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
陣法中樞?
安雲打量着這塊玄冥鐵鑄造的天道令,不解道:“爲什麼要留下陣法中樞?不是應該封死幽冥修羅界與我們世界之間的門嗎?”
老者搖搖頭,解釋道:“封不死,如果真的封死了,這裡就不會持續不斷的有幽冥之氣侵蝕過來了。當年那位人類先祖,一生鑽研巫族的陣法,然而巫族陣法太過深奧,很多都是用遠古巨巫符號來代替,除了遠古巨巫一族的族人,其他族類看不懂。所以,這個陣法是那名人類祖先窮盡一生心力勉強佈置,然而卻沒有辦法真正達到遠古巫族的威力,徹底封印住這個門。”
“不過,從陣法佈置的那一刻起,門就被破壞了,幽冥修羅界那一邊的不死生物再也不可能從門進入到我們的世界,然而幽冥之氣卻可以。幽冥之氣具有很強的侵蝕之氣,能夠將吸入這種氣息的任何生命轉變成幽冥生物。而轉變過後的幽冥生物,會聽從本能的召喚,襲擊這道封印陣法。因爲它們需要強大,幽冥之氣對它們來說是最好的修煉氣息,相當於天地靈氣於我們人類一般。沒有幽冥之氣,它們的實力就會十分低下,而且進展緩慢。”
“是以,他們感受到門裡面傳來的幽冥之氣,就會聽從本能,開始攻擊陣法,企圖破壞陣法封印,然後從門進入它們本該存在的世界。而幽冥修羅界,因爲這一邊的封印陣法被破壞,門會重新打開,然後從幽冥修羅界重新侵入到我們青冥越衡天。於是,守墓人便開始存在。守墓人的存在就是爲了守護門,守住這座島,不讓島上被轉化爲的幽冥生物破壞我們的陣法,從而重新打開與幽冥修羅界的門。”
“哪有何難?”安雲說道:“將島上的一切生物殺死便可,或者直接毀掉這座島,幽冥之氣便沒有能力侵蝕其他生物了,如此一了百了。”
她剛說完。腦中念頭一轉。又否決道:“不對,這麼簡單的事情,人類祖先不可能想不到。一定有其他什麼原因。導致他們不得不採用守墓這個笨法子。”
老者哈哈一笑,說道:“不錯,你說的辦法的確簡單,而且省事。但是你知道這座島外面是什麼嗎?外面是海。是幽冥海。女娃子,你知道爲什麼要叫這座海是幽冥海嗎?”
老者看着她。問道。
安雲思索了一會兒,試探道:“莫非……幽冥之氣來自於海底?”
老者不置可否,抽了兩口煙嘆息道:“這世上本來沒有鬼,也沒有不死生物。什麼殭屍怨魂之類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是幽冥修羅界裡涌出來的。當初諸族佔據我們青冥越衡天,最少也有十幾萬年之久。十幾萬年,日日夜夜的幽冥之氣從門裡面不停的涌入這片無邊無際的海水中。於是,這片海便成了幽冥海。一個沒有任何生機的海域,一個無邊無際的絕境,一個孕滿了幽冥氣息的死海。”
“我們沒有辦法清除海水中的幽冥氣息,所以我們的世界中多了幽冥界的不死生物,而且永永遠遠無法除盡。舊的死去,新的重生,只有幽冥海一日存在,不死生物一日無法斬盡。毀掉這座島很容易,毀掉這座海卻是癡人說夢。殺掉這座島上的所有生物容易,然而我們卻殺不盡世間所有的不死生物。他們會從各處涌來,然後破開陣法,重新打開門。”
“所以,我們守墓人,守得不僅是門,還有這座島。這座島本身就是陣法,一座壓在門上陣法,陣法被破壞,封印便會解除,那麼人類先祖們歷經無數世紀才趕走的外界種族,將重新踏上我們的田園。告訴我,女娃子,你希望我們殘破不堪的家園,再一次被入侵破壞嗎?你希望我們人類的同胞,再一次喪生在這些外來種族手中嗎?你希望我們人類的孩子,世世代代被外界種族壓迫欺凌,一生都不得自由嗎?”
