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伺候的客戶

魔女反問:“什麼什麼意思?”

“這些藥,是我們以前去墮胎的時候,醫生開的。你竟然一顆藥都不吃?”

“我又不喜歡吃藥。”

這就難怪她後來還併發炎症了,墮胎後,醫生開的藥,一顆也沒吃!

“那後來第二次去了醫院,醫生開的藥呢?”

“也都在那啊!”魔女說道。

我說:“你怎麼能這樣呢?”

“爲什麼不能這樣?那些藥噁心死了,聞一聞都想吐。”

“不行,我們明天去醫院做個檢查。”

“檢查什麼?”

“你的婦科疾病啊。”

“不用。我上次去醫院檢查,已經好了。”

“你們魔族的人,細胞和血液跟我們人族不一樣的,是麼?將來若是生出來的孩子像阿凡達電影中的娜美人一樣,咋辦?”我問道。

“娜美人那麼漂亮,身材那麼好。我還希望是吶!”

“小洛,明天,我安排你去接待一個客戶,大客戶。”

“什麼大客戶?”我說。

“政府採購!天大的單。”

我嘿嘿笑道:“天大的單?那不錯。”

“我查過了,負責採購的主要負責人是個脾氣很怪的中年男子。清正廉潔,剛正不阿。賄賂不了。既不邀請招標,也不單一來源採購。每年的採購他都親自出來跟多家供應商(不少於三家)進行談判,最後從中確定中標供應商。他看中的不管價格,不管公司名頭響亮不響亮,只看重合不合他心意。”

我說道:“明天什麼時候?”

“不知道,我留了你的電話給那個負責人。明天你等電話吧。這個單子很大,雖然希望不大,因爲每年我們都盡力了,但都徒勞無功。我去年親自出馬,呵呵,還跟他吵了一架。我說話比較刻薄,恰好那個人也是。”

連魔女都搞不定,那我該給自己信心嗎?

我打了個哈欠說:“睡吧,很困了。”

“不許你轉身背對着我睡!抱着我睡。”

“我手臂很麻。”

“麻也要抱着我睡。”魔女野蠻說道。“還有,將來有了小寶寶,也是你抱着他睡!”

“你要注意你的身體,你看看你。整天上串下跳的,哪像個孕婦啊?”

魔女說:“我本來就不像個孕婦,肚子都沒大。你這壞人,給我講個故事吧。笑話的。”

我點點頭:“最近很累很疲憊,我想說一個勵志故事,想聽嗎?”

“是你自己的故事嗎?是不是想從我把你趕到郊區倉庫,再到開除你,然後。”

“是我的故事,但這個故事主角不是我,是一隻螃蟹!”

魔女疑問道:“螃蟹?”

我點頭:“是的。”

魔女說:“好啊,那你快說。”

我說:“某天在超市的海產區裡面,一隻螃蟹,不顧身遭捆綁的處境,非常努力地,努力地,試圖從標價18.99元五百克的箱子,往標價29.99元五百克的箱子裡爬!我駐足凝視許久,不禁淚流滿面。多麼感人的勵志故事。”

看着手機半天了,都下午快下班了,魔女說的那個政府採購負責人也沒有給我電話啊。

在辦公室裡,何可拿着幾盒名片給我說:“小洛經理,名片都在這兒了。”

我說:“放下吧,何可。還有點事情,把這些文件幫我傳真一下。每份文件右上角都標有詳細聯繫方式的。”

何可拿了文件,沒有表情地離去。

這小妮子今日也怪怪的。

“殷然副總?姓淫的比較少見吶。”怪怪的一句話。

我問:“何方神聖?”

“你又算何方妖孽?”

哎呀?打電話過來跟老子罵架啊!我壓了壓火氣說道:“我是殷然,請問你是誰?”

“採購負責人,你們公司樓下。車牌號後面三個數字是444,五分鐘之內,務必到達。”他掛了電話。

果然,脾氣很奇怪。我連忙拿好一堆資料奔了下去,444,就是這個車子了。那個男人搖下玻璃窗說:“挺快的,上車!”

