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子正是剛剛凱旋歸來輔國大將軍的沈鐘磬,也是甄十娘五年未見的夫君,今天出外辦事,順路來這裡給五姨娘楚欣怡買阿膠。
“榮升,不得無禮!”見不過兩句話,榮升就搬出他的名號來,大有仗勢欺人的味道,沈鐘磬開口喝住了他。
聲音不高,卻極具威嚴,榮升再不敢多言,規規矩矩地立在一邊。
輔國大將軍?!
李齊一怔神,隨即兩眼放光,“……您就是午門獻俘、名震大周的輔國大將軍?”恭恭敬敬地給沈鐘磬施了一禮,“都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請將軍見諒,將軍快請坐。”回頭吩咐呆怔在一邊的藥鋪小二,“快給將軍上茶,就沏傅百萬才送的那包大紅袍!”
“店家客氣了……”沈鐘磬站着沒動,神色溫和地說道,“聽說您這的簡記阿膠很好,店家能否勻些出來?”他也認爲李齊說沒貨是誆人。
這麼暢銷的藥,任誰也不會錯過機會,就算真沒貨了,三兩天也該補進了,怎麼也推不到下個月去。
李齊額頭就冒了汗,“小的真沒騙將軍。”他嚥了口唾沫,“這簡記阿膠就出自梧桐鎮上有名的簡大夫之手,大人您不知道,這簡大夫身子骨太虛,出不了大力,每月最多就能熬個七八十斤,送來沒幾天就賣完了……再要買就得等。”搓手看着沈鐘磬,“大人若真想要,您就留下個地址,待下月貨一到,小的立馬就親自給您送到府上……”說完,李齊殷殷地看着沈鐘磬。
若巴結上這位輔國大將軍,拉到軍中的藥材生意,那可是財源滾滾!
“噢,原來是這樣……”見他不像說謊,沈鐘磬失望地點點頭。
他只是臨出門時聽楚欣怡提了一嘴,正順路就過來了,也不是非買不可,見藥堂的確沒有,也不留戀,他轉身就往外走。
見他轉身就走,李齊大失所望,忽然想起甄十娘就在藥堂裡,匆匆又叫住沈鐘磬,“對了,沈將軍,簡大夫就……”一邊喊着,他一回頭,哪還有甄十孃的影子?
李齊一驚,後話卡在喉嚨裡,他怔怔地看着慢慢回過頭來的沈鐘磬。
“……怎麼?”沈鐘磬也循着他的目光看向坐堂大夫馮喜。
“小的……小的……是想說簡大夫就住在鎮東頭,將軍要不要小的帶您去看看她那兒還有沒有阿膠……將軍不知道,這位簡大夫醫術高超,專門治療各種疑難雜症……”李齊驚魂未定地圓着剛剛的話,眼睛不住地四處尋着,暗道,“這個月的阿膠帳還沒算呢,這一會兒功夫,她跑哪去了?”想起甄十孃的絕色,他隱隱希望她能借這個機緣攀上眼前這位紅極一時的大將軍,言談中不知不覺就帶了幾分吹捧。
聽說這位大將軍家裡有五房姨娘,一個賽一個漂亮,顯然也是個好色的,以簡大夫那絕色,他若看不上纔怪!
若有所思地看着甄十娘剛剛坐的位置,沈鐘磬搖搖頭,“不用了……”邁步走出藥堂,他忽然身子一頓,驚呼,“我想起來了!”
“……大爺想起什麼了?”榮升不解地問。
“剛剛的那位病人!”沈鐘磬說着,擡腳就向外走。
不知甄十娘是來賣藥的,他以爲她是個來瞧病的病人,他想起來了,難怪他一進屋就覺得她有些眼熟,她好像就是他那個五年前被拋棄在祖宅裡的妻子,尤其那雙寧靜的眼,五年前的那夜,給他的印象極深。
所以他剛剛對上她的目光纔會有些錯愕。
五年雖不算長,可從十三歲的青澀少女到渾身透發着一股成熟女人韻味的十八歲,尤其又換了個靈魂,甄十孃的變化還是蠻大的,而且她現在一身布衣荊釵,全不是曾經的錦衣華鍛,沈鐘磬一眼沒認出她也是正常。
恍惚記得她是趁他和李齊說話時,悄悄從旁邊溜出去的,沈鐘磬就快步追到外面。
大街上空蕩蕩的,哪有她的影子?
“……她怎麼了?得了什麼病?”沈鐘磬皺眉望着空蕩蕩的街道,心裡疑惑道。
忽然,他一轉身,蹬蹬蹬又向藥鋪內走去。
“將軍,您要去幹什麼?”榮升疑惑地追了上去。
從不遠處的柱子後閃出,甄十娘望着沈鐘磬消失在藥堂內的背影,長長出了一口氣。
剛剛真夠丟人!
兩輩子她也沒有對哪個男人動過心,今天總算遇到個勉強算是一見傾心的人吧,不想竟是她那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渣的不能再渣的毒舌老公!
五年前那一夜他站在陰暗的迴廊裡,又隔着珠簾,她根本沒看見他的臉,想不到原來他竟長的這麼酷,難怪她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會爲他要死要活的,想到榮升再晚報一點家門,她就要上前搭訕,讓他隨她去家裡取阿膠了,甄十娘直恨不能挖個洞把自己埋了算了。
一路朝東走着,甄十娘眉頭蹙成一團,琢磨道,“……他剛剛匆匆追出來是想幹什麼?”
“是認出我了嗎?”
他和她不同,他既沒失憶也沒換靈魂,就算隔了五年第一眼沒認出她,回過味他也能想起來吧?
這念頭一閃過,甄十娘暗道一聲不好,摸摸兜裡還有幾竄錢,忙僱了輛馬車直奔沈家祖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