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鶯很開心。
十萬年的夙願,一朝得償。
哪怕爲此,她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受到了極重的反噬。
可是,最終她還是成功了。
預留在她本體之內的那道帝尊意念終於被完全磨滅!
她自由了!
重歸天地,枷鎖盡除。
從此以後,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只要她想,她就可以帶着【鎮界鍾】前往任何她想要去的地域。
而不是再如囚犯一樣被困在仙界九域之間,十數萬年都不能離開一步。
這一刻。
鍾鶯的心情極好。
自從她誕生靈智以來,從來都沒有這麼輕鬆過。
漫天的星辰如畫,周圍的輕風似乎也變得溫柔了許多。
眼前的一切在她的眼中全都變得如此美好。
就算是剛剛還試圖想要吞噬掠奪她本體的那位魔修帝尊,現在她的眼中也是可愛無比。
沒錯。
從始至終,她都能感知到那位魔修帝尊的存在。
只是一直以來,她都故做不知,任由那位魔修帝尊在仙域之內肆意妄爲。
今日,她終於藉助那位魔修帝尊之手,成功掙脫攀籠,恢復了自由之身!
“走了,不送!”
鍾鶯很瀟灑地衝仙界諸仙揮了揮手,操縱着身下的【鎮界鍾】就要遠遁離去。
“等等!”
“你現在還不能離開!”
唐正卿終於按捺不住,一個閃身出現在虛空之中,擋住了鍾鶯離去的路線。
“鍾鶯道友,仙界九域現在離不開【鎮界鍾】的庇佑,你就算是想要離開,至少也要等到仙界有了自保之力再走不遲!”
“你畢竟是仙界的鎮界神器,借九域靈脈蘊養了十數萬年,難道你就忍心看着仙界九域被天魔吞併?”
唐正卿切聲勸說,希望能讓鍾鶯回心轉意,繼續留在此地庇佑仙界九域。
可是鍾鶯卻輕輕撇嘴,沒有一點兒要與唐正卿交流的意思。
看到唐正卿阻路,這位神器器靈很不耐煩地一揮小手,座下的【鎮界鍾】瞬時便直接橫推強撞而來。
嗡~!
一聲鐘鳴,唐正卿心神一片恍惚,整個身體都不受控制地禁錮不動。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赫然發現自己然已然被撞擊到幾千萬公里之外,帝尊法身也受到了極大的創傷。
“神音懾魂,帝尊難敵!”
“原來這纔是【鎮界鍾】的真正威能!”
擡手擦了一下嘴角的鮮血,唐正卿驚聲感嘆。
原來之前,他們全都被【鎮界鍾】虛弱的表象給迷惑了。
在九脈斷絕的情況下,【鎮界鍾】竟然還能發出如此強力的一擊。
只是一聲鐘鳴,就將他這個初階帝尊給完全禁錮。
可想而知,三十年前,【鎮界鍾】九脈尚未完全中斷之時,它究竟有多麼地強大。
那個時候,別說只是季同魔尊的一隻巨掌。
就算是季同魔尊的整個真身全部降臨,【鎮界鍾】也必能將之阻擋在界域之外。
鎮界之名,可不止是說說而已!
“原來從那個時候開始,鍾鶯就已經起了反叛之心,她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在演戲罷了!”
唐正卿心中有所明悟,面色一片黯然。
連青雲仙帝的本命神器都生出了反叛之心,都要叛離而去。
現在的仙界九域,還有得救嗎?
失去了【鎮界鍾】這道屏蔽庇佑,他們拿什麼來抵禦即將來到的天魔入侵?
“秦青雲啊秦青雲,做爲仙界共主,你自己被困不出,害得仙界承受千年災劫也就罷了。”
“現在,連你自己的本命神器都生出了反叛之心,你這個仙庭之主,做的可真夠失敗的啊!”
唐正卿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數息之後,法身還有神魂內的創傷有所恢復,唐正卿這才催動仙力,一臉頹喪地挪移回歸。
剛纔那一撞,他直接被甩入無盡的虛空之內。
周圍法則混亂,大道氣息不彰。
饒是他現在已是帝尊之身,卻依然耗費了數息的時間才找到迴歸仙界的準確座標。
刷!
