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夏和伊路是在晚上七點的時候起牀的, 其實早在一小時前萊夏就醒了,但是懷裡的伊路對離開被窩起牀這件事很不滿,死抓着他的衣服抗議, 所以才又拖了一個小時。磨磨蹭蹭的換好衣服, 兩人直到宴會開始的前一秒才慢悠悠的來到現場。不過大家都不介意, 看樣子即使今晚萊夏不來, 他們也是打算在這裡狂歡的了。宴會場地在中等部的後山, 幾十盞燈像星星一樣掛在天空,雖不會亮如白晝,但也足夠把周圍的景物看清了。宴席已經擺好, 熱氣騰騰的美味佳餚用特殊的結界罩着(阻止熱量流失的同時也防止被人偷吃),靜等那最後時刻的到來。
到場的人有好多好多, 除了中等部的學生們, 跟萊夏有關係的客人也統統留了下來(德厄塞自不用說, 卡斯帕和賽西、斯其和斯曼,還有布倫恩都在被邀請之列), 萊特利理所當然的帶着修若前往,詩亞和依恰便一起跟了過來。教授們也紛紛跑來湊熱鬧,他們中有不少幾年前還被自己的學生們稱爲學長學姐,現在童心未泯,這種活動自然不會錯過。宴會還沒開始, 魔法煙花就沖天而起, 漂亮的飛馬在會場空中不斷的盤旋, 時不時的嘶鳴一聲, 以彰顯自己的存在。
“厲害, 好熱鬧啊!”伊路暗暗咋舌,“不愧是雷沃的生日, 好宏大的場面。”
“這幫傢伙只不過是閒的無聊而已。”萊夏說,“不知道今晚會鬧到幾點。”
“每年都是這樣嗎?”
“差不多吧。”
萊夏只來得及跟伊路說了這一句,興奮的人羣就撲過來把他擁到了宴會桌的主席位上。記得自己的承諾,伊路用瞬移迅速的搶佔了萊夏旁邊的座位。
“啊!伊路好詐!”加拉赫不平,“這個位置不能用魔法搶的呀。”
“不用魔法搶也是我的呀。”伊路衝他吐了吐舌頭。
“我不信。”加拉赫不屑,“比腳力肯定是我強。”
“你的腳力是不是比較好我不知道。”萊夏插嘴,“不過這個位置是我要伊路坐的,你有意見嗎?”
“沒,沒有。”以往的生日宴會萊夏總是靜靜的坐在那裡,除非有人答話否則一言不發。這次居然主動說話了,加拉赫很是驚訝。
“你再不搶位置的話就沒地方坐了哦。”伊路提醒。
加拉赫後知後覺的轉過頭,淒厲的慘叫霎時劃破天際——
“你們不要太過分了,那個位置是我的!”
一幫無聊人士熱血沸騰之下辦的宴會自然不會正常到哪兒去。在那幾十個宴會桌中央,一個碩大的十四層蛋糕拔地而起,上面的奶油小人跳上跳下,在滑膩的白色平臺上盡情舞蹈。十四隻蠟燭呈螺旋階梯狀懸在蛋糕周圍,融化的蠟油凝結的時候全都是火焰的形狀。幾個奶油小人勇敢的伸腳去夠蠟燭階梯,融化之後就抓起其他的奶油重塑自己的身體。
——雷沃十四歲了啊。
看着那些可愛的奶油小人,伊路很懷疑自已一會兒下不下得去嘴。
——感覺好像一下子比我大了好多。
伊路12月底剛過完十三歲的生日,生日在2月的萊夏比他大了十個多月。
“跳感生之舞爲今天的壽星祝福!”不知誰先喊出的口,受到啓示的衆人立刻“跳舞”“跳舞”的喊了起來。感生之舞其實跟外大陸的生日快樂歌差不多,不過生日歌是所有人一起唱,跳感生之舞的卻只有個別幾個。在一片歡呼聲中,幾個男生一副外大陸古印第安人的打扮跑了出來——黑黑的皮膚,油筆在臉上畫着彩條,全身上下只有腰間用草裙圍着,行跡十分猥瑣。
“雷沃,這是……”伊路震驚的指着那幾個不明物體。他聽父母說過感生之舞,但是感生之舞居然是這個樣子的麼?
