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臨古家,蘇晨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那份淡然,當古江則再見到他的時候,顯然流露着一絲驚訝,難道張家人失敗了嗎?從蘇晨的表情之中,古江則看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跟沒事人一樣,也沒有任何的異樣。
九大名醫,又是探討了一日,苦無頭緒,最終李正江只能給出了一個死馬當活馬醫的方子,而徐郎昆跟翎詠春等人則是表示不願開方,爲人醫者,當然是爲了治病救人,誰若能救,都不會袖手旁觀,但誰也不願意承擔這個責任。李正江身先士卒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他想要表現自己,而這便是一個機會,當然在此之前他也會聲名古老爺子的身體跟這服藥的藥效跟副作用。
“老夫苦研兩日,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開出了幾副藥方,但是卻未能有絕對的把握將老爺子的病治好,若古先生信得過,則可一試,若信不過,老夫也不強求。但成功之機率,也只有五分之一。”
李正江面色嚴整的說道,這責任他可不敢擔,軍區副參,那可是將軍級的人物,生死都是國家大事,所以事先將情況全都說了一遍。
“無妨,我這把老骨頭,誰能比我自己更清楚呢?試一試也沒什麼關係,我相信在座諸位,沒有一個人想看着老朽遠去,只是我這行將朽木的軀殼,早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這輩子也無悔了,老夫一生從軍,也算是打過幾場勝仗,雖然沒能生活在建國之時那水深火熱之中,未曾有幸參與過抗日之戰,但是建國之後,老夫也算是爲國家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這把老骨頭,身上的刀疤,就是我這一生莫大的榮譽,哈哈哈。我這一生,足矣,還有個威風八面的兒子以及兩個前途無限的孫子。”
古云峰扯下了上身的衣服,露出了十數條傷疤,或是縱橫腹間,或是三角槍眼,無不令人側目,古云峰老懷開胃,也有幾分炫耀的意思,對於一個戰場上點兵撥將的老人而言,這是他一生的榮譽,比任何的金色勳章,都要值得追憶,都要貴重。
蘇晨怔怔的看着古云峰,連他都不得不說,這些共和國的老將,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就憑他這一身爲國的傷疤,自己就難以拒絕爲他治療,身爲一個愛國之人,蘇晨通曉歷史,雖然沒上過學,但是從炎黃逐鹿,到商周牧野,從三國鼎立,到康乾盛世,再到近乎讓國人受盡屈辱的近代戰爭,蘇晨都銘記於心,對於這樣一個滿身傷疤的老軍人,蘇晨眼中只有尊敬。
蘇晨不願出手,翎詠春不會爲難他,錢在她眼裡,只是一個數字而已,雖然沒有億萬財富,不過翎詠春不是個見錢眼開的女人,夠花就行,她自己所賺的錢,也足夠支撐她的奢侈開銷,雖然這一次如果治好了古老爺子古家一定會給一大筆錢,但翎詠春卻絲毫未動心,一個女人最應該堅守的就是自己的身和心,對於翎詠春而言,她都做到了。
“我想我應該救他。”
蘇晨低聲說道,翎詠春眉開眼笑,不是因爲他們有可能獲得一筆不菲的診金,而是因爲蘇晨並沒有見死不救,對於一個醫者而言,如果他見死不救,那麼他就已經不配做一個醫生了,或者說不配成爲一個受人尊敬的醫生,殺人跟治病,並不衝突。
“爲什麼?”翎詠春明知故問,蘇晨的本心,很善良。
“因爲他是一個爲共和國做出過突出貢獻的軍人。”蘇晨誠實道。
翎詠春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他還是一個民族情結這麼重的人。
“我能看一下方子嗎?”
蘇晨問道。
李正江瞥了蘇晨一眼,帶着輕蔑,因爲在他眼裡,就算是他的前輩翎詠春也不配看他的藥方。你算個什麼東西?
“就憑你也想看我的藥方?不自量力。”
“話不能這麼說,李老頭,難不成你的藥方還價值千金不成?看看藥方怎麼了,居高自傲,活該你一輩子沒兒子。”
徐郎昆爲蘇晨鳴不平,也說出了李正江的短處,他一輩子生了七個女兒,偏偏一個兒子都沒生出來,不管吃什麼藥,都不管用,哪怕身爲兩廣一帶的名醫,也難以讓自己生出個帶把兒的來。
“你你你——揭人不揭短,徐老蔫,你個混蛋。”
李正江惱羞成怒,臉色無比難看,這個徐郎昆真不是個東西,在這個時候揭自己的短,實在是可惡。
蘇晨不理會兩個老傢伙在那掐架,已經拿起了藥方,不禁眉頭緊皺,這幾副藥如果古老爺子吃下去,那麼絕對活不過兩個月,藥物相沖相剋,李正江怎麼可能不明白?他真是打算破釜沉舟,死馬當活馬醫啊。
“這藥方有問題,如果古老爺子吃了藥,活不過兩個月,你想謀殺古老爺子?”蘇晨笑眯眯的看着李正江,這傢伙正跟徐郎昆較勁,猛然間耳朵一豎,轉過頭盯着蘇晨,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包括古云峰,古江則,以及那些老中醫,一時間,李正江有股腦後嗖嗖冒涼風的感覺。
“臭小子,你血口噴人,你憑什麼說老爺子吃了我的藥活不過兩個月,今天你要是不說清楚,我跟你沒完。”
李正江頓時將火冒三丈,你個毛還沒長齊的小兔崽子,也敢跟我叫板,你翅膀長硬了嗎?老子治病救人的時候,你老子還沒出生呢。李正江一生救人無數,說實話倒真是個名醫,雖然要的診金黑了點,但是不可否認,他的確治好了不少人,不少疑難雜症。今天自己的藥方,自己的身份地位被人質疑,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李正江當即就不答應了。
古云峰跟古江則也都是看向蘇晨跟李正江之間,不知道這兩個人該信哪個,但顯然李正江更有說服力,因爲他的地位擺在那裡,而蘇晨,什麼也不是。
“解釋的再好也都是蒼白無力的,你敢不敢打賭,如果老爺子吃了這些藥,活過了兩個月,那麼我自殺。如果老爺子在兩個月之內死了,你給老爺子陪葬,如何?”
