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殺了興平王世子?
二奶奶大吃一驚:這算什麼有趣的事?
盛修頤是盛昌侯世子,他要是出了人命官司,就等於給盛府抹黑,盛家都要遭殃,連帶着二房也要受到牽連,名聲肯定不好。
所以二奶奶錯愕看着二爺,不懂他眉宇間那點幸災樂禍是這件事另有隱情還是他真的如此無知,以爲盛修頤出了事就能輪到他當家作主。
況且二奶奶印象中的盛修頤一直是斯文內斂的。二奶奶過府這些年,跟先大嫂陳氏關係還錯不算,也常聽陳氏說,盛修頤性子冷漠至極。他似潭枯水,怎麼都不會起漣漪。哪怕你當面扇他一耳光,他也不會還手。
說他要殺人,二奶奶是不信的。雖然二爺說過盛修頤一身武藝,可二奶奶沒有親眼見過他習武,一直以爲二爺胡亂說的。
看着二奶奶一下子就變了臉色,二爺不由得意起來。
“因爲什麼事?”二奶奶問着二爺。
二爺笑起來,故意賣關子:“你猜猜……”
二奶奶就有些煩躁,哎呀一聲:“我哪裡能猜着?到底因爲什麼,大哥看着可不像輕浮毛頭小子,在外頭跟人起爭執的。”
“因爲薛氏。”二爺聲音裡帶了幾分曖昧不明。
因爲薛氏?
二奶奶恍若,她頓時就明白了幾分。薛氏的生母是韓氏女,因爲這個,薛氏一直豔名在外。這不是秘密。
興平王府又是整個京都無人不知的紈絝王府。
至於興平王世子,沒聽過他有什麼劣跡。可他父親是公然指使心腹小廝開妓院、賭場的興平王,那個世子爺能又好到哪裡去?
自小耳濡目染,那個興平王世子也應該是個荒唐紈絝的公子爺。
是不是興平王世子爺聽說了薛氏東瑗的豔名。喝醉了就滿口胡言?
男人都受不了自己的女人被人侮辱,況且薛東瑗是盛修頤名正言順的妻子,盛修頤自然是無法忍受旁的男人拿薛氏取笑。
因爲這個打起來。差點失手殺人,倒也是人之常情。
怪不到二爺笑得那麼怪,還說是件極有趣的事。
二奶奶撇撇嘴,神態上就透出幾分不屑。雖說有心和薛氏緩和關係,卻也不是說喜歡她就喜歡她。
對一個人的喜歡,不僅僅需要緣分,還需要時間。
二奶奶也需要時間才能消除曾經和薛氏的隔閡。不是送條絲帕,會對手鐲就可以當沒事發生的。
“當初我就說過,娶了那種女人,將來必有禍事。”二奶奶搖頭,輕蔑笑道。“薛氏長得太妖,難免有閒話。大哥又是好臉的人……”
二爺又是笑,聲音更低了:“這回不是閒話。”
二奶奶便側耳認真傾聽。
“聽說興平王世子花了大半年的功夫,從江南重金買了一個歌姬回來收在府裡。他整日宿在那女人那裡,把他孃親興平王妃惹惱了,就要把那女人給賣了。”二爺聲音更是曖昧,“興平王世子對那歌姬正是興頭上,哪裡捨得賣?就瞞着家裡,在外頭買了宅子養着。前些日子被魯國公、成王世子爺等人知道他有個外宅。就拿了他的貼身小廝逼問,問到了去處。幾個人偷偷跑去鬧,你知道看到了什麼?”
“什麼?”二奶奶正聽着起勁,下意思反問,“那個女人有什麼鬼?”
“那個女人,長得有七八分像薛氏。特別是那雙眼睛。更像薛氏。帶着面紗的時候簡直就是薛氏的模樣。”二爺舌尖挑起幾抹靡麗豔色,“那個興平王世子,不知是見過薛氏還是買過薛氏的小象,居然把那個女人取了個小字叫瑗兒……”
二奶奶聽到這裡,忍不住白了二爺一眼,道:“您又在胡編。薛氏出身高門,又不是青樓的,誰想見她就能見着?再說,興平王世子哪裡弄來薛氏的小象。”
二爺笑:“你整日關在內宅,知道什麼?外頭礙於咱們府裡和鎮顯侯府,只是不敢公然說三道四,暗地裡誰不說薛氏?大家都說她容貌譎豔,奪人魂魄。自從薛氏進門,不少的酒宴上,有人出上千兩白銀,讓我畫出薛氏的小象……”
二奶奶這下更是驚呆。
她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你不會畫了吧?”二奶奶問着二爺。
二爺這才神色一斂,正色道:“薛氏是我長嫂,哪怕家裡再有罅隙,我也不能做出如此侮辱家門之事。再說,我要是真的畫了,以後誰會看得起我?”
