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正權很快就給周成打電話過來吐槽了:“周成哥,這輝騰公司,簡直太不要臉了。可進可退,好處都讓他們佔盡了。”
張正權的語氣,有些憤憤不平。
周成知道里面肯定還有另外一層深意,也懶得妄加揣測,直接就問:“怎麼這麼說?”
這件事,終歸到底,佔了優勢的還是中正公司啊,輝騰,至少是惹了一身騷纔對。
張正權就說:“那還能怎麼說,那個王主任,太過於貪得無厭了唄,輝騰公司把他們之間的聊天記錄和對話,還沒公佈出來。”
“正是因此,所以輝騰公司纔出此下策,反正差不多的意思就是,把髒水都潑給了那個主任。”
“那個主任,也的確是有點可氣,媽的,真的是林子大了,什麼人都有,如果不是他的話,這一次,輝騰公司,再怎麼不濟,也得在圈子內壞了。”
周成清楚,張正權所說的圈子內,是指醫療圈,輝騰公司可以在出了事的情況下,把王主任給拋出去頂罪,但是這樣會讓很多人忌憚,那個所謂的王主任,有第一個,那就不排除任何人成爲第二個王主任。
但如果是王主任自己主動地去提出了什麼過分的要求的話,那這件事的性質就變了!
作死和被放棄,這可是兩種概念,周成如今接觸的面比較廣了一些,因此對裡面的門道,也多多少少清楚了一些。
周成就說:“權子,這件事,我們也很值得學習,以後你的公司,也需要公關這些,我就不多說什麼了,這些,我相信你肯定能夠找到更加專業的人。”
“新公司想要發展,就必須在方方面面,都要做到周到。另外,你今天的發文,不再繼續擴大市場的決定,我認爲是正確的。”
“於需要,有能力的病人而言,他們自然有辦法能夠去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但是於普通的病人而言,他們所希望的,就只是把病治好,花的錢少,少折騰。”
“一味的推廣,會打破這種平衡,到時候變得沒得選的時候,那就是另外一個程度的壟斷了,這是作死的行爲!”
通過冷靜的思考後,周成再回想起自己的這個小切口切開復位內固定術,它是好的,沒錯,但是一定程度上,施展它需要的技術底蘊比較強。
而且,它並不是適用所有人的需求和慾望,或許,對一些人而言,看到的就是它的微創,但是其實,在一些病人的眼中,他們只需要自己的疾病得到診療,並不需要所謂的微創。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很多人也會爲了避免麻煩、爲了消耗比較小,而放棄所謂的肉眼美觀。
主次,卻不能亂。
到現在,周成纔算是真正地瞭解,做課題不能亂做,做課題做科研要服務於臨牀這句話的更加深層次的話了。
一件新的東西,一種比較好的手術方式,它自有自己的好。但是它未必就是適合所有人的,如果說,這個好的術式,想要普及,卻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夠做到的事情。
而且,張正權所在的公司,只要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做到爲一部分病人提供相應的服務,方便他們獲得這樣的資源,這纔是正理!
“我知道的,周成哥。”
“不和你說了,
現在這個術式的推廣和規模,差不多到這裡,也該停下來了,已經是有人開始和我談話了。”
“我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把重心再轉移啊,周成哥,你如果想要了下一步的課題思路的話,得給我說啊,你就是我的財神爺。”張正權的語氣,變得嬉皮笑臉起來。
“滾你丫的,我當你財神爺,自己窮得叮噹響。不和你聊了,我寫筆記去了。”周成直接把張正權打發。
“正經人,誰寫日記?多久一次?”張正權問。
周成直接掛斷了電話,完全不理會張正權電話裡意猶未盡的欸。
然後,周成再次反思這件事的時候,再次把自己的視角給拉得更高了一點。
張正權剛剛電話裡說,已經是有人找他談話了,這是什麼意思?這肯定是因爲張正權現在公司所搞的東西,影響到了更大的局面了啊?
那這是爲何呢?
周成就嘗試着,從更高的視野去看這個問題。
其實,好醫生,好的醫療資源,好的醫院,裡面有好的醫術,這是所有人,從上到下,都知道的事情。
但是,爲什麼一般好的醫院,好的醫生,都集中在大城市呢?