“這是他們惡搞的啦。”萊夏解釋,“真正的感生之舞是女生跳的,配的音樂也很優雅。”
音樂。萊夏一說伊路才注意到,從剛纔開始一直充斥在耳邊的伴奏根本就是野人最原始的嘶吼。那幾個黑乎乎的物體圍着十四層的大蛋糕“呼嘿呼嘿”的跳着腳,完全不顧形象的做着各種令人捧腹的動作,把賓客們逗得哈哈大笑。
“以前也是這樣嗎?”伊路笑嘻嘻的問。這個感生之舞比真正的要好玩多了(雖然伊路沒看過真正的感生之舞,但他堅信這一點)。
“以前啊……什麼損招都有呢。”萊夏說,“我記得有一次跳‘蠟燭人’式感生舞,就是在頭上和胳膊上放上蠟燭跳舞,有個傢伙差點兒沒把自己的頭髮燒了,剩下的幾個全都燙破了衣服。”
“聽起來好像很有趣啊!”伊路很嚮往,“我回來的太晚了,真可惜。說起來,這麼開心的生日宴會雷沃爲什麼不想參加呢?”
“……我認爲這是浪費時間而且無意義的舉動。”
“你的想法好老頭!”伊路歪頭看着他,“明明平時也沒在做什麼,怎麼能說是浪費時間呢?”
“那是現在……”
“嗯?”
“不,沒什麼。”
像這樣閒散下來,是認識伊路之後纔開始的。在那之前……
“說不定這個宴會也不是那麼無聊。”
真正的享受生日的樂趣,這還是第一次。
“不是不無聊,而是很有趣吧。”伊路糾正。
感生舞已經跳完了,幾個舞者拿了自己的蛋糕,其中一個把萊夏的份兒送了過來。
“現在開始倒計時!”加拉赫跳起來大喊。
“3!”
“什麼倒計時?”
“2!”
“搶蛋糕,想吃就得過去搶。”
“1!”
1的餘音還未散去,加拉赫就朝蛋糕瞬移了過去。
“蛋糕!蛋糕!”
“那一塊是我的!”
“哇!把草莓交出來!”
“他們在做什麼?”伊路奇怪的問。那裡並沒有蛋糕啊。
“老哥又玩這手!”萊夏無奈的託着腮。整個會場沒有離席的只有印第安打扮的舞者們、詩亞母女、伊路、萊夏、勞瑞恩,還有修若和萊特利。
“差不多就收手吧。”修若瞥了搭檔一眼。
“你不覺得很好玩嗎?”萊特利衝真正的蛋糕勾着食指,那個足有兩層樓高的大蛋糕分離出一塊,顫悠悠的朝他飛了過來。
“慢死了。”金眸一閃,空中的蛋糕出現在了萊特利的盤子裡。
“趕快拿,拿完了萊特利就要撤術了。”萊夏提醒伊路。修若已經開始用空間魔法給自己和詩亞母女拿蛋糕了,勞瑞恩往蛋糕那兒招了招手,一大塊草莓多多的蛋糕箭一般的飛進了他的盤子。伊路給自己選了一塊,想了想,又拿了一塊。
“你用不着給莉卡咪準備。”萊夏瞭然的說。他示意伊路往正哄搶虛擬蛋糕的人羣那兒看——莉卡咪和莫里斯已經退到人羣的最外圍了。“他們兩個純粹是去湊熱鬧的。”果然,那兩人跟萊特利打了個招呼,走去拿真正的蛋糕了。
“如果程拉尤米教授每年都這麼幹的話,大家爲什麼都沒有提防呢?”伊路很奇怪。
“因爲有修若幫忙。”萊夏說,“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鬧哄哄的人羣突然沉寂了下來,他們僵住的樣子簡直像是中了石化術。真正的蛋糕代替了虛像,已經挖好的部分也原封不動的還原到了每個人的碟子上。時間重新動了起來。
“那個是我的!”
