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第六十五章

勞瑞恩很不爽, 非常不爽。大好的睡眠時間就這樣讓這個該死的活動給攪了。可惡的恩斯巴勒校長!可惡的校慶!不顧班級年級所限硬是跑來跟他組隊的這個傢伙也讓人看着不舒服。什麼啊,原諒他,原諒他的!要不是這個白癡總在他耳邊碎碎念他早就把那件事忘光了, 直到現在還在生氣就是因爲他總來道歉, 這傢伙還不知道嗎?而且, 最可惡的是!既然都一直道歉下去了, 爲什麼突然又什麼都不說了嘛!莫名其妙, 這傢伙不知道什麼叫做有始有終嗎?虧他還是學生會長!

因爲比伊路兩人早一點兒進入場地,也因爲他們的謎題比較簡單,勞瑞恩和比諾維亞已經在向日葵田裡找到了第一片地圖, 現在他們正根據從第一關那裡得來的提示前往第二個關鍵。那隻被萊夏吼走的倒黴鬼就是這個時候飄過來的。

並不是所有的場地都設有封魔結界的,至少勞瑞恩這裡就沒有, 所以在看到那隻張牙舞爪的恐怖厲鬼時, 超級不爽的勞瑞恩一個淨化咒就丟了過去。雖然因爲怨氣太深沒有馬上升天, 這隻倒黴鬼也被淨化得七七八八。它難受的掐着自己的脖子,不斷的發出那種爪子抓撓玻璃的刺耳聲音。

“吵死了啦, 簡直是噪音污染!”勞瑞恩難受的捂住了耳朵。那聲音太過刺耳,他都集中不了施法需要的精神了。

剛想給自己設下隔音結界,兩道淨化光環就罩上了那隻倒黴鬼的身子。扭頭看了幫忙的比諾維亞一眼,勞瑞恩放下了手——那隻鬼已經沒氣力吼了。

“趕快去第二個地點吧。”比諾維亞走了過來,“你不是還想早點兒睡嗎?”

“嗯。”敷衍的應了一聲, 勞瑞恩快走幾步, 又跟比諾維亞拉開了距離。

雖然主動跑來跟他組隊, 這傢伙卻並沒有像以前那樣追着他道歉。“‘要勞瑞恩原諒我纔是最終目的, 在此之前要一直表達我的歉意!’——雖然我們不是會長大人但會長大人絕對是這麼想的。”守墓城堡爭執事件過後, 班上的人這麼揶揄他(看來當時竊聽的不止託因比一個)。嘻嘻哈哈的說完後,他們往往還會加上這樣一句:

勞瑞恩, 你就原諒他吧。

吵死了啦,要不要原諒也不是他所能決定的啊!因爲態度一直都很堅定,要是突然原諒了不是太……最起碼也要給他個下臺的理由嘛!比如說再道一次歉。可是這傢伙現在對他的態度、方式好像又回到了初見面時配合做任務的狀態,這樣子……以這種狀態相處的話,“我已經不在意那件事了”這種話就根本沒辦法說出口啊。

“剛剛那隻鬼是從哪兒飄過來的?”比諾維亞又趕了上來,“按照地圖上的標註,那個方向應該也是一個‘場地’纔對吧。”

“也許那個門沒有被抽到吧。”勞瑞恩說,“門太多了,也有這種可能吧。”他沒有再快走避開比諾維亞。

“也許吧。那隻鬼在遇到我們之前沒有經歷過戰鬥,它其實挺厲害的,幸好沒有人遇害。”

“放心,要是有危險的話,教授們會過來營救的。”勞瑞恩若無其事的跟比諾維亞進行着這樣的對話。冷淡又不很疏離的態度——在比諾維亞再次道歉前,他也只能用這種態度對他了。

——面子真是個麻煩的東西。不能丟掉它,我果然還不成熟。

勞瑞恩反思。可是讓他乾脆的把態度轉變過來他還是辦不到。

——……反正我就是不成熟。

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子,觀念、思想要是說轉變過來就能轉變過來的話,那就不正常了。

“也許我們會是第一個返回的。”比諾維亞的聲音很小,與其說是在跟勞瑞恩說話,倒更像是自言自語,“中等部和高等部還好,初等部的可要小心了。”

“是啊。”

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樣了……大家都還好吧?

×××

“好黑。”

趕跑惡靈,萊夏和伊路重新燃起燈籠,小心翼翼的走進了已經開啓的地道。

“我可以用夜視術嗎?”伊路請示。

因爲萊夏不用,所以他也一直沒用。可是這裡實在是太黑了,蠟燭那點兒微弱的光完全起不了作用。

“用吧。我也要解禁了。”

經過剛纔的鬧鬼事件,萊夏也不再遵循恩斯巴勒校長大人設定的遊戲規則了。無論怎麼說,見鬼都不是什麼好玩的事。只要情況允許,就不要把自己置於絕對的黑暗中。

下面是個不大的房間,裡面放着一架古舊的鋼琴。伊路爬上地面,從壁爐旁撿了些備用的木柴丟進了暗室。

“這樣會不會亮一些?”用打火石點燃木頭,柔和的黃色光線立刻灑滿了整個房間。

“你差點兒把這東西燒着了。”萊夏揶揄的撿起柴火旁邊的地圖殘片。

“鐵燒不着。”伊路白他一眼。接過那片地圖仔細觀察了一會兒,他把自己的殘片拿了出來。邊緣的部分正好互相咬合,那兩片地圖一拼到一起就緊緊的黏合着,再也分不開了。

四周突然響起悠揚的琴聲。黑暗的夜晚,在陰暗的地下小屋裡聽到這樣的聲音實在讓人毛骨悚然。伊路走到萊夏身邊,小心的戒備着。

什麼也沒有發生,沒再出現什麼慘白的怨鬼,只是在琴聲結束的時候,鋼琴的蓋子突然打了開來。

“這該不會是再彈一遍的意思吧?”萊夏撇嘴。出題的人還真沒新意。

“我想它的意思是彈一曲與剛剛的琴曲風格相同的曲子。”伊路說。黏合起來的地圖背面寫着這樣的話。

“……”

“還有,是兩人合奏。”

“……你會彈什麼?”萊夏走到鋼琴前坐了下來,“要以哀傷爲主旋律的曲子。”

“不愧是曾當過歌手的人,對音樂還真是敏感。”

“閉嘴!”聽到“歌手”兩字,萊夏一下子炸了,“別再提那件事了!”