僅僅只是因爲大城市裡面的待遇和公共設施好一些麼?
待遇、發展潛力,還有所謂的名利,肯定是原因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啊。
華國的人,有多少?
十幾個億,這是目前公佈出來的數字。
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不做好分層結構——
如果說,頂級的醫院,不分佈在大城市,而是隔三差五,這裡一個,那裡一個,坐落在偏遠的位置,山旮旯裡面。
是,對周圍的局部輻射範圍內的人來說,是有利的,放心且安心,就醫近,求醫簡單,甚至還有熟人,隨便就看了。
但是,它能夠承擔的業務量,與它真實的業務量相比的話,其實存在着供大於求,那麼要填補上這些,必然會有另外一些偏遠地區的病人,跋山涉水,花費更多的資源,過來就診和求診。
所以,中心聚集,好的醫療資源,中心固定,先集中在大城市,可一定程度上,解決這樣的不平衡的問題,也就是,目前,華國醫療資源的分佈狀態。
五十年代,就有一句話,北和協,南湘南,西華西,東齊魯,中同濟。
如今的形勢,與之前大不相同,但仍然有北和協,南粵山,西華西仍然鼎力,中同濟仍是一枝獨秀,東邊,卻不再是齊魯醫學院爲頂牛了。
現有的,我們國家的頂級醫療資源與服務能力,與世界,存在着差距嗎?
存在,而且最頂級的那一批,差距還不小。
但是,在次頂級的那一批,還有差距嗎?沒有了!
可以這麼說,我們國家那些頂級醫院的專家和教授,也能出國講課,出國教學,出國擔任主刀,不會比很多,除了極少數的專家和教授差很多!
而且,我們的數量,是比較多的。
在這樣的分佈下,那麼,我們要做的是什麼?肯定是再次分層,一部分人,繼續去追高攀登山峰,縱向發展,與全世界的學術人員,醫務工作者,共同競爭。
但是還有一部分人,必然要做出來,與上述人目的不一樣的努力和奮鬥,那就是把次頂尖,或者是次次頂尖的人才,不斷擴大,不斷下沉到地級市醫院。
如果說,能夠把地級市醫院,再次打造成如同東南西北中一樣結構的次頂級醫院,擁有很多專家和教授的時候,那麼,百姓再要看病,就又要簡單很多。
雖然做不到出門,到了家門口就能看,至少距離短了,而且,服務的水平,也提高了。
那這就是目前最終極的目的嗎?
想必不是啊?
周成繼續揣摩,這一次,之所以會讓他周成來常市,讓楊弋風等人來常市的目的……
如果把醫療的發展,類同於經濟發展的模式類比的話,這個思路,肯定是對的。
但是,醫療系統,必然是不會同於經濟體系的,假如真要這麼去類比的話,會出現大問題,那就是逐利。
華國的公立醫院,其性質是非盈利性質的機構……
想着想着,周成發現自己好像稍微有點飄了,怎麼開始去揣摩起來這些了。不過,反思了好一會兒後,周成還是評估了一下自己當前的處境。
自己爲何不能去考慮這些問題呢?
