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丹陽界域疫病爆發,來拋洶涌。
孔昔老祖應正卿帝尊所求,率一衆門人前往丹陽界域行醫治疫。
藉助醫癡帝尊親筆所書【防疫聖經】,及李永年拿出的【祛邪護神丹】,孔昔老祖另闢蹊徑發現了醫治【三焱噬魂症】的致命破綻,一戰成名。
只用了不到三年的時間,就將整個丹陽界域上千萬得了疫症的病仙給完全醫好,醫道功德賺了個盆滿鉢滿。
疫病終結,功德圓滿之後,孔昔老祖卻並未直接回返太郯界域。
而是順勢在丹陽界域再立山門,創立了一座醫聖山新的分門所在。
這些年,孔昔老祖大多時間都親自坐鎮在分門之內,只是偶爾纔會回來太郯界域一次。
而門中,掌門司天祿,一直都在閉關入定之中,山門的大小事務,雖然尚有蘇沐長老在支撐維持,可是卻也離不開李三這個“永年老祖”的坐鎮。
畢竟,醫聖山現在名聲在外,前來求醫的病仙及大能每日不知凡幾。
在孔昔老祖外出,司天祿等一衆至尊全都閉關入定的空當,也就只有李三這個永年老祖可以出來撐一下場面。
是以,就算是沒有李永年的指令,這些年李三也輕易離不開醫聖山。
看病行醫什麼的,李三倒是不怵。
他雖是永年老祖的一道身外身,可是這一身的修爲與醫術,卻與本尊一脈相承。
不管是太乙金仙,還是大羅金仙,甚至於混元帝尊前來求醫,他都能輕鬆應對。
只是李三的性子並不如本尊那般沉穩淡然,如此枯坐一地,十年甚至二十年不動,他實在是有些厭倦了。
尤其是三年前,司天祿出關之後,醫聖山的大小事務,皆都有了承擔之人。
甚至於連那些前來求醫的各域至尊病仙,也都再輪不到李三親自出手醫治。
李三這個十二代祖的日子,過得就更清閒了。
相對應的,無事可做的李三,也覺得更加在鬱悶煩躁。
再好喝的酒,再醇香的茶,再好吃的美味,接連在無憂苑享用了二十年,早就已經乏味了。
“太郯界域靈脈已斷,過了二十年都還沒有續接的跡象,此方天地的靈力稀薄如此,本尊卻還這般刻苦修行,圖個什麼?”
“每日甚至每年的修行所得,甚至還不及去醫治一位太乙金仙境的病仙來得划算,何必呢?”
“像是這樣每天喝喝酒,聊聊天,曬曬太陽,他不香麼?”
李三心中不斷吐槽,心情也變得越來越煩躁。
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與心態,他恍然有所感悟。
本尊之所以這般執迷於閉關修行,該不會就是爲了打磨時間,省得會像是他現在這般,每日重複同樣的生活,心生厭倦吧?
“對!”
“一定是這樣沒錯!”
“我就跟李二那個大傻子一樣,都是本尊刻意打造出來的工具人。”
“不同的是,李二那小子性格更加沉悶,也耐得住寂寞,在下界替本尊打了三十年工還不覺厭煩,現在又在仙界爲本尊打了二十年工。”
“看他的樣子,似乎都已經把洗滌陽炎杵當成了自己的本能,每天樂此不疲……”
李三無語地巴咂了下嘴。
他倒是也想像是李二那樣沉穩一點兒,當個合格的工具人。
可是奈何他天性如此,坐不住啊。
他想要出去遊歷天下,喝美酒,吃美食,看美人,瀏覽天下風光。
而不是像眼下這樣,在醫聖山這片彈丸之地,一坐就是二十年。
“煩啊!”
李三無言輕嘆,兩邊的眉毛都不自覺地耷拉了下來。
“老祖這幾日,似乎有些煩躁,可是遇到什麼難題了嗎?”
一直呆在李三身後護衛的鄧禪,有些好奇地輕聲開口詢問。
以前這位永年老祖,每天喝酒飲茶曬太陽,要多愜意有多愜意。
可現在,已經接連好幾日都有些眉頭不展,甚至連他平時最喜歡喝的【萬年仙靈茶】與【玉樹瓊漿酒】都不喝了。
鄧禪心中不免有些奇怪,還以爲永年老祖遇到了什麼難事,想要替他分憂一番呢。
“鄧禪長老有心了!”