“爲什麼?”伊路不解,“雷沃不是做得很好嗎?”

“所以說你給我閉嘴!”哪壺不開提哪壺,當歌手又不是他願意的!

“反正你也沒當多久嘛!”小聲嘀咕着,伊路在萊夏身邊坐了下來,“我會的你也未必會吧,要不然我們自由發揮?”

“你是認真的嗎?”

“嗯。”伊路的表情的確很認真。

“……你唱的那首曲子。”

“嗯?”

“你唱的那首歌是哀傷風格的吧。”萊夏說,“臨場發揮太難了,用那首歌吧。”雖然只聽過兩次,但因爲歌曲實在很好聽,旋律已經記下來了。

——我在雷沃面前唱過歌嗎?

伊路努力回想着。

第一次出任務時,好像的確……不過當時他唱的應該很小聲纔對,是那首嗎?

“彎月在樹尖上沉寂?”伊路把第一句歌詞唸了出來。

“對。”

“我只唱過一遍,你還真記得。”伊路咋舌。

“多謝誇獎,我的記憶力一向不錯。”

何止記得這個,這首歌還有另一個版本。過去的恰麗蒂爾的造訪他也記得清清楚楚,比伊路本人還要清楚得多。

“那就彈這個好了。”伊路沒意見,“由我開頭,沒問題吧。”

“……可以的話,唱出來吧。”

“哎?”

“我想聽,唱出來吧。”

“這裡可沒有隔音結界。”伊路說。

唱給萊夏聽是沒問題,但他不想讓別人聽見自己唱歌的聲音。

“這附近沒有別人,琴聲也會起到遮掩的作用,放心吧。”

“好吧。”靜下心來,伊路按下了琴鍵。伴隨着悠揚的琴聲響起的是初雪般清澈的聲音……

彎月在樹尖上沉寂

森林縫隙裡葉芽遊弋

超越一切神蹟生命的承繼

脆弱纖細

美麗精緻的牽線娃娃

紅眸詭笑的命運之神

絲線繚繞

雪眸雪衣雪發精緻的雪色娃娃

燈瑩草映射月光的朦朧

清澈溪水

倒映受傷的精靈

血流蜿蜒滑下白皙手臂

一滴兩滴

血珠滴落

迷幻飄散的黑羽

美麗精緻的斷線玩偶

不受支配的流離

神魔難及的高貴

一滴兩滴

王族的血

落花般美麗

席捲落葉狂怒的風

斬落

何其容易

生命的墜落

玉脂凝膚

精緻的雪色娃娃

你是否如風中葉芽般

夭折於狂怒的風

被遺棄的雪色娃娃

鮮血流下

一滴兩滴

棉絮般融入凡水

漸行漸遠

破碎的雪色娃娃……

悠然的琴聲伴隨着清澈的歌聲迴盪在掛月的夜空。琴聲悽婉悠長,詠歎般的音調中瀰漫着神秘的疑霧;歌聲清凜,那回響在耳邊的音調根本是雲中之國的天籟之聲。

正如萊夏所說,聲音只控制在這小小的古宅周圍,並沒有傳播開來。手指幾乎是無意識的滑動着,直到餘音散去,萊夏纔回過了神。

“你才應該去當歌手。”他認真的看着伊路,“你當時應該選擇當歌手的。”

“當歌手很容易出名的,而我希望自己未來的時間能夠靈活點兒。”伊路說,“況且希爾耶令家的人都唱得好,我只是佔了血統的便宜。”

“歌唱的好壞並不完全取決於天生資質。”

“提示出來了。”沒讓萊夏繼續說下去,伊路轉移話題。

鋼琴上的黑白鍵蹦跳着翻了上去,下面的基座上滑開了兩個蓋子,裡面是橢圓形的凹槽。“是藍蛋。”伊路從口袋裡把蛋拿了出來。看了眼凹槽旁邊的提示,他把其中一個遞給了萊夏。

“3、2、1。”萊夏迅速的倒計時,然後抓住伊路拿着藍蛋的手,把兩人的藍蛋同時按了進去。

“其實這樣也可以。”他扭頭看着伊路。

“我知道啦!”伊路惱羞成怒。一看到人家說同時進行就想到兩人一人一個是他思想太轉不過彎了。

地板上彈出了一個小盒子,萊夏走過去拿起。

“裡面是什麼?”伊路問。

“下一關的地點。”萊夏亮了下那張畫着地圖的小紙條,“似乎只要從‘這個地方’一直往前走就可以了。”

“我不想玩了。”伊路抱怨。

“乖~解決完了我們就回去睡覺。”

萊夏哄小孩似的摸了摸他的頭。

“……不過如果實在不行,我們就發信號提前回去好了。”

在那個簡易地圖旁邊,血般的紅色標着“鬼出沒”三個大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如果那條路上也有封魔結界就麻煩了。

校長大人應該不會犯那種低級錯誤纔對,不過……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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