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離正頭痛着接下來該如何面對剩下的一系列雜事,正巧着體內一陣翻滾,熟悉的感覺再次襲來,只覺着喉嚨腥甜,這回毫不猶豫的張口噴出,然後順勢兩眼一翻直接倒下。還沒想到到底應該倒左還是倒右,呈什麼姿勢時,就已經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頭頂上是怒吼的聲音傳來:“閒潭。”
一聲怒吼?和他相處這麼久,還真沒見過他像今天這樣嚴厲的聲音。閒潭回過神,劍步流星的奔了上來,號了號脈臉色有些不佳的看了一眼閒雲,遂開口道:“先帶她回房再說。”
一路上感覺人都是飄着過去的,迷迷糊糊的睜了一眼,看到落着眼前的那抹白衣上染有炫麗的紅點,像極了此刻正在雪中傲放的紅梅。
這回不用閒潭診斷,她自己也知道是怎麼回事,還不就是剛剛教主那獅子功一吼,引發的什麼氣血攻心之類的。當然映在其他不知狀況的人眼裡,還以爲她是因爲教主的突然辭逝而一下傷心過度而暈過去,果真那個啥‘父女’情深的模樣。
再醒來已經躺在一張舒適的雕花大牀上,頂上是刻着熟悉的映日荷花圖騰。想來是已經回到那張屬於自己的那個房間,牀頭邊上掌着一盞暈黃的燭光,正在忽閃忽閃的躍動。
“小姐醒了?可覺得還有哪裡不適?”小白小心的扶起刑離的身體,幾年不見突然重逢,還是顯得有些生份,儘管以前玩到像一家人。
刑離搖搖頭,再像的一家人終究不是真的一家人,環顧了一圈,乾啞的嗓子發出的聲音有些破聲:“他們人呢?現在外面怎麼樣了?”
“小姐你就安心的躺着養病吧,剛剛聽閒姑娘說你的身子現在很差,根本就經不起一點的風吹雨打,可剛剛被教主這樣一吼,你……。”說着她的話也開始哽咽起來,有些痛惜的模樣:“外面的事影子都已經安頓好了,江湖人士那邊一笑公子也都幫我們安撫下來,如今都已經在着手教主的後事了。”
刑離想了下,對着小白吩咐:“你傳令下去,就說這裡的大局已定,讓那些江湖人該散的都散了,明天用完早膳都好滾了。至於名單的事我自會轉交給一笑公子,解藥的事……就讓閒潭和賈神醫他們自己想辦法了,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藥引需要多少,大可上山來取,不是問題。”
小白聽完哦了一聲,點點頭退了下去,剛到門口又折了回來,饒抓抓頭皮小聲:“上姐,恐怕此事點困難。”
刑離挑挑眉稍,小白繼續道:“大雪封山,明早即使雪停了恐怕山路滑陂,不易出行。”
刑離不管,冷笑一聲:“一個個都是武林高手,我還真不信區區一個雪天路滑就能阻擋些什麼。不管他們用什麼辦法都好,總之明天天黑之前不要讓我再看到不相干的人。”
小白瞪了瞪眼,輕輕的哦了一聲,轉身退出去,門還未關好又再次推開,她探了半隻腦袋進來,似笑非笑的說:“小姐,一笑公子在外面求見。”
刑離愣了愣,求見?隨後面上反應過來,也是,自己一下都升官成頂級BOSS了,進門出門都要人隨行,見面啥的都要事先預約通報之類,虛榮的心一下子就膨脹了起來。冷笑一聲,得意的開口:“不見。”
然後捲了鋪蓋在身上,想了想又不放心的加了一句:“就說我還沒醒,讓他有事明天再過來。”必竟他是大人物,面子總還是要給幾分的,這就是打死不願承認自己其實是有點怕他的明顯解釋。
小白傻笑着
退出房門,刑離自知鬥不過閒雲,因爲下一刻她已經感覺有一道冰冷冷的目光直射過來,足以讓大地都冰封的寒意。
刑離堅決挺屍到底,一個不小心還真睡了過去,一睜眼就對上一雙幽怨十足的眼神,朦朧的睡意一下全被激醒。刺鼻的藥味正瀰漫在鼻尖,難怪剛剛在夢裡也一直夢到被人灌藥。刑離掃視一圈,已經不見閒雲的蹤影,不安的心又警覺了幾分。
“能在那樣冰冷的目光下睡去,你是第一個,而且一睡就是一個時辰的人,也只有你了。”閒潭挖苦的功夫一刻不耽誤的第一時間衝刑離發射過去。
她接過藥碗,難得沒有反抗的全部喝了下去,趁着藥勁自然的皺巴着臉皮,抖着一又飽含淚水的目光,無辜到了極點。閒潭一眼瞪回去,冷冷一哼:“你再裝,你沒看到剛剛在前殿你倒下去的時候,他整個臉都比你都還白。你到好,醒來第一件事反而是不見他,要是我早衝進來直接掐死你算了。”
刑離低下頭,一副小媳婦委屈的樣子,非常抱歉的說道:“我這還不是怕他擔心嗎?”