李三頭都沒擡,輕輕搖頭,道:
“只是靜極思動,想要出去走一走罷了……”
鄧禪聞言,神色微變,輕聲勸說道:
“老祖三思,現在的仙界九域局勢未明,暗中隱藏着的那位魔修帝尊,雖近二十年都不曾再露面,可是卻依然不得不防……”
“若是老祖對現在的生活有些厭煩了,可以嘗試閉關修行一段時間,仙界修士,大多都是如此排解心中煩悶。”
“既能提升自身修爲,又能打發過量的無聊時光,可謂是一舉兩得。”
做爲過來人,鄧禪瞬間就明白了李三的問題所在。
這這位永年老祖,自飛昇仙界之後,好像還從來都沒有認真閉關修行過一次。
至少在她追隨李永年的這二十餘年,可是從來也沒有見過李永年正式地入定修行。
每天都是這般喝酒飲茶,悠閒度日,時間久了,難免就會生出厭倦之心。
這樣的狀態,在仙界的諸多新仙之中,極爲常見,亦是心障茲生的體現。
鄧禪沒有想到,就連修爲高深莫測的永年老祖,也遇到了這樣的心障問題。
不過,一想到李永年飛昇仙界的時間,總共也就纔不過二十一年左右,瞬時也就瞭然了。
仙界諸仙,壽元悠長,二十年時光,不過就是屈指一彈罷了。
永年老祖之所以會如此,只不過是因爲他飛昇時間尚短。
雖修爲不弱,可心態卻還沒有完全從下界凡俗的觀念之中轉變過來,還沒有徹底適應仙界的仙人生活。
待他在仙界呆上百年、千年之後,就會逐漸地習以爲常了,能以平常心對待現在的生活狀況了。
“鄧禪長老說得在理,不過我……”
李三微微搖頭,不過話還沒有說完,神色便突然一怔,有些愕然地擡頭向山下看去。
真是活見了鬼了!
李二那個大傻子怎麼突然就從淨醫潭衝出來了?!
虧得他剛纔還在心裡誇讚這小子夠沉穩呢,沒想到這個悶葫蘆竟然也有這麼狂野的一天?
李三心中驚詫至極。
難道李二這小子也受夠了這樣日復一日的生活,終於要開始爆發了?
他就不怕這樣冒然走出醫聖山,會被本尊日後清算麼?
李三不由站起身形,好奇不已地放出神念,一路跟隨着李二,疾速遠去。
“老祖,可是發現了什麼不對?”
鄧禪見李三突然起身,神色異常,不由也探出神念橫掃四方。
不過結果卻是毫無發現,不由探聲向李三詢問。
論起斂息隱匿神通,鄧禪自認自己尚無法與眼前的永年老祖相比。
一些她沒有發現的異常,卻是未必能瞞得過這位永年老祖。
“沒什麼,只是看到了一位故人,有些意外罷了!”
李三輕輕擺手,神色很快恢復正常,再次緩緩坐下身來。
對於鄧禪沒有察覺到李二身形之事,早有預料。
李二與他一樣,都是本尊真身的完美身外法身。
千萬年的仙力修爲,再加上不死氣息,及【歸息斂息術】的加持。
身形舉止之間,早就已經氣息不顯,大道不彰,縱是鄧禪這樣的帝尊鬼仙,也絲毫察覺不到。
刷!
李三右手一揮,從儲物法寶之中取出一壺老酒,半包苞米花,一碟花生米,悠哉遊哉地一邊吃喝,一邊看戲。
平淡了二十年的日子,終於開始變得有點兒意思了呀。
就是不知這李二這小子在發什麼瘋,突然之間竟然會做出如此驚人之舉。
這二十年來,他不是一直都挺老實的麼,沒想到竟然也是一個悶騷貨。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故人麼?”
鄧禪輕聲自語。
不知是什麼樣的故人,竟然能在瞬間就讓永年老祖的焦躁心態恢復了平靜?
看看,這小酒兒又喝上了,哪還有半點兒心障纏身的樣子?