二奶奶頷首。要是真的做了這種事,丟臉的不僅僅是盛修頤和薛氏,還有二爺。
爲了錢財侮辱長嫂,以後二爺不管走到哪裡都會令人唾棄。那些人雖然豔羨薛氏的美貌,卻不會顧忌二爺的名聲。
倘若二爺做出這等事,只會當成笑話傳得人盡皆知。
盛昌侯知道了,二爺必定是沒命的。這點二爺很清楚。他雖然缺錢,卻不會做這種事謀取錢財。
況且身爲盛昌侯府的公子,他想要錢財,那些人還不是排着隊送給他花?雖然現在父親不在朝中,可父親的勢力還在,二爺的面子也照樣在。
“那興平王世子爺怎麼見過薛氏?”二奶奶發現他們的話題偏遠了,忙回到她最關心的問題上來,“其他人又怎麼知道那個女子有七八分像薛氏?”
“我是不會畫薛氏的小象。可暗市上,薛氏的小象多得是,有長得像,也有胡編的。其中有個版本賣得最好,當初成王世子還拿給我瞧,問我薛氏是不是長得那樣。”二爺嘆氣,“我當時否認了,可真的很像薛氏。她雖然養在深閨,卻也是在公侯之家走動的,難免哪個角落被人瞧見畫了下來謀利,也未可知……”
二奶奶咋舌。
她覺得那些王侯公子簡直吃飽了撐的。
一般有“第一美人”之稱的女子,都是出身青樓,那些名妓萬金難求一見,卻也是能見到的。
薛東瑗這種出身高門又有豔名的,倒是因爲從前韓氏女的傳奇造成的。她養在侯府深閨,衆人只能聞其豔名,不見她貌,對她的議論就更加火熱。
人就是這樣,見不到的東西,都會想象得無瑕疵的美好。
雖然大多數人只是過耳不過心,可也有那些不爭氣的紈絝公子,整日千金買笑爲生,對薛氏的美貌熱度不減。
那些暗市上薛氏的小象就有了市場。
最終有個版本賣得最多,衆人不見薛氏其人,對她的容貌卻有了大概瞭解。
這樣的消息要是讓盛修頤知道,大約會抓狂。
這些紈絝子弟之間的內部消息,二爺很清楚,盛昌侯和盛修頤未必知道。
可像興平王世子這種,公然弄個女子回來養在外宅,倒是頭一次聽聞。
“他……他是不是見過薛氏啊?”二奶奶回神,問二爺,“鎮顯侯府不似咱們府裡這般清冷。他們府裡纔是真正的侯門大院,來往的公侯之家絡繹不絕,興平王跟鎮顯侯府也有交情,那世子又是薛氏差不多的年紀,說不定小時候見過也未可知……”
二爺一笑:“誰知道?不過這件事被幾個人悄悄鬧了出來。前幾日大哥在酒樓的雅座裡和人喝酒,隔壁客人喝醉了就說起這件事。大哥當時也有些酒意,就過去問了。興平王世子就坐在那裡呢。當時大哥就質問他,興平王世子爺和也醉了,哪裡管得住自己,就說,像不像大哥管不着,瑗兒是他先得到了。他還說,大哥得到了薛氏,他都沒意見,大哥不能對他得到了瑗兒有意見。這等混賬話,大哥哪裡忍得,當即就掀了桌子打起來。要不是他一個友人拉住,興平王世子爺只怕命喪當場。我當時不在,後來聽人說,大哥當時跟瘋了似的要弄死興平王世子……”
說着,二爺搖頭,露出幾分訝然表情:“真想不到,他如今長了脾氣。他前幾年要是有這脾氣,陳氏也就不會死了……”
陳氏是盛修頤先去的妻子。
她到底怎麼死的,二奶奶現在都沒有弄清楚。
二爺說陳氏不是暴斃,而是被送走了,而後是怎麼死的,二爺是說不上來。總之,陳氏死在哪裡的,怎麼死的,至今是筆糊塗賬,誰也不清楚。
聽到二爺提起陳氏,二奶奶忙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
陳氏是盛府的禁忌,最好不要提起她。
二爺也不再多言。
兩人說着話兒,就把下午的時候消磨過去。
申正三刻去給盛夫人請安時,薛氏正和盛夫人討論過年時各房發下去的東西,以及除夕夜的菜單。
二奶奶和她們見禮後,就坐在一旁喝茶,薛東瑗繼續和盛夫人說着菜單的事。
她好似比前些日子又消瘦了些。二奶奶想着,目光不由落在她的側顏上。養在深閨的她,可知道她在外頭被人褻瀆的事?
長得好看,也是種禍。
二奶奶微微嘆氣:也沒聽說最近大哥和薛氏鬧情緒。難道大哥經歷了這麼多事,還是忍着不對薛氏發火?
雖然不是薛氏不規矩,到底給大哥帶來了些不好的名聲。
誰希望自己的妻子一樣容貌的女子被人養在外宅?
大哥心裡定是恨極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