得了。”能讓伊路這麼着急的事情肯定不簡單, 坎蒂也認真了起來, “當時太小,老實說那幾天的相處我也只記得片段。到底怎麼了麼,我的料理?”
“……其實不是料理的問題。”
吃都已經吃了, 現在後悔也於事無補,伊路慢慢的冷靜了下來, 不過他沒有撤隔音結界——
“坎蒂姐姐你是擁有封魔體質的人, 雖然你自己不知, 不過你的封魔術是依靠親手做的料理來體現——巧克力是唯一的例外。”
“封魔體質……就是天生擁有封魔能力的人?”萊夏對這個名詞有印象,“那種體質應該只是一個說法, 魔法界從來沒有發現過實例。”
所謂封魔體質,自然不會只是普通封魔結界的活體人肉版那麼簡單。比起只能封住魔力外放型魔法的封魔結界,擁有封魔體質的人可以將魔法師的魔力完全封印,讓他變得如普通人一般——據說是這樣的,誰也沒有真正見過擁有這種封魔體質的人。
“坎蒂公主是擁有封魔體質的嗎?伊路, 這些點心中真的有封魔術?”
布倫恩心驚膽戰的看着那些漂亮的點心。他知道中了那種傳說中的封魔術會有什麼後果, 梅因保佑, 那種事可千萬別落到他的頭上啊!
“有是有的。”伊路肯定, “不過放心吧。坎蒂姐姐沒有受過正式訓練, 效果不是‘永封’。”
“那……”
“頂多封個七年八年的吧。”
“哦…那就……七年八年?”一反應過來,布倫恩差點兒蹦了起來。七八年是比永封好, 但對他來說跟永封也沒什麼區別了。那時候他八成已經繼承了王位,還有什麼時間學習魔法啊!而且要是魔力被封住了的話去加斯克魯伊的事怎麼辦?爺爺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讓他上島,結果卻因爲這種原因去不了了嗎?
“伊路,有解的辦法吧!”布倫恩期冀的看着在場唯一的一位治療師。拜託,一定要有辦法,不然的話……
“別怪坎蒂姐姐了,她也只是無心之過。”知道布倫恩在想什麼,伊路制止道,“我有解的方法,你放心吧。”
“伊路,我想知道我會造成什麼後果。”坎蒂認真的問,“會危及人的生命嗎?”
“我剛剛說的有些過頭了。現在的坎蒂姐姐還無法達到永封,不會害人性命。”
“那若是永封呢?”
“那是慢性殺人。”
“什麼?”
“永封是慢性殺人。”伊路又重複了一遍,“對魔法師來說,魔力就相當於手腳,誰也不會認爲手腳無法動彈是無所謂的事吧。”
“魔力會散掉?”
“散掉只是第一步,我詳細的說一下吧。”
揮手將桌上的碟子收到自己的空間裡,伊路拿出紙筆,在上面畫了一個坐着輪椅的人。
“就像輪椅坐太久會肌肉萎縮,魔法師體內的魔力十年以上不做調用就會慢慢散去。從開始消散到‘器’全空,最長大概需要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後體內無一絲魔力的狀態,我們治療師稱之爲‘魔力真空’。”
“只要用盡魔力就是魔力真空狀態嗎?”布倫恩問。
“對,沒錯。一般來說,短時間的魔力真空不會對魔法師的身體造成什麼損害,不過若超過極限時間……”
伊路在第一個輪椅旁邊畫了第二個輪椅,這個輪椅上的人腿明顯細了下去。
“你們看,這是坐輪椅初期和一段時間之後的肌肉狀態對比。同樣的,魔力真空要對魔法師造成損害也需要這個‘一段時間’。”
他用一條線把兩個輪椅連了起來,並在線中間寫上“90”。
“九十天,這就是那個‘一段時間’。”
“九十天後會發生什麼?”布倫恩有些害怕。雖然伊路給了承諾,他還是擔心的不得了——他已經發現自己無法調用魔力了。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身體機能開始紊亂。表現出症狀的話,大概是間接性頭痛、腹痛、失眠,而且會覺得焦慮無助,心理疾病嚴重些的話可能會導致自殺。”
“……果然會害人死掉啊。”坎蒂呆呆的看着空蕩蕩的桌面,那上面剛剛還放着好多自己做的精美的點心。會造成那些可怕後果的,就是它們嗎?
“別擔心啦,坎蒂姐姐。你的點心還沒那麼可怕。”發覺自己忽略了坎蒂的心情,伊路後知後覺的安慰,“下面還有,你還要繼續聽我說嗎?”
“你說吧,我要知道自己究竟可能造成什麼後果。”坎蒂表情複雜的看向布倫恩,“真的很對不起,布倫恩殿下。”
“坎蒂公主沒有惡意,再說是我自己要吃的。”坎蒂一道歉,布倫恩突然豁達了起來,“沒關係,伊路不是說可以解的嘛。”
“嗯,我可以解。”伊路笑了笑讓他寬心,“我想再等一會兒你就可以重新調用魔力了,放心吧。”
“現在我繼續說。”
把聽了他的話後一頭霧水的布倫恩放到一邊,伊路拿起筆在紙上畫了個虛弱彎腰的小人。第二個輪椅處延伸出一個弧線形的箭頭指向了它。
“魔力真空、身體機能紊亂,然後是……”
他在箭頭旁邊寫上了“2-3”的字樣。
“兩到三年後,身體機能的紊亂將會達到最大限度。內臟開始萎縮,心跳速率慢慢降低……”
“然後就死了?”坎蒂接話。
“不會那麼快就死了的。”伊路搖頭。他在紙上畫了個躺在地上、頭上有天使光環的人,彎腰的人延伸出來的箭頭指着它。
“這是最後死掉的人。”
拽着礙事的袍袖,伊路在箭頭旁邊寫上了“3-5”的字樣。
“三到五年?”