見李三並沒有要詳細說講的意思,鄧禪的眉頭微挑,卻也知趣地沒有再多問。
既是故人,就總有要相見的一日。
她一直都守在永年老祖的身邊,早晚能夠看得到。
哧溜!
李三有滋有味兒地往口中灌了一杯靈酒,又吃了一粒花生米,一臉享受。
果然,有李二這碟下酒菜,這酒喝起來就更有滋味兒了。
李三雙眼微眯,神念一直都依附在李二身後,好奇不已地窺探四方,想要知道這李二到底想要去什麼地方。
“嗯?”
“這個方向,有點兒像是流雲仙城啊……”
很快,李三就判斷出李二的目的地所在,心中不由輕聲自語。
“丫去流雲仙城做什麼?”
“以他現在的修爲實力,就算是想要到其他界域,似乎也用不到再去乘坐傳送仙陣了吧?”
心中有所疑惑。
李二的修爲與他相當,跨域而行對於他們來說已然不在話下。
真要是想出太郯界域的話,自己利用法則之力挪移趕路,反而要比什麼傳送仙陣快得多。
所以李三有些不解,李二這小子爲何要去流雲仙城,流雲仙城到底有什麼東西在吸引着他?
帶着這樣的疑惑與好奇,李三的神念驟然爆發,在李二即將趕到流雲仙城之前,瞬間將整個流雲仙城給籠罩在內。
很快。
李三就在流雲仙城的跨域傳送仙陣旁邊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這是……司雨竹?”
“這丫頭怎麼也到仙界了,莫不是仙凡兩界的通道已經被打開了嗎?”
在辨認出站在傳送仙陣那個俏生生的小仙子的身份之後,李三瞬間就有所明悟。
怪不得李二會突然離開醫聖山,原來是他的這個小徒弟到了!
“這個李二,不老實啊!”
“能夠這麼快就感應到司雨竹的存在,必然是在這丫頭的身上留下了什麼印記!”
李三的嘴角微勾,心中自語。
因爲與本尊有着相同的記憶,所以李三也很清楚,李二與司雨竹之間的關係。
本尊在修仙界的三十年,就只收了司雨竹這一個弟子。
在李三的記憶中,本尊真身在飛昇之前的二十年間,一直都在淨醫潭底閉關修行,真正悉心接觸並教導司雨竹之人,正是現在的分身李二。
若論起師徒之情,李二絲毫不會比本尊差上多少。
“我倒是有些小瞧了李二這小子了,他在司雨竹身上留下神魂印記之事,本尊的記憶中竟無半點兒提及。”
“是本尊根本毫不在意,還是李二有了什麼法子瞞過了本尊的探查感知?”
李三感覺極爲意外。
按理說,他們才了是本尊的神魂分身,三位一體。
李二若是在司雨竹身上留下了什麼神魂印記,李三這個神魂分身不至於會沒有半點兒感應纔對。
可是事實上卻是,司雨竹被傳送到流雲仙城之時,李二第一時間就能有所感應。
而同樣是神魂分身的李三,卻無半點兒察覺。
若不是感應到李二的反常舉止,李三說不定直到現在也不知道司雨竹已經飛昇到了仙界。
刷!
神念緩緩在司雨竹的身上掃過。
李三的眉頭微挑,在探查到司雨竹識海內的那枚本命符文時,便瞬間明瞭。
原來李二竟在司雨竹的本命符文之中留下了一縷獨屬於自己的元神意志。
難怪相隔這麼遠,他都能在第一時間感應到司雨竹的到來。
“老實人也有自己的小聰明啊!”
“不過,他所做的這些小手段,永年本尊真的一點兒也不知道嗎?”
李三微微搖頭。
他們可是本尊的分身,只要靠近本尊的神魂感知範圍之內,識海內的一切記憶全都無所隱藏。
所以,李二的小聰明不可能會瞞得過本尊。
只不過,本尊可能對他這般舉動並不在意,或者本尊也很樂意見得李二如此。
畢竟,司雨竹可不止是李二的弟子,她也是本尊在下界收到的第一個徒弟。
對於司雨竹,永年本尊可是也是極爲喜愛與欣賞。
做爲師傅,關心一下門人弟子的安危,在門人的身上留下一些印記,自是再正常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