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1、苦修崖
從周圍各小峰的洞府中尋找庫房令牌，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有些難。
因爲，各小峰之上有洞府，這並不難發現，而進入仙宮的修士雖然不多，卻也不少，若是遇到了，少不得要起些衝突。
機緣面前，什麼邀請他們共與盛會的情誼，都不值一提。何況，三派之所以公佈歸墟海這秘密空間的消息，是迫不得已，那些人老成精的大修士們，豈會因此而感恩於他們？之前入仙宮之時的退讓，已經算是給了情面。
一路跟隨着三位門派長輩，凌雲鶴思忖許久，終是問道：“兩位師伯，太公，你們當真相信那位陌道友所言嗎？”
聽到他的問題，元沐真人側頭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道：“你問出這話，總算不辜負我等對你的期望。”
凌雲鶴一怔。
凌士羽見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對元沐真人道：“元沐師兄，我家這個小子，別的另說，道心方面，那是不必操心的。”
元沐真人聞言也笑了起來，也沒說破，溫言對凌雲鶴道：“修行不易，修煉到我們這個境界，更要惜命，哪怕利益在前，也要有所取捨纔是。那小輩未必毫無隱瞞，但，正如她所言，境界擺在眼前，有些事，她想騙也騙不了。沒有實實在在的利益，沒必要逼得她太緊，畢竟她如今並非一人。”
“更何況，此行我們最大的目的是什麼，你是知道的。”鐵面真人亦語氣淡淡地說道。
凌雲鶴微怔，隨後慎重地點了點頭。
數十年前。天魔塔出世，他就已經知道，九彥宗的祖師，留下了怎樣的秘密。後來五件聖物紛紛出世，他又得到了禁神珠的認可，才真正以結丹修士的身份，進入了九彥宗的核心。歸墟海之事，不容有失，祖師留下的機緣，關係到九彥宗千年乃至萬年的興衰。
就是因爲知道事情有多重大。所以，他很好地將自己的小心思收起來，單純站在九彥宗的掌門這個立場上理事。
他以爲，自己只是有這麼一點小心思，不會有別人知道。卻原來，這些長輩們都知曉。他可以坦白地承認，當年無憂谷一行。他就對陌天歌另眼相看，所以不願與她對立，儘量給她留下後路，但也僅僅如此。
這是一種古怪的感覺。他曾經仔細地想過，也許是從小自己揹負的“天才”之名太沉重。連最好的朋友和最親的兄弟，也無法爲他分擔什麼，甚至最後反目。而陌天歌，她很敏銳，又很可靠，總是能清醒地看到一切，卻又什麼也不會說。就像他原來說的那樣，她這人，可交不可欺，是一個“安全”的人。一個可以讓他放鬆的人。
如果她是個男子，他必定引爲知己，可她不是。於是起了一些心思。
因爲，修仙之途太寂寞了。不論是知己，還是道侶，都難能可貴，而知己，是不如道侶長久的。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不僅僅是因爲她已經有了道侶，也是他意識到，他們之間，到底是不同的。
他凌雲鶴，現在是九彥宗的掌門，未來將會是九彥宗的支柱，他要撐起一個宗門，帶領宗門無數弟子。而陌天歌呢，或許在遙遠的外海，她也有顯赫的師門，可很顯然，哪怕有師門，她更傾向於一門心思追尋仙路。所以，在仙路上，她走得比他更快，也更瀟灑。
明白這一點，他便釋然了，他們不是適合的人，哪怕沒有秦守靜也是一樣。
他的這些小心思，是因爲寂寞，但修仙路上，誰人不寂寞？他需要的，是修煉自己的心境，而不是尋一個道侶。
想到此處，凌雲鶴輕輕笑了笑。或許，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他應該感謝陌天歌，這種豁然開朗的感覺，讓他的心境有所突破。事到如今，陌天歌未必不可交，卻也不必強求。若是此行沒有利益衝突，也許他年再見，還可以引爲知己，但若有衝突……
正欲飛向一座孤峰的元沐真人卻忽然一停，皺眉：“有人了。”
此時，陌天歌與秦羲正飛奔在山路上，他們的目的地，顯然不是那些建在獨立山峰上的洞府。
這仙宮之中，適合開闢洞府的孤峰並不算多，而且每一處都很明顯，如此一來，必定有人爭搶。
進入仙宮的臨時通道十分危險，能通過的修士不會太多，但至少包括了那些元后大修士。除了同行的元沐真人等，還有六位元后修士，再加上其他神通驚人的元嬰中期或初期修士，十幾撥總是有的。這十幾撥人，進入仙宮之後，除了運氣不太好的，多半可以尋到這些孤峰。