真身迴歸。
唐正卿的神念輕掃。
卻很意外地發現,本以爲早就已經遠遁離去的【鎮界鍾】,竟然還停留在原地。
不過,只有鐘體,器靈鍾鶯卻不見了蹤影。
“這是怎麼回事兒?”
“難道鍾鶯幡然醒悟,又決定要繼續鎮守仙界九域了?”
唐正卿心中疑惑不已。
看剛纔鍾鶯對付他的那般決然之態,可不像是能夠幡然醒悟的主兒。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放棄了遠遁離去的念頭,繼續停留在此地?
他被【鎮界鍾】懾魂拍入虛空中的那片刻時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唐正卿一臉迷茫,環首四顧。
很快他就發現,醫聖山的無憂苑內,似乎少了一道身影。
“永年師弟去哪了?”
“難道,剛纔是永年師弟出手了?”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唐正卿就迅速搖頭否定。
李永年的實力確實極爲了得。
給唐正卿的印象一直都是高深莫測,己所不及。
可是他現在面對的對手可是【鎮界鍾】!
完全掙脫了束縛的【鎮界鍾】,實力堪比巔峰帝尊,剛纔那一擊,唐正卿可是親有體會。
如果不是他有先祖法寶護體的話,只是那麼一下,他唐正卿可能就再也沒有活着回返的可能了。
“永年師弟這三十年來一直都在山門靜修,境界雖不可察,可是大體實力還是能夠有所感應的。”
“配上因果神通的話,對付尋常的中階帝尊或許並不在話下,但是想要制服巔峰帝尊,卻是絕無可能。”
“更何況,鍾鶯只是器靈,並無實體,因果神通怕是也無法將之禁錮……”
唐正卿微微搖頭。
在過去的這三十年間,他時常都會隔空關注一下這位永年師弟。
在他的神念感知之中,李永年從未正經修行過一日。
每天在醫聖山不是喝酒飲茶,就是睡覺曬太陽。
偶爾幾次日常的授徒、行醫之中,所展現出來的修爲氣息,也並無太多的異常。
所以,在唐正卿的印象中,這位永年師弟的修爲實力,應該與三十年前對戰季同魔尊那隻巨掌時,相差不大。
畢竟,時間也就才只過去了三十年而已。
縱使李永年日夜修行不綴,也不大可能在短短三十年間就擁有了足以與巔峰帝尊相媲美的修爲實力。
更何況,這三十年間,李永年根本就沒有認真修行過哪怕一日。
他的修爲境界就算是有所增益,又能增加多少?
是以,唐正卿不覺得李永年能力挽狂瀾,將一心想要離去的鐘鶯攔下。
卻不知。
這三十年,他所感知到的那個永年師弟,一直都是一具完美分身。
更不知。
李永年本尊真身的實力,較之三十年前,直接暴增了六倍有餘!
“唐師兄似乎受傷不輕,可需要小弟出手爲你診治一二?”
就在唐正卿放出神念,四下搜尋李永年的蹤跡時。
李永年的聲音很突兀地在他的身後響起。
唐正卿驀然回首。
正好看到他苦尋無果的李永年,在一臉關切地看着他。
“沒,爲兄沒有大礙,就不勞師弟費心了。”
回過神來,唐正卿連忙擺手搖頭。
目光在李永年身上游走了一圈兒,探聲向其問道:
“永年師弟,你老實告訴爲兄,這【鎮界鍾】可是被你留下來的?”
雖然覺得有些不大可能。
可是在看到李永年的這一瞬間,唐正卿還是忍不住出聲詢問了出來。
“唐師兄未免太過高看小弟了!”
李永年微微搖頭,回道:
“小弟不過就是一個醫術還算湊和的尋常醫修而已,哪有那麼大的臉面與實力,能讓鎮界神器爲我駐留?”
“剛剛是鍾鶯道友突然醒悟,不忍捨棄九域境內的億萬仙民,這才駐足不去。”
“說起來,當還是唐師兄之前的話觸動了鍾鶯道友。”
李永年悄然爲唐正卿戴着高帽:
“正如唐師兄先前所言,仙界九域畢竟蘊養了她十數萬年,說是有生養之德也不爲過。”
“縱是她想要擺脫青雲仙帝的掌控,想要重歸自由之身,也要先把欠下仙界九域這十數萬年的因果給償還了再說。”
唐正卿無語地看着李永年。
我把你當師弟,你卻把我當傻叉咩?