蘇晨咄咄相逼,以死相挾,霎那之間氣氛變得嚴肅起來,充滿了劍拔弩張的氣勢,蘇晨的方法果然奏效,李正江啞口無言,‘我我我’了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句話來,這時候古云峰跟古江則也都意識到李正江理虧了,生死賭命,他不敢,那麼也就說明蘇晨說的的確有道理。李正江哭都找不着調了,他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服藥副作用很大,他也是鑑於老爺子說自己命不久矣纔開出這個藥方的,死馬當活馬醫有五分之一的機會,讓老爺子痊癒,但是也活不過一年多,但是另外五分之四,就是在兩個月之內,老爺子可能就要不行了。這時候蘇晨的話,正中他的軟肋,他已經在拿老爺子的性命去賭,機會只有百分之二十,他還敢拿自己的命去賭嗎?
李正江想要反駁,但這個時候,古江則跟古家兄弟,先不答應了,你這是把我們老爺子往死路上逼嗎?古云峰神色陰冷,誰都不想死,能活着,誰願意去死?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人。
“李老,我想你應該給我一個解釋吧。”
古江則的聲音,明顯變冷,跟之前對待李正江的態度,判若兩人。
蘇晨跟徐郎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聰明反被聰明誤,李正江這是自作自受,蘇晨壓根就沒瞧得上他,至於他能不能瞧上自己,蘇晨更不在意。
“你這反將一軍,李正江頓時沒棋走了,如果你解釋一番,或許他還有應對之策,你以死相挾,他本就是拿老爺子的命在賭,這回他完全栽了。”
翎詠春嘴角微微翹起,這老東西她也瞧不上,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仗着自己有點本事,就狂傲自負,妄自尊大,還真當自己是無所不能的華佗再世了。
“這絕對是誤會,古先生,我之前也說過,我開的這藥方,成功率並不是很高,老爺子命不久矣,我這也是在賭老爺子能否挺過這一關,如果挺不過去,或許就真的只有兩個月不到的壽命了。”
李正江這時候也只能實話實說了,古江則那陰柔的目光,讓他完全沒了底氣。這可是軍隊,是人家的地盤,而且古江則更是南方商界一霸,李正江知道自己跟他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人。
“剛纔,你怎麼沒說老爺子如果服用了你的藥,或許只有兩個月不到的壽命了?”
蘇晨一瞬間就抓住了李正江的三寸,李正江臉都綠了,這回自己肯定是百口莫辯了。
“李正江居心叵測,企圖謀害古參謀長,有目共睹,給我拉下去,以待後審。”
古乾沉聲喝道,頓時將兩個警衛衝了進來,將一臉慘白的李正江帶走。
“我願望啊,古先生,老爺子,我真的沒有想要謀害您的意思啊。”
李正江哭爹喊孃的叫聲,相當悽慘,就連蘇晨都覺得有點過意不去了,說白了,他就是傲慢而已,想要在衆人面前表現自己,再加上想要得到那筆不菲的診金。所有人心裡都有些悽悽然,都說伴君如伴虎,話不錯,在這軍中,三言兩語不慎,就有可能被帶走,在軍隊就是拳頭硬纔是硬道理,不管你是誰,天王老子也不例外。前一刻還是座上賓的李正江沒想到下一秒就進了禁閉室,而且連他的徒弟也跟着遭了秧。
一場鬧劇結束,徐郎昆暗暗搖頭,或許他跟蘇晨的做法有點過了,企圖暗害首長,那可能是要殺頭的,原本只是想讓這老傢伙吃點苦頭,可沒曾想事情竟然這麼嚴重。不過李正江也是兩廣一帶有頭有臉的人物,想來他們應該不至於殺了李正江。一旁的徐軒怡看的津津有味,這男人看起來也不是一無是處,那個老東西討厭得緊,蘇晨給他點教訓,也屬正常。
“我想我可以治好您的病,古老爺子。”
蘇晨笑道,緩緩的走向古云峰。
“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把握治好我父親,你算什麼東西?”
古江則冷聲說道,不給蘇晨留半點面子,古乾跟古兵都相當無奈,這老爹拗的很,不要說他們做兒子的,就是做老子的古云峰,也都不可能讓他實施順從。
“我不算什麼東西,但我能治好老爺子的病,起碼我不會背後放冷箭。”
蘇晨笑容優雅,面對古江則的態度,絲毫沒有半分遜色,古云峰的眼中不禁多了一絲讚賞,這小夥子果然有幾分膽識。
古江則心底一沉,難道他都知道了?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來路。
“爲老爺子看病,完全是看在古乾古兵,還有老爺子一身戎馬的份上,跟你沒有半毛錢關係,而且治好了老爺子,我也不會收你半分錢。”
古江則與蘇晨針尖對麥芒,眼中都是充滿了冷意,誰也不曾退後半步。
“李正江怕你,我可不怕你。”
蘇晨一臉傲然,偏偏古江則拿他沒轍,這時候他又不可能動手去抓蘇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