只有去揣摩,只有去旁觀,只有去參與,只有去通透,才能夠找到自己最精準的定位,把自己的能力最大化出來。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是需要什麼,和自己能做什麼,要做什麼的問題,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如果自己真的能夠堪破這個的話,那麼,對於自己的提升,對於自己的想法,會有很大的助力,而且,如果自己真的能夠看明白的話,於以後自己遇到了問題和難點時,去分析和解決問題,是有莫大好處的。
甚至,這個問題,周成未必能夠找到誰來請教。
曾地緯不行,桂元平也不行,他們如今身居高位,他們需要思考的是他們該承擔的任務,他們必然是要把華國的醫療界,往世界的頂級,去衝擊的問題,他們身上要扛着的,是接受其他國家對華國醫療衝擊的重任。
是打造華國的醫療體系,學術體系,甚至是教學任務的。
蔡東凡不行,蔡東凡要承擔的任務,是把他自己的定位先定位好,他要去教學醫院,把教學做好,把自己的水平提升上來,多教學學生。
楊弋風也不行,楊弋風,他目前的定位,周成不知道他自己對自己如何定位,或許,楊弋風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但他未必能夠看得特別通透。
甚至,就連那位副部長,也未必能夠給出比較好的指點。
他看到的局面,會很大,視野很廣,但是他並非是真正的專業從業人員,更加細節性的問題,還是得醫務工作者去發現。
方雲不行,丁長樂不行,安若也不行,安南也不行……
周成最後把自己身邊的所有人都一一而過後,得出來的結論是,自己也無法給自己比較好的指點。
那麼,在這個時候,最好的老師,可能就要去從病人、從工作之中的接觸和摸索,找了。
這不是一個指向性的問題,一個單純的,有範圍的縮窄的問題。
甚至,這個問題,也沒有一個具體的目標指向。
它所針對的,不是一種簡單的病,搞清楚其病因、病理、治療原則,豐富治療措施,就能夠解決和有用的。
……
後續的幾天時間裡,周成上了一天手術,然後也沒把自己鎖在房間裡,而是選擇成了助手的身份,去跟着盧彬門診,給盧彬打下手。
可把盧彬嚇得,但是周成一直都沒說話,也不說盧彬診斷和治療的藥物選擇到底對不對。
同樣的,周成還給張晉主任,打了個電話,要求跟張主任的門診,在門診的過程中,周成同樣作爲旁觀者,一言不發,也不診斷。
張晉倒是沒害怕,只是每個病人的診斷和治療,都會多揣摩一下。
除了跟張晉和盧彬的門診,周成還跟了一下秦天柱副教授的門診……
在這個期間,周成過的還是比較充實的,因爲參與的門診更多了,所以他默默地在對前來就診患者的疾病種類進行認定的時候,可以參考的資料,就更加多了。
沒有去看關節外科以及運動醫學的病種,只是針對於創傷。
周成發現,來創傷外科就診的,大多是兩類,一類是取內固定的,還有一類則是,下級醫院轉上來的,手術沒做好,或者是術後留下了疼痛等後遺症的。
除了以上兩大類,其他的,都是一些運動損傷,或者是多發感染的病人,感染很難控制的。
在看門診的過程中,盧彬等人也問過周成,這些感染難以控制的病例,到底該怎麼辦,周成知道怎麼辦,但也沒給回答,更沒給建議,仍然是坐着旁觀。
因爲只有這樣的情況下,門診的情況纔是最爲真實的。
劃分好了疾病的大體結構後,在週末,張晉主任倒是又把周成、楊弋風、秦天柱幾個人聚到了一起。
張晉說:“弋風,天柱,還有小周醫生,我今天找幾位來呢,主要是希望你們能夠給一個比較具體的措施,我覺得,目前,我們地級市醫院裡面!”
“有一些病人,手術意願並不是很強烈,但是其實,很多病人的病類,都是到了手術指徵級別的,這樣的情況,不管是中藥也好,還是西藥也好,基本上都是很難進行治療的。”
“有些病人,花費一大堆的錢,買了各種藥物,還有保健品,最後錢花了,卻一點療效沒有,可他們對手術,卻是忌諱莫深。”
“其實,如果能夠用這些錢,用於做手術的話,可能術後都已經可以恢復正常了!”
“就針對這樣的情況,我覺得,我們可不可以做一些比較好的措施啊?比如說,優化一些手術方案,把手術方案中的一些操作性步驟,通過微創或者其他方式,單獨分離出來,達到部分治療或者延緩患者病程進展的目的。”
聽了張晉的話,楊弋風沒說話,但是秦天柱卻緊皺眉頭道:“張主任,你的意思我能夠明白,你希望把運動醫學和創傷外科結合起來。”
“不過,只有部分少量的創傷外科的疾病,能夠適用於運動醫學的手段去達到延緩疾病進程的目的。”
“就算是簡化的操作,其實嚴格意義上,也是手術的一種,病人能夠接受這樣程度的操作可能性,也不大吧?”秦天柱問。
把手術的一部分擰出來,作爲延緩疾病進程的治療手段,但是擰出來,也還是手術啊?