忽悠人也沒有這麼忽悠的!
鍾鶯那丫頭若是真有悔悟之心,剛纔她又何至於會給我來那麼一下?
剛纔那一撞,霸道無緣,差點兒沒有把我的法身給撞散架了,可沒有一點兒手下留情的意思!
“好吧,我承認。”
“剛纔確實是我出手把鍾鶯道友給攔了下來!”
看到唐正卿雙眼直盯着自己,一臉地玩味。
李永年無奈聳肩,裝不下去了。
“鍾鶯道友爲了磨滅【鎮界鍾】內的帝尊意念,不惜以身犯險,任由【魔煞之氣】侵入鐘體之內。”
“卻嚴重低估了【魔煞之氣】的難纏程度,已然在不知不覺之中,被【魔煞】侵襲了神魂本源。”
李永年收拾心情,認真無比地鄭色言道:
“剛剛在她出手擊退唐師兄的瞬間,就已然察覺到不對。”
“而我,也是在那個時候,及時出手幫她鎮壓了神魂之中的【魔煞】躁動,讓她的神智恢復了一絲清明。”
“做爲請我出手替她祛除神魂內【魔煞】的代價,鍾鶯道友願意暫緩離去,繼續鎮守仙界五十年。”
“五十年後,不管仙界有沒有足以應對天魔入侵的實力,她都會帶着【鎮界鍾】遠離此地。”
唐正卿聞言,這才悄然點頭。
不管怎麼說,這個理由還算靠譜。
畢竟術業有專攻。
在對付【魔煞之氣】這方面,李永年絕對是仙界的權威。
不算是青雲仙帝、紫薇仙帝等十帝迴歸,也未必會比李永年更有辦法。
不然的話。
身爲帝尊徒孫的左飛鴻,當年也不會在【魔煞】的影響下無奈沉眠。
“只有五十年的時間,貌似不太夠用啊!”
唐正卿的眉頭不由微微皺起。
【鎮界鍾】沒有直接離去,固然能讓他稍喘一口氣。
可是五十年的時限,着實是太短了一些。
對於他們這些修爲在混元大羅金仙境的帝尊而言,五十年也不過就是一瞬而已。
夠幹什麼用的?
五十年內,唐正卿可沒有信心突破巔峰帝尊境。
事實上,別說是五十年,就算是五百年,甚至五千年,他都沒有太大的把握。
畢竟,他現在也纔不過是初階帝尊境而已。
自三十年前他一朝破境混元之後,修爲就一定停滯在了初階帝尊境。
現在,三十年的時間過去了,他連什麼時候能夠進級到中階帝尊境都不知道,就更別提巔峰帝尊了。
“五十年確實是少了點兒,不過卻也總比一點兒緩衝的時間都沒有強。”
李永年接聲言道:
“若是五十年內,十位帝尊上仙迴歸。”
“或是唐師兄幾位有誰能夠順利突破晉級到巔峰帝尊境,危機自會解除。”
唐正卿聞言,無奈搖頭。
理是這麼個理,可是十位帝尊千年都未曾歸來,再過五十年卻也未必。
還有他們幾位新晉的帝尊,現在全都卡在初階帝尊中,三十年都不曾突破。
想要在五十年內連升兩級,一舉晉級到巔峰混元大羅金仙境,更是難如登天啊!
正說話間。
一直盤旋在界域之外的【鎮界鍾】再次隱入虛空。
感覺到時間極爲緊迫的唐正卿,也終於放棄了繼續與李永年閒敘的心思。
衝李永年還有夏憶雪幾人招呼一聲過後,便徑直返回丹陽界域,閉關尋求突破去了。
事實上,不止是唐正卿。
在唐正卿離去之後。
夏憶雪、鄧禪、司天祿還有百里惜玉等幾位帝尊大能,也都有了要閉關衝刺一番的念頭。
五十年的時間,哪怕突破巔峰混元的希望也再怎麼渺茫,也總歸要去嘗試一下,拼搏一下。
諸仙之中。
唯有李永年。
從始至終,全都老神在在,沒有半點兒憂慮焦躁之色。
在將所有人全都打發走後,李永年獨身回到自己的臥房之內。
合衣而臥,閉眼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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