安雲愣住了,被老者連續急切的話語震的頭腦嗡嗡作響。
許久,她一字一頓的鄭重道:“當然不願意。”
“是的,不願意,沒有人或者說沒有任何一個種族會願意。我們的祖先付出了幾十萬年的血淚,才重新奪回了自己的家園,絕對不會允許外來種族再一次前來肆意的破壞它,然後屠殺我們的同胞,奴役我們的子女。我,伏牛,布吉族族長,自願率領一族前來這座島,成爲第一代守墓人。從此我族,生生世世將永鎮此島,富貴功名,與我無干,榮華顯赫,與我無憂。”
安雲看着眼前神情肅穆的老者,心裡不禁長嘆一聲。對於遠古修士的博大胸襟以及願意爲了人類未來自我犧牲的精神,她佩服的五體投地。遠古人類修士能夠捨棄自我而成就人類的未來,世世代代苦守在無人知曉的角落,替人類以及這方天地萬物守護着第一道大門,這樣的覺悟遠遠不是現在修士所能達到的。
對於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安雲一向無比佩服,比如守墓人。
安雲向老者鄭重的行禮,以修士對門派祖師的崇高禮節,向老者深深的彎下了腰。
“老人家,我僅代表當今人類,以及修真界所有修士,向你們一族的無私奉獻,致於崇高的敬佩。”
老者哈哈一笑,神情豪邁:“何必如此,能者居之罷了。你也是守墓人,而且是當今的守墓人首領,你我地位相當,無需對我行此大禮。”
安雲只覺得一陣昏天黑地,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笑道:“老人家,我不是守墓人,也不是什麼守墓人首領。”
老者微笑道:“不是守墓人,怎麼會來到這裡?不是守墓人首領,如何有這方令牌?又如何能夠進得了我的萬象境?”
“我是偶然誤入此島,這塊令牌也是從島上的守墓人首領手中拿到的,至於進入了老人家的萬象境。只是因爲因緣巧合罷了。”安雲再次解釋道。
“所以,你是新的守墓人首領。”
“我不是。”安雲頭疼,怎麼就解釋不清楚了呢?
“你來到了此島,就證明你是新的守墓人。你從守墓人手裡取得了陣法的鑰匙,你就是守墓人首領。”老人充滿睿智的眼睛在那張滄桑原始的臉上閃着光,話語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信服力量:“守墓人不是誰選出來的,而是由天道來選擇的。就像我們這一族。因爲我們一族與幽冥修羅界的仇恨最深。也是我們第一個登上了這座島,更是我們將幽冥修羅界留在青冥越衡天最後的力量粉碎,當然應該由我們來永生永世鎮守此島。”
“至於第二代守墓人。他們不知道我們的存在,然而我卻知道他們的存在。他們既然來到了這座島,說明他們的命運就是守墓人,他們其實做的很好。只是……到底還是和我們一樣。所以你來了,就在第二代守墓人即將徹底煙消雲散之時。你從他們手裡拿到了鑰匙的那一刻,你就已經接替了他們的職務,成爲了第三代守墓人了。這是命運的抉擇,是天道的選擇。是冥冥中註定的安排。”
“可是……”安雲還想說什麼,卻被老人打斷。
“剛纔你說爲什麼要留下鑰匙?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守墓人是一種傳承。是遠古人類的約定,身爲守墓人。身份當凌駕於所有人類之上。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擁有這塊令牌,無論哪個時代,無論在什麼地方,只要還在青冥越衡天之內,沒有人敢得罪你,沒有什麼地方你不能去。因爲你是守墓人,你是人類的庇護者,所以你要什麼都可以,你想做什麼都可以。誰若是與你爲敵,就是與整個人類爲敵。女娃子,守墓人付出了自己的一生,才換得這樣的待遇。如見此令,號令天下!”
如今此令,號令天下!
這麼霸氣的宣言讓安雲愣了半晌,這麼平平無奇的一塊牌子,有這麼大的神通?