你能夠做通病人的這個思想準備,你還不如直接把病人做手術的思想準備做通。
張晉就說:“天柱,總歸是要一步一步來的。有一些病人,就是網上的短視頻看多了,總覺得你只要讓他做手術,就是爲了掙他的錢。”
“完全就沒去考慮,手術能夠給自己帶來什麼便利,解決什麼問題。”
“然後,還有一部分人,則是迷信於手術,覺得手術可以解決一切問題。也有一些人,則是比較迷信傳統,就覺得幾千年積累的文化,必然要比現代醫學幾百年的發展,底蘊更深。”
“其他方面,我暫且不論,就我們門診接診的,所謂的有些骨折,是跌打損傷傳統醫學的醫生,治療好的,那是什麼樣的骨折癒合,大家都心知肚明吧?”
“我遇到了一個病人,是一個老奶奶,每年花費在傳統醫學上的藥物費用,不下於五千,堅持了十幾年,最後還是沒有逃脫手術這一步。”
聽到張晉這麼說,衆人都沉默。
有些道理,其實大家都明白,但是不一定是所有人都明白啊。傳統醫學,一些醫學的理念,是很玄乎的,考慮大局,結合時機,結合四季,走整體觀。
這沒錯,與現代醫學裡面的整體性概念,高度一致。
現在,已經是有不少現代醫學的從業者,把目光放在了傳統醫學的領域,去吸收那些理念。
但也有句話說得好啊,客觀存在,不因意志力能以轉移的。
像骨折、像骨性關節炎,那是客觀的,實際存在的因爲長時間的行走,而導致的關節磨損,你想要通過藥物,去逆轉,那是目前的醫療水平,理解不了的。也是不可能實現的。
所謂的各種膏藥,神奇貼,難道國家就真的沒重視過嗎?
只是沒用啊,只能是作爲緩解症狀所用,緩解症狀,並不是解決病因。有時候,病人自己搞不通這個原理,他們只覺得,不痛了就好了,但實際上,不痛只是表現,內在的一些疾病進程,是沒有逆轉的。
而疼痛止不住的時候,那就是到了終末期了。
也有人說,純中藥,沒有所謂的副作用的,但是,就周成而言,都看到過不少,因爲堅持喝純中藥,喝出來胃潰瘍的,你怎麼去說呢?
草木,草本,草藥,中藥,其實就是治療形式的一種,是藥物的一種,沒必要神話,但也沒必要貶低!
“張主任,你的想法,是比較好的,我也比較同意。就是這個實施的過程,還是比較難的,要怎麼把手術方式之一從整體手術中,抽離出來,還能夠達到治療或者是延緩病程進展的目的。”
“這是很難去單獨剝離的。”
“就比如說,關節炎,或者說是我們創傷外科的一些病,比如說腱鞘炎,你去做注射,或者去做理療,其實都只是能治標不治本。”
“而且,一部分筋膜炎的病人,病程本身就是自限性的,超過了一段時間後,它的症狀就會消失,但是病理不會回退。”
“或者說,如果筋膜炎進展了,那麼就會是肌腱鈣化甚至是導致萎縮了……”周成也根據自己的知識儲備,給出了一個建議。
對於一些病人的就醫理念而言,周成其實也不同意的,但是沒辦法啊,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的治療方式的權利,最好的,未必就是最合適的。
有一部分病人,就是不願意通過手術來解決問題,你不能去逼迫,只能是建議,但是純粹的建議,能夠聽得進的人,早就聽了,聽不進去的人,也是沒用的。
想要兩全的話,是很難實施和開展得開的。
周成也在思考這麼一個問題,那就是如何解決這些不願意通過手術,但是想要達到緩解症狀和治療目的需求病人的訴求。
可想了許久,仍然沒有特別好的辦法,除非是能夠研發出來比較好的,能夠真正逆轉常見疾病病程的那些藥物,否則的話,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張晉接下來又給出來了一些提議,但是都被周成和楊弋風等人一一否決了。
想法雖然好,但都有弊端,比如說,張主任提議,用膝關節或者髖關節的清理術,來解決問題,但是真的能解決問題嗎?