“嗯。身體機能紊亂達到最大限度後,還要再過三到五年,魔法師才能真正死亡。所以說如果能在身體機能紊亂後就自殺的還是幸運的呢。”
“……好可怕。”坎蒂被嚇到了。這種死法聽了都覺得難受,如果她經過了訓練的話,做出來的點心會造成這種後果嗎?
“可是我不是魔法師啊!”
“你當然不是魔法師了,封魔體質的擁有者沒有一個是魔法師。”伊路說,“所以魔法界才找不着擁有封魔體質的人啊!”
“伊路爲什麼知道這些呢?”坎蒂問,“你說四歲的時候你提醒過我,那個時候你就……”
“知道的不是我,是媽媽。我只是從她那裡拿來了現成的理論和知識。沒錯,四歲……八年前,你第一次來的時候我就發現你是封魔體質了。”
很懷念的說完,伊路轉向仍在心驚膽戰的布倫恩——
“布倫恩殿下,你可以調用魔力了嗎?”
“我試試。”沒什麼自信的閉上眼睛,下一秒,布倫恩脫力的癱倒在了桌子上。
“恢復了?”
“恢復啦。”大鬆了口氣,雷斯米亞的王子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了。趴在桌子上,他感激的向上瞅着伊路。
“太感謝了,你是怎麼做到的?”
“做到的不是我,是媽媽。”伊路還是這句話,“方法保密,抱歉。”
“沒關係,總之知道我得救了就行了。”手肘撐在桌上支着臉頰,被這大悲大喜的變化弄得虛脫了的王子看起來暫時不想關心任何事了。不過他不關心並不代表別人也是這樣——伊路好像是說清楚了,其實讓人搞不明白的地方還有的是呢。
“1、爲什麼非魔法師的坎蒂公主可以使用封魔術。2、爲什麼封魔術是以料理的手段來體現。3、爲什麼巧克力不算在內。”
萊夏拿過筆,在那張被伊路畫的亂糟糟的紙上寫下了如上三個問題。
“好了,回答吧。”
把紙和筆擺到搭檔面前,他抱起胳膊瞅着伊路。
“……你挑釁嗎?”
伊路斜他。這傢伙什麼態度啊!
“我只是想知道問題的答案而已。”
“……我無法回答。”
“你真的不知道嗎,伊路?”坎蒂懷疑的問。她也很想知道問題的答案。
“我真的不知道。現在的氣氛也不適合我開玩笑撒謊吧。”伊路認真的回答,“我知道坎蒂姐姐的料理有封魔效果,是因爲我們曾經中過招。知道巧克力不算在內,是因爲……”
“因爲那傢伙沒事嗎?”
“嗯。”
“所以你說你喜歡吃巧克力,只讓我做巧克力。”坎蒂恍然大悟。
“我發誓我當時說了原因的,而且我的確是喜歡吃坎蒂姐姐做的巧克力……”收起紙,伊路把那些點心還原到了桌上。
“布倫恩殿下不要再吃錯了哦。”伊路提醒。
“放心……”打死他都不會再誤吃了。
“我可以現在吃嗎?”伊路舉着漂亮的點心包徵求製作人的意見。
“請便。”坎蒂又拿出兩個點心包分給了布倫恩和萊夏。
“我本想最後再給你們的。”她碎碎念。桌上幾乎都是她做的點心,要是現在不給他們這兩人就沒的吃了。
“我的呢?”羅文眼巴巴的盯着坎蒂。
“你的最後再說啦!”坎蒂沒好氣的敲了他一下。
伊路得到坎蒂的准許後就沒再管外界的事,專心致志的解開難解的絲帶,他把手伸進包裡拿了個巧克力出來。
那個巧克力是飛馬的形狀,做得惟妙惟肖,像真的一樣。
——坎蒂姐姐跟貓貓姐姐怎麼都有這個毛病……
爲難的盯着那匹馬,伊路怎麼也下不了口。這麼可愛的東西叫他怎麼忍心去吃嘛!
“怎麼了?”萊夏奇怪的問。他嫌麻煩沒有解自己點心包的帶,正瞅着搭檔的戰利品打算下手呢。
“來,啊——”
小心的拉着袍袖的袖口以免礙事,伊路把小馬遞到了萊夏嘴邊。
“啊——”
毫無戒心的讓伊路把那塊巧克力放到自己嘴裡,萊夏滿足的坐了回去。嗯,看來他們這算是真正和好了吧。
“十二點三十一分五十一秒,如果我的計算沒錯的話,應該是在五點四十四分的時候毒發。”
“什麼?咳咳……”
“沒用的,你已經嚥下去了。”
得意的瞅了中招的萊夏一眼,伊路聽到羅文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坎蒂公主和伊路是怎麼認得的啊?”
“那是……”很懷念的跟伊路對視了一眼,坎蒂悠悠的嘆道:“那是我快五歲時,在外大陸發生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