“我要那個小房子!”
哄搶重新開始了。待幾分鐘後所有人都捧着蛋糕回到了座位,纔有人奇怪蛋糕擺放的位置爲什麼跟一開始不一樣。不過反正自己的一份已經拿到手,其他的也就不用在意了。
焰火沖天而起,在盤旋的飛馬羣中組成了“宴會開始”的字樣。菜餚上的結界解開了,大家向萊夏說了祝福,便開始瘋狂的吃喝。
因爲拿得太多,伊路沒能全部吃完,他的視線在自己剩下的半塊蛋糕和萊夏的空碟子間不住的遊移。
“拿來吧。”萊夏無奈的推過盤子。伊路嘿嘿一笑,把蛋糕夾了過去。
坐在伊路對面的莉卡咪也正在對付蛋糕,看她的樣子分明是吃不進去了。不過她沒有找外援,只是一口一口艱難的吞嚥着。最後還是坐在旁邊的莫里斯看不過眼的把碟子拿了過去。
“你就不能學學伊路?別那麼勉強自己!”這丫頭每次都是這樣,依賴別人一下會死嗎?
“嗯……”莉卡咪低下頭戳空盤子。她只是不想給別人添麻煩而已。
吃完蛋糕的人陸陸續續的過來送禮物了,萊夏一一道謝收下,有包裝的也不當場拆開看——人太多,實在是沒有時間。
藍卡遞給他一個古色古香的小盒子。
“這個不是給你的,等夜魄醒來後交給他用。”
“夜魄是什麼?”伊路好奇。
“師父做給萊夏的法杖,是凝魂之器。”藍卡說,“我一年前去外大陸的時候它剛剛進入第一個沉睡期。”
“想看的話回房間後我拿給你。”萊夏對伊路說。他把小盒子收了起來。“多謝啦,藍卡。”
“不謝。希望那孩子儘快醒過來,一定是跟師父一樣的黑髮吧。”凝魂之器的髮色跟製作人相同,所以業內人士判斷它們的出處非常容易。
“伊路……”
“什麼?”
“……算了。”藍卡欲言又止,“等……最後再告訴你。”
他說完就走開了,留下伊路一頭霧水。
——什麼最後?他到底想說什麼?
萊特利給了萊夏一把怪里怪氣的劍,並且聲稱能夠驅邪,不過萊夏覺得它招邪倒更有可能。德厄塞從“下面”帶來一個很漂亮的小生態球,裡面放的竟然是微型的沼澤泥怪。萊夏在小球外面設了好幾層結界,然後才把它收進了儲物鐲裡。莫里斯送的是會變成蝙蝠的小斗篷(據說可以用來傳信),加拉赫送的東西用牛皮紙包着,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最後,莉卡咪走了過來。
“伊路,萊夏借我一下。”
“啊?哦。”
“什麼事?”萊夏不明所以。
“你來就知道了。”莉卡咪硬是把他拖走了。兩人一直走到離會場很遠的一個山壁處才停了下來。
“這裡應該可以了。”
側耳傾聽,確認的確是聽不到會場的聲音了。莉卡咪拿出一本黑銀裹邊的帶鎖厚書,雙手遞給了萊夏。
“你的禮物。”
“謝謝。不過幹嘛非得在這兒給我?”萊夏打開了鎖。
看清裡面的內容,他的表情霎時僵硬了。
“莉卡咪,這是?”
“如你所見。”莉卡咪得意的抱起胳膊,“伊路的相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