“你少來。”閒潭接過空碗,邊收拾邊嘮叨:“你都已經下了逐客令了,明個我也得收拾包袱走人了。藥方我已經開好交給你們的這裡的大夫,到時你一定要按時喝藥。等會我再去開幾付調養的單子,你就算再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也總不能做賤自己,哪裡不痛快難受了都得自己挨着,別人可感受不到。”刑離番番白眼,繼續忍受她的關懷,媽您回來了……
閒潭不自覺,繼續嘮嗑:“哎,我不在了沒人再盯着你,現在你官大一級又壓死人,可怎麼辦呦。沒人管着你,自己要自覺,切忌辛辣食物,要以清淡爲主,少吃油炸東西,對你身體不好,特別是飲酒,可一定要記住,不然出了事可別來怪我。話我已經交待過了,聽不聽的進去還得看你自個。”等她說完,刑離也正好神遊一圈回來了,看閒潭的表情估計着正好講完一段,猛的配合着極力點頭。
閒潭欣慰的笑着,捧着藥碗,打開門,出去,關上門。刑離配合的微笑也凍結在嘴角,然後悄悄恢復原狀,面無表情的叫小白進來。
“你去萬飛豔那走一趟,如果她還沒睡就讓過來,如果正在辦‘正事’就算了。”
“可是……萬一她不肯來呢?”小白躊躇着開口。
刑離冷笑一聲:“她不會不肯過來,實在不行就說我用教主的身份傳她過來,如果她真想死的話,我倒可以成全她。”
小白應聲離開,刑離也掀開被子下牀簡單的洗漱一番,既然要接待客人,也總不能太失禮。等她穿好衣服洗好臉門外的動靜也正好響起,小白已經領了萬飛豔進來。其實是反了的,萬飛豔直接大腳一踹,人已經進了房間,小白跟着後面緊張的看了裡面一眼。
“大半夜的你找我來這裡幹嗎?”萬飛豔心情非常不佳的開口。
刑離收回目光,習以爲常的淡笑,那技術已經練到如火純青的自然感覺,笑不露齒,指指茶几邊的蓮臺凳說:“坐。”
“刑離你耍什麼花樣,要殺要剮直接放馬過來,別又想玩什麼陰的。”萬飛豔沒好氣的怒道。
刑離覺得很無辜,什麼陰的陽的,她不好這口,不雅的打了個完整個哈欠,完美的伸完一個懶腰,閒閒的說:“你別這麼緊張,今晚找你只是過來敘敘舊。”刑離覺得,自從當了這個教主之後,果然做什麼說什麼底氣都足了很多。
萬飛豔凝視着她倒茶
的動作一語不發,四周掌起的燈籠印在兩人臉上,都是陰陽一半,氣氛顯得有些緊張詭異。
“我們兩從來沒有什麼舊好敘,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既然你命大能活着回來,我也認了。”
聞言,刑離冷笑一聲,嘖嘖開口:“萬飛豔,這不像你啊,這麼快就認命了。要我不動你也不是沒有可能,必竟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麼血海深仇,殺人也不是我的愛好。”她故意停頓一下。
“你想怎麼樣。”萬飛豔接口。
“一個條件,很簡單。”刑離面無表情的說道。
萬飛豔沉思片刻,不放心的問:“什麼條件?”在她直覺裡,刑離的腦子裡總裝着一些不同尋常的想法,不一定是很難的,但卻是很BT的。
刑離看到她微變的臉色,心情大好,知道她是被自己所嚇到,故裝神秘的慢悠悠開口:“坐下。”
她指着旁邊的蓮臺凳,萬飛豔哼的一聲,擡擡下巴示意有什麼條件就快說。
刑離笑了笑:“閉眼。”
萬飛豔聽了先是瞪大了大眼,然後疑惑的看向刑離,看到她那篤定的目光時……然後不善的開口:“你到底想幹嗎?”
刑離撇撇嘴:“你廢話真多,要你閉你就給我閉上。”
萬飛豔在心裡將刑離各種虐了一遍,兩人冷冷用眼神撕殺了幾百回合後,終於落敗的閉上眼睛,反正大不了都是一死,她沒什麼好怕。
看到萬飛豔閉上眼睛,兩個人都開始不說話,突然沉寂下來的空間,刑離那抹燦爛的笑容也凝結在嘴角,眼底的悲傷涌了上來,那是一種穿越千年的傷痛。她透過此刻的萬飛豔,想象着另外一個人。
“萬飛豔,你三分五次的設計我想置我於死地,可是我卻始終沒有殺你,想爲什麼嗎?”
“爲什麼?”其實她也很好奇,她對刑離乾的壞事這些年來可沒少,可是幾次明明抓到機會可以殺了自己卻又都放她離開。
“就憑你這張臉,她可是一道免死金牌你知道嗎?若是沒有她你早不知道死了幾百次。”說完,刑離伸手想要觸及她眼下那顆淚痣。
萬飛豔感覺眼前有個陰影罩了上來,卻又停在一處,她不用睜眼也知道刑離是在想摸她。摸她?難道她看上了自己的美色了?萬飛豔爲自己這個突來的想法給惡寒到,不然她怎麼會突然這麼溫柔的和她說話?
“上輩子我做錯了一件事,對不起一個人,也許這輩子就是來還你債的。所以即使你想殺我一千次一萬次我也不會還手。”其實說相貌除了這顆痣長的位置一樣,其他根本就不像。但那種感覺,卻一直停在她身上,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雖然一動一靜性格截然不同,但她總是能在那身上看到另一人的影子。這點連她自己都覺得意外,也許上輩子的她就是這個樣子,尤其是她們走路的模樣,都有種天然帶扭的感覺。時間停留在這一刻,她安靜的坐在那,不說話,不吵不鬧,彷彿時間穿越千年又回到了某一天。
眨眼之間,所有幻象都灰飛湮滅,這就是多年來我對萬飛豔容忍不發的最終解釋,上輩子犯下的錯這輩子來還,那一句對不起,還給眼前的你。
雪花依舊冷清的飄落枝頭,萬飛豔踩着雪‘敕敕’的響着,那一刻的悲傷似乎也感染了她。依舊不明所以,但刑離說:“我答應這輩子永遠不殺你,你做你的逍遙護法,但是也別得寸近尺,不然……。”下面的話她沒有再說,但是萬飛豔終究是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