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求粉紅
沈鐘磬瞪眼看着蕭煜,“……你還有什麼說的!”
這還算兄弟嗎?
最初發現甄十娘就是簡大夫時,他首先就去找蕭煜印證。蕭煜竟然告訴他簡大夫是男人!
他一個頭磕在地上的手足兄弟,竟然這麼騙他!
蕭煜臉色紫紅。
直到現在,他還一直苦思不解,“這麼隱秘的事情,風聲是怎麼泄露的?”簡大夫的名號已經徹底被甄十娘棄了,幾個月來,簡大夫人也銷聲匿跡已經快被遺忘了,怎麼會一點徵兆都沒有突然就被翻了出來?
而且,竟好巧不巧地傳到了皇后的耳朵裡!
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寥寥可數,到底是誰,出賣了甄十娘?
“……那日在宮中,知道賢弟脾氣不好,弟妹怕你知道了會責罰她,跪求我替她保密,並承諾以後不再行醫。”心裡發虛,蕭煜不敢看沈鐘磬的眼,“想到她之前也是爲生活所迫,又主動棄了簡大夫的名號,我便應下了。”聲音有些遲疑,“弟妹這些年吃盡了苦,身子又折騰成那樣……我……也是怕賢弟再因這件事兒對她耿耿於懷,不肯罷休……”搖搖頭,蕭煜沒說下去。
她寧肯去跪求蕭煜,都不相信自己!
驟聽這話,沈鐘磬心裡一股說不出的滋味,他臉色由黑變白又變的青灰……
蕭煜就嘆了口氣,“賢弟……”
“你們還有什麼瞞着我?!”沈鐘磬驀然擡起頭。
毫無預警地。他又想起了那個手爐。
你還有兩個兒子!
話險些脫口而出,想到沈鐘磬後日就要出使祁國,一走幾個月,沈老夫人又對甄十娘恨到了骨子裡,現在實在不是認子的好時機,脣邊的話生生地被蕭煜嚥了回去。
還是忍忍吧,等他從祁國回來再說。
見蕭煜神色頓住,欲言又止,沈鐘磬目光就是一凜。“還有什麼!”這句話幾乎是用吼出來的。
想到蕭煜和甄十娘竟然揹着他還有秘密,沈鐘磬心裡驟然生出一股撕裂般的暴躁。
也知自己剛纔沒沉住氣讓沈鐘磬起疑了,略一遲疑,蕭煜想起了甄十孃的藥廠,“弟妹還……”
正說着,榮升匆匆跑進來。“……將軍不好了,老夫人在午門前擊登聞鼓要休了夫人!”
“什麼!”
蕭煜和沈鐘磬騰地站了起來。
“賢弟先去勸住老夫人……”反應過來,蕭煜推了還在發怔的沈鐘磬一把,“……我去求萬歲!”
……
午門外,人山人海。
“……原來名聲赫赫的簡大夫竟然就是將軍夫人啊。”
“難怪行蹤那麼隱秘……”
“沈老夫人瘋了,家裡出了這麼一個神醫不好好供起來。竟要往外攆?”
“要休兒媳婦關上門休就是了,跑這兒來擊什麼登聞鼓?”
“她瘋了……”
“這老太婆本來就是個瘋子……”
“……”
圍觀的人羣指着老夫人議論紛紛。
民間遊醫雖然不受尊重。可一旦達到了巔峰,就不會再被視爲九流,相應的,百姓只會尊崇!
原本甄十孃的身份只是在重臣中公開了,有沈鐘磬這個煞星壓着,沒人敢往外傳,上京的小老白姓還不知道。被沈老夫人這麼一鬧,甄十娘就是簡大夫的事情立時在上京城傳開了。整個上京城頓時沸騰起來。
官宦內眷不齒甄十孃的行爲,認爲她女流之輩又出身名門就不能行九流之術,老百姓心中卻沒有這些規矩體面,在他們心中,神醫就是神醫,身懷起死回生之術,一心治病救人就是活菩薩,要比那些道貌岸然吃人肉喝人血不拉人屎的貪官污吏強一百倍。
爲生活所迫,他們的妻女也常常要拋頭露面跟着他們一起謀生活,其中不乏有做鼓手戲子甚至賣身爲婢的,論起來,行醫不知要比這些高貴多少倍呢。
楊嵐和李彩香都沒料到,他們鼓動老夫人來擊登聞鼓非但沒有詆譭了甄十娘,反而使她人氣大盛,尤其上京城那些有名的大藥鋪,已經悄悄吩咐家人準備好馬車,只待甄十娘被休出了將軍府,一定要搶先接回去供養起來!
得到這顆搖錢樹,就不愁賺不來滾滾的金元寶。
沈鐘磬臉漲成了豬肝色,“兒子不對,回府後要打要罵都可以,母親好歹先回府吧。”伸手去接老夫人手裡的鼓錘,“兒子這就送您回去。”
老夫人一把推開他,“家門不幸,出了這樣的媳婦,到現在你還想護着她?”
“母親……”
“你說,你到底休不休了她!”老夫人語氣咄咄逼人。
沈鐘磬漲紅着臉強忍着一股耐心,“她對兒子有救命之恩,無父無母又得了絕症,兒子不能拋棄她。”
老夫人二話不說,轉身又去擊鼓。
“將軍好歹先答應了,安撫下老夫人,剩下的事兒回頭再說……”榮升壓低了聲音在沈鐘磬耳邊勸道。
做不到的事情,他怎麼能輕易承諾!