也未必。
比如說,張主任提議,用封閉,來緩解部分局部領域內的疼痛,但是,封閉所緩解的區域疼痛,只是解決了相應的症狀,讓相應區域內的感覺神經變性壞死,沒有疼痛感覺而已。
疼痛仍然存在,也是治標不治本,或許,如果有了其他的併發症,還會惹來不少的腥臊。
又比如,張主任說,通過膝關節的注射玻璃酸鈉,緩解關節炎的進展問題,但是其實,這個早就被否認了,國外已經都不做了,只有國內現在還在堅持着這一理念。
華國的指南,仍然把關節內注射玻璃酸鈉,作爲治療的方案之一,但是真正有用嗎?
已經有的研究,就說明了,其實就是安慰劑效應,不僅沒有用,反而會因爲患者暫時緩解了疼痛,導致了關節磨損的增加,加速了病程的進展!
……
這一次的討論,雖然是沒有最終確定下來具體的方式,但是,這個問題提出來,就算是比較好的一種收穫了。
周成也看得出來,張晉主任,是真正地,想要做事的人。
這個討論會議結束啊,楊弋風還邀請了周成去常市的遊樂場一起玩了,說是一起玩,就是楊弋風和劉詩雨一起,在給周成投喂狗糧啊。
這不,周成在排隊買東西,楊弋風和劉詩雨兩個人則是打情罵俏。
一個笑得不行,一個故作正經。
周成嘴角大罵:“這對狗男女。”
買完東西,遞到兩個人的手上,周成就藉故說自己要去單獨玩過山車,不帶他們玩了。
只是,周成都還沒到過山車處,忽然是接到了盧彬主任的電話。
周成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
“盧主任。”
“周醫生,你現在在醫院附近嗎?”盧彬問,聲音稍微有點着急。
周成回道:“盧主任,我不在醫院附近,我現在在卡樂星球這邊和朋友玩。是有事嗎?我可以回來。”
周成特意強調,他是不想被虐了啊,這楊弋風,簡直不是人,提前也不說劉詩雨到了,不然他來個屁!
盧彬若能把他脫離苦海,他求之不得啊。
“周醫生,能辛苦你回來一趟嗎?我們這邊,接到了一個很是難纏的病例,是急診,可能要雙下肢截肢了。”盧彬雖然聲音急迫,但情緒還算穩定。
周成求之不得,早點脫離苦海。
給楊弋風打了個電話,就要開熘了。
不過,在門口的時候,楊弋風,也是帶着劉詩雨出來了。
道:“得,沒得玩了,不僅你接到了電話,張主任也打電話給我了,說讓我去你們醫院,幫忙看個病人,貌似是病人的來頭不小。”
“那你同意了?”周成奇怪地看了看楊弋風。
“同意了啊,周成,我雖然不務正業,但是你不要懷疑我的專業能力和專業素養好吧?”楊弋風翻了翻白眼,稍微有點傲嬌。
“詩雨,你先打車回去吧,我和周成一起走。”楊弋風對劉詩雨說。
劉詩雨倒是也蠻懂事,雖然纏人了點,也沒糾結,就自己叫車走了。
在車上,楊弋風問周成:“這個病人,什麼情況,你自己知道嗎?”
“盧主任只是說,會雙下肢截肢,其他具體什麼情況,我就不曉得了。”周成搖了搖頭。
“那你們主任,可真夠坑的,張主任好歹給我講了,這個病人,是四肢多發血栓,還有腹部的血管破裂,如今血壓極爲不穩定。”
“他們讓我過去,看看能不能處理一下血管的問題。”楊弋風感慨。
“什麼事兒啊,我一個骨科醫生,天天在血管外科轉悠。”
周成好奇:“你天天在血管外科?什麼情況?”
“常市第一醫院,血管外科的主任,經常請我去做手術,我也不好推辭,然後,我們醫院到血管外科的那位哥,我也認識。”
“我們創傷外科這邊,沒什麼特殊的,就算是半賣半送地,把我打發去了血管外科了咯。”楊弋風無奈地說。
“……”
一路吐槽着,兩人就到了醫院的門口。
不過啊,楊弋風下車之後,如同無事人一樣地,就開熘了,周成毫無防備地打算下車往手術室跑的時候,卻是被人給堵住了。
“小周醫生,小周醫生,可算是找到你了。”來人,正是徐凱然,他雙手很是有力氣的,抓住了周成的肩膀,然後痛苦流涕起來。
“周醫生,救命啊!”徐凱然抓住周成不放。
周成颳了他一眼:“徐凱然,你放開我,我現在要去手術室,如果你有什麼問題,麻煩你明天到我的門診,好嗎?”
