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章閣內,爐上的火明瞭又滅,嗚咽的笙簫透過輕薄的紗將她緊緊羈絆。
”小姐,奴婢給爐子上添些柴吧!“雅嫺抱着一捆乾柴說。
”不用了,我不冷。最近醉夢樓生意不是很好,還是節省一些吃穿用度吧!雅嫺,你叫人把這些乾柴都送到桂閣,留着給笑笑用吧,她本就身子弱,這個節骨眼上,更不應該生病。‘史心披着絳紫碎花披風,斜靠在牀榻上。
雅嫺似是終於忍不住了,大聲說:“小姐,奴婢真爲你難受。那個程貽笑都來了快五年了,一次正經營生沒做過。其實大家都知道,是你百般向老鴇懇求才推掉了,只有她傻乎乎的以爲自己真的很幸運。更甚是唯一的一次,還把王爺的心給勾走了,還大庭廣衆的摟摟抱抱,真是不知廉恥,依我看啊,她就是小姐的剋星。”
“住口!我不准你這麼說笑笑,這不是她的錯,是我心甘情願。”
“小姐您還不知道吧,她之所以還能住在這,是王爺吩咐老鴇的。老鴇把醉夢樓上上下下所有好吃的好玩的全都送到桂閣去了,咱這些乾柴啊,根本就用不着!”雅嫺憤怒的把乾柴扔到一旁。
“跪下!”史心坐直身子說,“最近沒管教你,你就長膽了是嗎?這次先罰你二十個耳光,就當作警告,若再有下次,你就別跟着我了,另尋他主吧。”
“諾,奴婢知罪。“刺耳的耳光聲在含章閣內迴盪着。史心看着跪在地上的奴婢,再看看銅鏡中的自己,素白的臉上,一滴清淚悄無聲息地流下。【我又何嘗不知,是王爺把笑笑留了下來,我自是知道她那裡並不缺什麼,可我只是想讓笑笑不要再怪我當初......】她看向那些散落的木柴,心中滿是苦澀。
程貽笑鬱悶了一道,走至桂閣便有婢女迎了上來:”小姐,您回來了。
她並沒有迴應,徑直走向房內。那位婢女心想:小姐一向歡天喜地的,怎麼今天......
程貽笑一進入房內便看到很多大大小小的商品袋,她大聲問道:”夢琪!“
還站在門外的夢琪聽到小姐的喊叫聲,趕忙跑了進去。看見她指着滿地的商品袋,便一目瞭然。她知道小姐喜歡緣公子,心想:小姐如果知道這些是公子送的,一定很高興。夢琪說:”小姐,您猜猜看這些是誰送的?“
”要你說你就快說,幹什麼磨磨唧唧的。“
”小姐消消氣,這些都是花燈節時商鋪的東西,您看,各式各樣的糕點,都是公子送給你的。“夢琪拿起一個精緻的盒子,給她看,”小姐,這是公子特意囑咐奴婢送給你的,小姐打開看看。“
她瞥了一眼夢琪手中的盒子,拿過來便猛地甩手扔了出去。
夢琪嚇了一跳,她本想小姐知道緣公子送她這些會很高興,但怎麼也沒想到,小姐會生那麼大氣,她有些懼怕的輕聲說:“小......小姐,這是公子......“
“別再跟我提那個人,一聽到他的名字我就氣不打一處來,如果讓我再見到他,老孃非扒了他的皮。”
”小姐是和公子吵架了嗎?“
”哼,比吵架更惡劣!“她指着桌上各式各樣的糕點,大聲說:”把這些全都給我扔了!“
”可......這些都是小姐最愛吃的呀,小姐,捨得嗎?“
”他送的東西,我纔不稀罕呢,全拿去喂貓。“她嚥了咽口水,又滿不在乎地說道。
”......諾。“夢琪收拾好所有的糕點便躬身退了出去,卻還站在門旁:”小姐,奴婢把糕點就放在膳房,小姐若是想吃便去膳房就好了。“她沒有等待她的回答便轉身跑去了膳房。
”夢......“她還未說完便聽到很快的腳步聲,她輕嘆一聲,失落的坐回到牀榻,擡頭一仰,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死南宮緣,臭南宮緣,別再讓老孃看見你,要不然,見一次削一次。”她轉頭一想,她分明知道那些糕點都是花燈節時她所有駐足停留過的商鋪中所賣的糕點,有些她自己都不記得了,可他竟然還記得;至於現在還能安然的住在桂閣,也是因爲他;那日在酒樓,若沒有他的阻攔,自己早就……,說不定真的就如青樓女子般,被人罵下賤,風流。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他,有他在,她才能過得安穩,她纔會保住了自己的清白,尊嚴。可現在,一切都晚了。她沉思着,忽然想起剛纔被她扔掉的小盒,她疾走至几案,彎下腰四處找了找。
“明明扔在這了啊,怎麼沒了呢,跑哪去了?”她焦急地自言自語道。她再一彎腰發現衣櫃底下有什麼盒狀的東西,她跑去那裡,顧不得地板有多髒,多涼,直接趴在地板上,使勁伸長手臂將小盒拿了出來:“啊!可找到了,看看裡面是什麼東西,那麼神秘,還得特意囑咐。”她很是好奇地打開盒子,映入眼簾的是一把嶄新的彈弓,旁邊是嶄新的彈丸。她拿出來,愛不釋手的仔細上下打量着。【天吶,這可是我最喜歡玩的彈弓,他怎麼知道我喜歡玩這個,小時候只有孃親給我做的木質彈弓,我便拿來天天玩,到了醉夢樓,便在也玩不成了。他怎麼會知道我愛玩彈弓呢?】
“喂,程貽笑,怎麼給點陽光就燦爛呢。人家可是把你狠狠的甩了,給個彈弓又能怎麼樣......又能怎麼樣?”她漸漸像是被抽乾了力氣,順着衣櫃軟軟地癱坐在地上,眼淚就像決口的河水傾瀉而下,她抽泣,痛苦,直到失聲:”爲什麼,爲什麼就這樣拋下我,曾經的美好,曾經的許諾,你全忘了嗎?南宮緣......“就這樣,她實在是太累了,慢慢地睡着了。
翌日,她悠悠轉醒,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仍然倚在衣櫃旁,手中還緊緊的握着彈弓。她站起將彈弓放好,便覺得肚子很餓,她想起昨晚夢琪說她把糕點拿去了膳房,她打開房門,迎面撲來溫暖的陽光的氣息和春天的暖意,她微笑着說:“春天來了,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有更美好的事物還在等着我呢,就像春天一樣,它終究會到來。”她大口吸了口氣,又深深呼了出來:“夢琪。”
“小姐,有什麼吩咐?”
“把昨晚我說要喂貓的點心全拿過來,我要用它填飽我的小肚子。”她笑意盈盈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小姐,您昨日不還......“
“老孃愛情都辜負了,美食可不能辜負了!“
”好嘞!小姐,再怎樣也得對自己好,奴婢這就去拿,小姐您去屋裡坐着等着吧!“
”快點啊!我的小肚子可正抗議呢!“她說完,便大步流星的向几案走去,坐在椅凳上,等着美食的到來。【老孃沒了你,活得更自在!即使沒男人,也不能少了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