沈鐘磬渾身的肌肉都緊緊地繃成一團。
“……母親,您是我的親孃,求求您了!”沈鐘磬撲通跪了下去。
一瞬間,玉柱傾倒,金山推蹦。
“快看啊,大將軍跪了!”
“跪那個瘋婆子了!”
……
人羣瘋狂地尖叫起來。
榮升連忙吩咐侍衛圍了一堵人牆擋住沈鐘磬。
老夫人身子一震。
之前被震耳欲聾的鼓聲掩蓋,她根本沒有聽到圍觀的人議論了些什麼。一聲刺耳的瘋婆子讓她的身體直直地僵在了那兒。
怎麼回事兒?
她大義滅親,休了傷風敗俗的甄十娘,是爲民除害啊,大家不是該讚揚她,給她歌功頌德嗎?
怎麼竟罵她是瘋婆子?
正懵懂間,有小太監匆匆跑出來,“萬歲宣沈將軍和沈老夫人進殿……”
見老夫人終於扔了鼓錘,榮升擦擦額頭的汗。
太和殿中,萬歲。沈鐘磬和蕭煜三人坐在那裡大眼瞪小眼。
“……甄氏對臣有活命之恩,無家可歸又身染絕症,臣決不會休了她!”沈鐘磬蠻不講理地看着萬歲,“萬歲看着辦吧。”
“……也就你敢跟朕這麼說話!” 萬歲啪地一拍桌子, “你母親說的明明白白,甄氏失德。七年無出,又身患惡疾……” 一把將沈老夫人的請折扔給沈鐘磬,“你自己看看,這一條一條的,有根有據,你讓朕怎麼駁?”瞪眼看着沈鐘磬。“讓朕看着辦,好!朕就准奏!”
沈鐘磬眼睛瞪成了環形。
到底還知道對方是皇帝。什麼是底線不能觸,沈鐘磬用盡全力纔沒將“你敢!”兩字吼出口, “……母親之所有如此不待見甄氏,也是萬歲當年所賜,若甄氏沒得絕症,身體強壯,臣一定會讓她跪在母親面前磕頭認錯。任母親責罰,直求到母親原諒爲止。” 他瞪眼看着萬歲。一副你敢不承認我就吃了你的模樣,“……如今甄氏身體孱弱,不堪再跪求責打,解鈴還須繫鈴人,她們婆媳的恩怨就應由萬歲出面化解。”
沈鐘磬說的一點不假,甄十娘和老夫人關係之所以這麼僵,都是他當初讓安慶侯離間的結果,可敢當面這麼揭短的人,沈鐘磬還是第一個!
萬歲一陣頭疼。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沈鐘磬對他忠心不二,有膽有識,他就是這個脾氣,認準的事情十頭牛也拉不回來,話說回來,也就是沈鐘磬這份剛直莽撞,才讓自己對他格外放心,他若和蕭煜一樣謙和謹慎,凡事含而不露,自己也不敢把掌控大周命脈的兵權扔給他就不管了。此時面對沈鐘磬的無賴,萬歲還真沒辦法。
拉出去砍了?
誰給他統一三國?
責打一頓?
昨天剛打完,後天還要去替他送六公主和親,刺探祁國情報,要務在身,總不能讓他帶了一身傷連馬都騎不了吧。
罰俸?
連續幾次罰俸,連沈鐘磬後年的薪俸都被他罰光了,鬧得他還得從別處挪騰了補貼他。
降級?
和蕭煜同年的狀元,一文一武,蕭煜早就是副一品了,他平倭寇,討南夷,徵南越,立下了不世的功勞,按說也早該升一品了,就因他常常氣自己,這些年升了降,降了升的,連他親手帶出的副將都升到了二品,到現在他卻還是個正三品,卻是不能再降了,再降就進不來上書房了。
沒了沈鐘磬,誰天天跟他吹鬍子瞪眼給他解悶?
三品官統領二品官,他大周國也就他沈鐘磬獨一份!
直挺挺地坐在那裡,萬歲胸口一起一伏,氣鼓氣鼓地瞪着沈鐘磬,對他邪招沒有。
氣氛僵在了那兒。
“……萬歲不想駁了沈老夫人,沈將軍又不想休了沈夫人,臣倒有一策。”一直沉吟不語的蕭煜打破僵局,只是,他看着沈鐘磬和萬歲,“這還要委屈沈妃娘娘。”
對上蕭煜滿腹算計的目光,沈鐘磬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就你彎彎道多!”語氣頗爲不滿。
雖然蕭煜沒承認,但沈鐘磬也猜到當初的離間計一定出自他手,對他這些陰損詭詐的計策,沈鐘磬很不爽,尤其這些日子他因甄十娘被老夫人鬧的焦頭爛額,沈鐘磬一想起來就有股想狠狠地揍蕭煜和萬歲一頓的衝動。
不是還知道得罪誰也不能得罪這兩個陰損的小人,他鐵拳早打過去了。
也知沈鐘磬剛剛在午門前吃了一肚子的憋屈,現在恨不能見誰都咬兩口,蕭煜也不生氣,他朝沈鐘磬悠然一笑,“……賢弟不喜歡用詭詐之計,就算了。”
見沈鐘磬沒了氣勢,萬歲在一邊煽風點火,“……沈老夫人的請折朕是沒理由駁回,兩位愛卿若都沒辦法,朕就准奏。”萬歲悠閒地端起了茶杯。
能看到沈鐘磬丟盔棄甲,萬歲先前一肚子的氣消了一大半,他津津有味地喝着茶,一心想看看沈鐘磬怎麼開口求蕭煜把計策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