周成現在可沒有多少時間,和他在這裡耽擱,有病人在手術室裡,生死未卜。
“周醫生,真的,真的,你得救救我,我這手,又開始痛了起來了,我上個星期,你們開的假條,只有一個星期,我這手啊,痛得不行。”
“我這才專門在假期來找你啊,周醫生,你幫我看看吧!”徐凱然一副真誠的面孔。
醫院門口人不少,紛紛矚目而來,還有人好奇地指指點點。
周成一看,這徐凱然可是個無賴,這麼可能甩不掉,靈機一動:“這樣,徐凱然,你先去急診科掛個號,做個檢查,我去手術室做個急診手術,再來找你,怎麼樣?”
“我保證,我肯定會來找你的。”
其實,像這樣的情況,直接把他打發走了就好了。
與此同時,盧彬的電話又到了,很客氣:“周醫生啊,您到哪裡了?要不要我派人來接你啊?”
“盧主任,我在醫院門口,又遇到了徐凱然。”周成如實相告。
盧彬聞言,臉色勐地一變。
“周醫生,你等我。”然後掛斷電話。
周成掛斷電話後,徐凱然仍然說:“周醫生,是這樣的,你和我一起去急診科好不好,用不了多久的,我知道醫院,做完了檢查,就能夠直接看片子的結果的。”
徐凱然拉住周成不放。
周成想要掙脫,徐凱然整個人就如同無賴地拖在了地上,大喊大鬧,搞得周成都不敢再多用力。
保安來了,徐凱然也只是說:“我是周醫生的病人,我上個星期就掛過號的,你們別碰我,我這手本來就骨折了,你們要是把我再弄骨折了,你們要負全責啊。”
這話,嚇到了保安,但是,他們還是上來,讓徐凱然好好說話。
盧彬很快到了,徐凱然渾然不懼。
“盧主任,你來了我也不怕,院長來了我也不怕,我就只是來找周醫生看病,沒其他意思!周醫生,我求你了。”徐凱然就這麼裹着周成,不放開,誰拉都沒用。
實在無賴之下,盧彬只能選擇了報警。
等到警察趕來的時候,徐凱然又說了:“我是來找醫生的,他們都打我,有他,還有他。他們欺負我們病人,你看我的背。”
徐凱然把自己裹了灰的背心,給警察看。
這操作,周成和盧彬都看呆了,警察也無奈啊,出警了,這說不清楚,就只能帶回去調查啊。
盧彬和周成都說:“警察同志,是這樣的,我們現在還有急診手術,我們能不能做完了手術後,再回來接受調查啊?”
“其實周醫生趕回來,就是做急診手術的,救命如救火。”
“希望你們能理解。”
徐凱然就說:“盧主任,你們不能這樣吧,我只是來看病,你們打人,打完人還不認,現在人要跑。警察同志,你們可得爲我做主啊?”
“你看我這背,我本來手就痛,現在快斷了……”
好嘛,盧彬和周成,就這麼的,被耽擱了。
考慮到盧彬和周成就有任務在身,所以,一羣人就去了保衛科,把監控記錄給看了一遍,然後徐凱然的動作,都被盡收入了眼底。
只是,徐凱然仍然說:“你們只看到我拖着周醫生,你們沒看到他踢我,我能感受到,你看,我在地上滾着的時候。”
“你這是在控制人家人身自由啊,你來看病,你纏着人家幹嘛?”
“再說周醫生今天不上班,你這不是故意擾亂公共秩序嗎?”警察可不和徐凱然多廢話,就警告:“我告訴你啊,也是周醫生還有盧醫生不想追究你的責任,否則的話。”
警察的警告還沒說完,徐凱然就忽然直接坐到地下去了,然後給自己家裡人打電話。
“舅舅,我來看病,被打了,報警了,警察也不幫忙!你快來幫我評評理啊。”
然後,徐凱然就直接開了擴音,電話裡面,傳來了一個聲音:“幾位同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自己也是xx分局的工作人員,這是我侄子。”
臥槽。
聽到這話,這幾個警察,倒是也不敢大意了,就說:“你們都跟我回去一趟吧。”
有人就是業務內部的,不說要偏幫,但是事情肯定得調查清楚啊。
盧彬則說:“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我們真有急診手術,能不能,等我們手術結束後,再?”