如果真的如老頭所說,那這塊令牌將是全天下最珍貴的法寶,沒有之一。可惜不會有任何修士願意得到這塊令牌,原因很簡單。責任和權利一向是相平衡的,享用多大的權利,那麼必將付出多大的代價。這個代價便是永生永世被囚禁於此島,世世代代皆被放逐。
“老人家,身在島上,如何號令天下?”安雲淡淡的笑道,她雖然很崇拜佩服這些守墓人的偉大,但她絕對沒有讓自己也一樣偉大的意思。英雄這種東西,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她還是保持對英雄的敬仰之情就好,絕對沒有自己也跑去做做無名英雄的覺悟。
“而且,你剛纔說過,幽冥之氣能夠將接觸到的一切生物轉變爲幽冥界不死生物,所以……你們一族最後也被轉變爲不死生物了吧?現在島上的守墓人,剩下的不過只有區區幾百人,我觀他們身上已經嚴重被幽冥之氣腐蝕,恐怕過不了多久,他們也會成爲這個島上新的不死生物。那些黑暗森林裡的妖獸,也會漸漸轉變爲幽冥界的妖獸。這座島,再過不久,怕是不安全的很。”
老者聽完安雲的話,悵然良久,苦笑道:“女娃子,你說的不錯,我們一族剩下的子孫最終都轉變成了飛天神屍。至於沒有轉變成不死生物的族人,靈魂也無法得到飛昇,而是變成了怨魂鬼怪。幽冥海孕育着無窮無盡的幽冥之氣,沒有任何生物能夠憑空度過,就連靈魂也不行。這是守墓人的下場,也是守墓人最終的結局,無法避開的詛咒。”
安雲霎時明白了,王林孫忠清等幾十個修真家族,共計三十多萬人,初登上這座島時,遭遇了數不清怨魂厲鬼,以及飛天神屍,還有島上被幽冥之氣感染的妖獸。原來這些幽冥修羅界的不死生物,不僅有其他地方來到島上的幽冥生物,更多的是第一代守墓人轉變而成的不死生物。因爲數量衆多,所以作爲第二代守墓人的幾十個修真家族,損失纔會如此巨大。
而第二代守墓人,數量足足有三十多萬人,雖然他們生前沒有第一代守墓人那麼強大,然而數量卻是第一代守墓人的幾十倍。一旦轉化爲幽冥界的不死生物,誰還能清除這座伏牛島?
最重要的是,作爲第三代守墓人,安雲只有一個人,她沒有幫手,修爲只是築基中期巔峰,如何能受得住這座島?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安雲打定主意,必須要離開這座島,否則她會死,而且死的很慘。
去他孃的守墓人,去他孃的號令天下,誰愛幹誰幹去,這活她可做不來。
“老人家,正如你所說,我一個人,如何守得住這座島?我的修爲想必瞞不過你,不過只是區區築基罷了,怕是連一個稍微厲害些的怨魂都對付不了。”安雲皺着眉說道。
老者豪氣笑道:“這又何難?我觀第二代守墓人,以前最厲害的也不過只是元嬰之身罷了,並且死了這麼多年,不可能再轉變成爲殭屍。所以最多就是幽魂罷了。至於能夠轉換爲殭屍的,必須是沒有腐壞的屍體,剛剛轉化成殭屍,力量極弱,你隨手可以消滅之。只要不讓它們形成氣候,你逐個擊破便是,剛剛轉化成的幽冥不死生物,不是你的對手。”
安雲嘴角抽了抽,這老頭兒看來不好騙,居然連解決方法都給她想好了。
“可是老人家,幽冥之氣已經開始污染泉水和五塊唯一能夠種植粟米的田地,就算我能一一殺死剛轉化爲不死生物的第二代守墓人家族,我又如何在島上生存下去呢?”
這一次,老者沉默了很久。
半晌後,他悵然道:“我守護此島實在太多年了,我的元神已經漸漸消散。我的元神一直護着這口泉眼和五塊土地不受到幽冥之氣的侵蝕,但現在,我感覺我的元神和意識在漸漸消失,再也無力繼續庇護泉眼和良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