單獨的山峰，不錯的靈氣，一看就知道，是適合建洞府的地方，這些元嬰修士豈會錯過？古修洞府，從來就是機緣所在地，何況是能在上古大派內獨佔一峰的洞府。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陌天歌是不願意去蹚這渾水的。
“到了。”
聽到聲音，秦羲停下腳步，擡頭望去，卻發現眼前是一片荒涼的絕壁。絕壁上，每隔幾十丈，分佈着密密麻麻的洞口，旁邊有一塊高聳的山石，刻有幾個古字：苦修崖。
“這是……”他遲疑。聽這名字，倒像是門派內供弟子閉關苦修的特殊洞府，像這種洞府，但凡像樣一點的門派都有，玄清門有，就連當年的雲霧派也有。因爲低階弟子沒有很好的洞府，想要閉關的時候，需要的靈氣頗多，平日的居住之所，就不夠用了，門派便開闢出緊鄰的一片洞府，以供低階弟子閉關租用。
像這種洞府，比起低階弟子居住地，靈氣自然是好多了，但怎麼樣也比不過高階修士的獨立洞府。照理說，這種地方，是不會有高階修士的，當然也不可能有庫房令牌。
“這邊。”陌天歌卻沒理會，從旁邊的小路上去。
半山腰有一間簡陋的小屋，應該是看守這片洞府的修士的居所，也是防護陣法之所在。像這樣供低階弟子使用的洞府，不會用太好的陣法，何況又經歷了這麼多年，早就殘破不堪了，陌天歌輕輕鬆鬆，沒怎麼動用手段，就將此處陣法抹去，與秦羲一起上了絕壁。
“當年扶搖子師父在仙宮中得到了幾個古修的乾坤袋，從中得知，這苦修崖的事情。這片山崖，靈氣確實一般，但是，山崖之頂，卻有數個靈眼。這些靈眼初時沒有人知道，後來被發現，就開闢成了高階的特殊洞府，只有長老以上人物纔可借用。”陌天歌一邊走，一邊向他說明。
靈眼，是靈脈上靈氣最集中的幾個點，修仙界一般認爲，靈脈其實是一個或數個靈眼的靈氣瀰漫出來，而形成的靈氣區域。也就是說，有靈眼，纔可以形成靈脈，靈眼就是靈脈的中樞。
但是，靈眼不是那麼容易尋到的。靈脈上的靈氣分佈，有濃有淡，特別濃郁的靈氣點，通常有靈眼存在，可只要離開幾十丈的範圍，就感覺不到了。所以，並不是所有靈眼都會被發現，偶爾也會有運氣極好的中階弟子，在開闢洞府之時，意外尋到靈眼之地。
“原來如此。”秦羲輕輕點頭，隨後眉頭微皺，問，“你說這靈山被撕裂成獨立空間之時，此派早已沒落，那時又是正魔大戰之機，這特殊洞府之中，會有長老正在閉關嗎？”
“是啊，我們也只能憑運氣。”陌天歌嘆了口氣，“如果正好有長老在閉關，就能順利尋到庫房令牌，若是沒有，我們也只能去那些長老洞府，跟他們爭一爭了。”
這是逼不得已的選擇。他們並不想與其他人衝突，畢竟這裡是雲中，而非天極，而能進入仙宮的，無不是實力頂尖的元嬰修士，他們還要與元沐真人等周旋，在其他人身上消耗實力，並非明智之舉。
兩人直奔絕壁之頂，片刻後，果然看到上面亦開闢了單獨的洞府。
秦羲擡頭看了看，驚訝：“此處居然有三個靈眼？”
這絕壁之上，開闢有三個洞府，兩個洞府之間大約相隔數裡，以靈眼的數量而言，相當密集了。
“嗯，真是不可思議。”這靈山靈氣如此濃郁，靈眼衆多並不奇怪，但像此處一般，這麼一小塊地方，就有三個靈眼，非常少見。
兩人沒有耽擱，一邊說着話，一邊已到了第一個洞府面前。
既然這洞府只有門派高階修士才能使用，門外的陣法當然不可能跟之前一樣形同虛設，不過，畢竟已經過了十數萬年，單獨佈下的防禦陣法早已因爲靈石耗盡而失去效力，惟有一些特殊禁制，只要此處還有靈氣，就一直存在着。
陌天歌取出羅盤等物，測定此處的陰陽五行，過了片刻，蹙起眉頭。
“怎麼？”秦羲關切地問，“很難破解？”
陌天歌放下羅盤，面色忽喜忽憂：“這個禁制，說是陣法，不如說是機關。看來這上古大派內，存有機關術！”
“機關術？！”秦羲聞言動容。機關術是什麼，他當然知道，這是一種獨特的技藝，以精巧的手段，利用各種靈物晶石製作出人偶或者器械，獲得如同人類修士一般的力量。
乍聽之下，這機關術與傀儡術十分相似，但修仙界所存的傀儡術，都是如煉製煉屍一般，需要活人或者活物纔可，而且，操縱傀儡，需要自身實力比傀儡更高。而機關術不同，它不需要活物，哪怕失去主人，亦能保存完好，而且對於實力更是沒有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