我上了副座。

我給他敬菸,他說:“叫我老徐就成了。根據交通安全法第90條,開車抽菸是要被罰款的。二十到一百不等,而且,開車抽菸是很不安全的。”

看吧,政府人員就是不一樣,說話都像讀公文似的。我尷尬地說道:“不好意思啊,那我也不抽了,影響您開車。”

他卻奪走我手上的煙塞進嘴裡說:“給我點上。”

我連忙掏出打火機給他點上。

他又說:“反正現在也沒有交警執勤。還有,你聽說過開車抽菸就會被撞死嗎?”

我搖頭:“沒有。”

“那你爲什麼我說不抽你也不抽?你爲什麼要討好我?”

果然是性格古怪的老頑固,說的話都顛三倒四的。

我說:“我不叫做討好,我是在尊敬。”

“你明明就是在討好!”他還死瞪着我。

這什麼人啊!

開了一段後,我問道:“你幹嘛把車開來了城郊?”

他問:“那你想去哪?”

“當然是去看商品,去倉庫,去店面,去公司,都成啊!”

“那我爲什麼要聽你,去倉庫,去店面,去公司?”

我無奈說道:“成,你想去釣魚,去山莊玩,都隨你。不過天就要黑了。”

他說道:“我想去湖平新城看看你們的店面,知道爲什麼嗎?”

我搖頭:“不知道。”

“因爲我有個老朋友在那邊開了個賣茶葉的店,我想去他那裡剝削兩包上好茶葉。順路看看你們湖平新城的店面。”

這又是什麼理由?

湖平新城那店就是牡丹和程勇的,新開,有氣勢。去參觀就正好了。

到了湖平新城,老徐開着車到了他那賣茶葉朋友的店裡。老徐跟他的那個朋友聊天聊了兩個鐘頭,我一句都沒插上話,悶悶不樂在一邊喝着茶。

聊夠了以後,老徐呵呵地與老朋友道別了。天已經黑了。

出來上車後,老徐問我道:“怎麼,很不爽啊?”

老子何止不爽,簡直想揍你!

“是。”

“餓了嗎?”他問道。

我不悅道:“你說呢?”

“成,我們找個地方,你請我吃飯啊。我也餓了。”

真夠不要臉的。

轉了幾個圈後,他看中了一個高檔的飯店:“就那就那!”

他進去,點了好多菜。上第一個菜他就嘩啦嘩啦的扒着狼吞虎嚥了起來,沒到十分鐘他說:“吃飽了,走!”

我說:“老子還沒吃飽!”

他問道:“你爲什麼沒吃飽呢?”

我說道:“菜沒上齊吶我幹嘛要急着吃?”

“哦,那活該,那不關我事。你不走是吧?你不走我先走。”

“你這人!你什麼意思啊?你既然不吃你點那麼多菜做什麼?”

“剛纔覺得很餓嘛,不過現在飽了。不好意思啊,讓你破費了。那你自己打的回去,或者等明天公交車,明早六點半就有公交車回去的。你放心,我不是騙你的。我先走了。”

我忍着一肚子怒火去結了帳,上了副座。

老徐又說:“你們億萬的破店面在哪裡?”

我怒道:“什麼破店面?你去看看!”

經過億萬的店面前,我指着億萬的新城店面:“看吧,就那,那!”

老徐東張西望了半分鐘:“哪兒,哪兒呢?到底在哪兒?沒見啊?”

我怒了:“已經過去了!你是不是故意的?覺得我好玩是吧?”

“過去了啊?那就過去吧。我困了,咱回去吧。”

我攥緊了拳頭,我想一腳把他踩飛。

出了新城後,他伸手過來。我疑問道:“又想做什麼?”

“煙。”

我翻出煙盒,拿着僅有的一支菸給他。他讓我點上,然後把車掉頭又回去新城。我納悶道:“你又想做什麼?回去看店面?”