“你們有急診手術沒錯,但是你們現在涉嫌鬥毆啊,有人說你們打了人,目前這監控視頻並不足以證明你們沒有參與鬥毆,我們不會冤枉你們,也肯定會還你們一個清白的……”
盧彬和周成,就只能被帶走了。
盧彬就只能打了個電話出去。
幾分鐘後,周成和盧彬才上車不久!
開往警局的車,又原地調頭,把周成和盧彬二人往醫院方向送,而執勤的人,明顯是惡狠狠地瞪了徐凱然幾眼。
只是,在周成和盧彬纔到醫院門口的時候,準備下車的時候,徐凱然的親戚殺到了,警察同志給他們說了之所以會把人送回來的緣由。
可徐凱然的親戚,卻根本不聽,不認可這個結果,現在事情都還沒查清楚,你們就這麼把人送回來,是不是解決不了,解決不了的話,他們可以幫忙解決。
如果解決清楚了,請出具相應的正式文件,是調解還是咋處理的。
一羣人,當時就焦灼了起來。
足足二十多分鐘後,當徐凱然接到電話,說病人,命保住了,但是雙下肢已經被截肢的時候,盧彬整個人都疲軟了下來,說:“警察同志,我現在可以跟你們回去調查,我們這邊的手術,已經結束了。”
“病人截肢了,已經是沒辦法了。”
然後,足足又是半個多小時,事情的始末都弄清楚了,徐凱然也是對周成和盧彬道了歉。
只是,當有人氣沖沖殺過來,要向徐凱然問罪的時候。
徐凱然的親戚卻站了出來:“董局長,好大的口氣啊?你要處理誰啊?要不把我們這屋子人,都一起處理了唄?”
來人,看到了這人,臉色勐地一變。
“王局長,他這是故意拖延醫生救人,是在故意殺人!”叫董局長的人,暴跳如雷。
“周醫生,不是醫院裡面的執勤人員,今天不值班。哦,我外甥,去看病,耽誤了他時間,就是耽誤治病了?”
“照你這麼說,這醫院,沒了這兩個醫生開不下去了唄?那是醫院排班的責任啊,他們得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不間斷在醫院裡執勤啊?”
“事情發生在醫院門口,並非公共場合!我外甥就是周醫生的病人,怎麼,找醫生看病也犯法了嗎?最多隻是形勢不對,我們願意承擔一切後果!”
“但是我們是在周醫生的空閒時間,耽誤了他的時間。你就按照規矩處理吧?!”
……
當一切鬧劇都結束後,徐凱然還是再次給周成道了個歉。然後就被他舅舅帶走了,沒得特殊的處理啊。
徐凱然沒有打人,沒有擾亂所謂的公共秩序。
甚至,徐凱然都清楚,周成就不是中醫醫院的在職人員,也沒有承擔急診和急會診的義務和職責,他的週末,是真正的週末,是非工作時間。
在回去的路上,周成沉默着,一言不發。
盧彬就解釋道:“周醫生,今天的這個病人。和那個徐凱然是有過節的,徐凱然是故意攔住了你,不讓你進手術室的。他們這些人,就是在草管人命啊!~”
“我鈤他麼!”盧彬也是氣憤得不行。
周成仍然沒正面回這個問題,只是回說:“病人現在手術結束了嗎?受傷的時間點,是幾點鐘?”
徐凱然,故意攔住他們不讓進醫院,各種糾纏,徐凱然的目的周成早就清楚了。
甚至於,這次來的人,之所以是徐凱然的舅舅,而不是其他人,是爲什麼,周成也清楚得很。
“來不及了,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了,截肢手術都已經做了。那只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姑娘啊,她又有什麼錯?”盧彬沒回話,只是狠狠地搓了搓眼睛。
然後自我安慰:“也許啊,周醫生,你就算提前到了,也避免不了這個結果,受傷得太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