老徐說:“我吃飽了撐着啊去看店面?沒煙了,去買菸。要不怎麼有精神開車回去?”

我說:“我來開!現在都出了新城,又要回去,一個來回就多用了半個多鐘頭了。你累不累啊?”

“你那技術,我怕你開溝裡。年輕人,技術不行,太輕浮太青嫩。”他擺出老者的架子說道。

魔女給了我電話:“你在哪呢?”

我說:“新城。政府採購負責人,老徐把我帶這裡來。繞來繞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去。”

魔女問道:“生意的事情怎麼樣了?”

說到這個我就來氣:“不怎麼樣,我現在恨死他了!跟着他浪費了一天的時間,準備了這麼多的資料,他卻拉着我上車跟他到處亂逛!也不談採購的事情,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我一邊說一邊瞪着正在呵呵笑的老徐。像神經病一樣。

魔女說:“這個人很難溝通的,不行就算了。雖然單子很大,但我也幾乎沒抱過什麼希望。我等你去吃飯哦。”

“魔女,你先去吃吧。”

“不,我要等你!你快點來哦。”

“收到!”

我問老徐道:“你是不是故意的?開這麼慢?這樣的龜速,開到凌晨都回不到家啊!”我已經打算好不給他任何面子了,魔女說得對,對這樣的人本就不要帶有任何的希望。要我猜,

他根本就是信誓旦旦已經有了選擇了。反正拿着政府的補貼出來玩,不玩白不玩。政府出車出油錢,他爲毛要坐在辦公室裡等發黴。這樣子出來晃,又能消遣人,又給辦公室的人覺得他很忙似的。而且是忙到天黑才能回家啊,勞模啊!

他說道:“那麼急幹嘛?有嬌妻等啊?”

“不關你事。我知道,你是拿着我來消遣。你心裡早就已經定下了供應商。但是你不想整天龜縮在辦公室裡看着自己一點一點的發黴,所以拿着公家的車子公家的油錢出來晃,晃呀晃,晃到了天黑,給人家一種老徐是勞模的假象。對吧?你就這點伎倆,丟死人。”我毫不客氣道。

他停車,我怒道:“做什麼?想趕我下車對吧!成,我打的回去!”

“下去買菸!買兩包煙!”

我怒氣洶洶的下車:“抽,抽吧。一個鐘頭一包煙,抽死你啊!我估計你的肺現在起碼跟煤炭一樣黑。心也跟煤炭一樣黑!”

他不爲所動,對着我喊道:“五十塊錢以下的爛煙我不抽!”

成,買了一條煙回來。

我上車後對他說道:“你可別以爲我會賄賂你,像你這樣的白眼狼,我是不可能賄賂你的。給你拿去一包,這些是我要帶回家的。”

“一包也不錯了!這煙零售要六十八塊錢一包吶。”他高興地塞進他口袋裡。

我開了一包點上煙,他說:“不發給我啊?”

我遞給他一支菸說:“真沒見摳門摳到這樣程度的人,連一支菸也要剝削人。認識你這樣的朋友,真倒了八輩子大黴。”開着公家的車子,用着公家的油,跑來新城就爲了剝削朋友兩包好茶葉。我搖搖頭在心裡感嘆,臉皮真比城牆厚,無恥得登峰造極,變態得爐火純青。

車子依舊保持時速不到三十公里的龜速貼着最右側車道徐徐前進,我忍無可忍道:“能不能開快一點!”

“天黑,路況又不熟,哪敢開快點?”

我看了過去的路牌:“照這個速度,兩個鐘頭都回不到家啊!”

他伸手過來,我急忙把我的整條煙放在我右側不給他摸到。不是我給不起這條煙,是我覺得這人太可惡了。

老徐只好拿着那包開了的煙,拿出一支後點上說:“沒有了。”然後把煙盒扔到我腳下。

我說:“沒有就沒有,我是不可能再給你煙的。你口袋裡不是還有一包嗎?”

老徐說:“那你不開煙盒了?”

我說:“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