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盧的臉色,比起那個中年婦女,也好不到哪裡去,身爲一族之長,族裡的人以他爲主心骨,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桑盧責無旁貸,七個人失蹤,已經是頂天的大事了,最終的還有十幾個人染上了一種怪病,身上長了鱗片,高燒不退,而且動不動就會咬人,族中人大多數人都以爲是中了邪,獨龍之怒,是他們供奉的神明降罪了。
桑盧這些天忙的一陣頭大,一把年紀了,操心操的比年輕人還要多,他這個獨龍族長,當的着實不易。
“一定是神龍降罪了,族長,您快想想辦法吧,否則的話,咱們獨龍一族,要有大難啊。”
中年婦女一把鼻涕一把淚,聲情並茂,十分悲愴。
“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要着急其餘幾個族的族長一同商量一下,再做決定。”
“咦?他是誰,族長,我怎麼沒見過他,他是咱們獨龍族的人嗎?”
中年婦女詫異的說道,眼中明顯帶着一絲敵意。
“他是媞瑪斯救回來的人,暫時住在這裡,等他傷勢好了,我就會讓他離開。”桑盧解釋道。
“族長,您身爲一族之長,可不能帶這種不詳之人回族裡啊,否則讓其餘的族人知道了,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的。”
“大嬸,我就是受了傷被你們救回來而已,怎麼就成了不詳之人呢?”
蘇晨苦笑着說道。
“好了,你先回屋呆着去吧,我現在必須去看看我族人的病情。”
桑盧沉聲說道,時不可待,拖延下去,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成爲生死的關鍵。
“介意我跟你一起去嗎?我也會看病。我想如果能幫助你,我非常樂意。”蘇晨說道,他不想欠人人情,如果能治好對方的病情,那也算是功德一件。
“你是中醫?”桑盧驚訝的看着蘇晨。
“百會穴,在頭頂正中線與兩耳尖聯線的交點處。啞門穴,在頂部後正中線上,第一與第二頸椎棘突之間的凹陷處。鳩尾穴,位於臍上七寸,劍突下半寸。神闕穴,位於臍窩正中。鷹窗穴,在胸骨中線第三肋間玉堂穴旁開四寸。厥陰俞穴,在第四胸椎棘突下旁開1.5寸處。人身七百二十處穴道,你可以問我任意一處。”
蘇晨自信一笑,失憶了,但並不代表他忘記了所有的東西,有些東西,他會不自覺的脫口而出,就像醫術,他完全沒有忘記。
桑盧面露喜色,他沒想到這個年輕人竟然真的是身懷絕技,竟然對穴道如此之熟悉,實在讓人激動,中醫與巫醫同爲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醫術,各有千秋,桑盧雖然是巫醫,但對中醫卻不甚瞭解,可他知道中醫大道,絕對不次於巫醫。而且當年他出去遊歷的時候,就見識過真正的醫道聖者,那種起死回生的手段,絕不可小覷。
“那正好,你跟我一同前去。”桑盧說道。雖然現在巫醫已經不再如同當年那般純粹,甚至已經逐漸接近中醫的水準,但是他不得不承認的就是巫醫跟中醫比起來,還是有着天壤之別的,既然這個年輕人懂得中醫,說不定他真的有什麼辦法治療自己這些族人的病也說不定。
桑盧帶着蘇晨,懷揣着一顆忐忑之心,快步走去。
蘇晨的出現,引得了不少周圍族人的好奇跟敵意的目光,這些人全都是一臉的凝重之色,或許是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讓他們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恐懼,獨龍之怒,神龍降罪的傳言,已經在獨龍一族之中傳開了,這些人自小生活在高黎貢山,從沒有走出去過,他們只信奉自己心中的神明,那就是神龍。
如今獨龍一族逐漸有族人相繼失蹤,已經沒有人敢去山裡打獵了,即使是獨龍族的第一勇士德普爾也被禁足了,因爲族中先後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必須要留在族中保護族人。
當桑盧帶着蘇晨來到一間簡陋的木屋之中的時候,媞瑪斯也在,她正在照顧牀上躺着的兩個人。看到蘇晨跟爺爺來了,媞瑪斯心裡不由得一緊,俏臉微紅,對這個男人,有了一絲厭惡,蘇晨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因爲蘇晨知道她是個啞巴,並非歧視媞瑪斯,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感激還來不及,只是現在病人的危機,大於一切。
“三辰跟四辰的傷勢怎麼樣?媞瑪斯。”
桑盧滿臉凝重的問道。
“沒什麼好轉,而且傷勢越來越嚴重。岌岌可危。”
媞瑪斯用手比劃着道,看的蘇晨一頭霧水,不過他也懶得說話,因爲媞瑪斯也是沒有看過他一眼,這女人應該是生自己的氣了。蘇晨暗歎一聲,女人還真是個奇怪的動物。
媞瑪斯對蘇晨本來還算是有些好感,當然好奇心多於好感。可是蘇晨一而再再而三的讓她傷心,自己從小到大,還真沒恨過任何一個人,可這個人着實讓她波瀾不驚的心,顫動了,不是喜歡,而是厭惡。
桑盧的眼中來回閃爍着,看了看三辰跟四辰的眼皮還有手臂,更加的擔憂,他們的傷勢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嚴重。一共十四個人染上這種怪病,已經有三個人死掉了,最初只有兩個,但是不到半個月的時間,這種病越來越嚴重了,甚至有了傳染的跡象。以至於誰都不敢靠近這裡。三辰跟四辰只有十幾歲,還是少年,他的父母就是因爲這種怪病的死掉的,他們的父母死去的時候,渾身已經佈滿了鱗片。
桑盧支開兩個少年的眼皮,仔細看了看,已經有些紅腫,而且體溫也是越來越高。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桑盧焦頭爛額,他活了七十餘歲,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病情,當初自己曾經拜過一位老中醫爲師,也算是頗有見聞,他也是整個獨龍族唯一一個出去過這高黎貢山的人。
“應該是中了毒龍涎,也就是俗稱的毒蛇的唾液,纔會如此。否則他身上的鱗片,無法解釋。這兩個人高燒不退,就是這種毒龍涎跟他們體內的生命機能在抗爭,三天,最多三天,這兩個人,就會一命嗚呼。”
蘇晨淡淡的說道,眼中閃過一幅幅的畫面,但都是關於病症跟藥材的,他的身世跟任何的感情記憶,似乎都已經被刪除的一乾二淨。
“你有救治的辦法嗎?”
桑盧心中一震,蘇晨的話,的確有道理,這很可能是毒蛇的唾液。
媞瑪斯好奇的看着蘇晨,他會中醫?
“不難,我開幾副藥,吃了就能好,但是我還得對他施針。”
蘇晨說道。
“鍼灸之法?”桑盧心中的驚訝更甚,鍼灸之法被成爲中醫最難的醫學手段,對人身體數百處穴道的瞭解,都必須要達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才能夠沒有任何的後顧之憂,施展鍼灸之法。而眼前這個青年年紀輕輕,真的會鍼灸嗎?
“不錯,替我準備一些銀針吧。”
桑盧重重的點了點頭,當初那個老中醫曾經送過自己一包銀針,現在正好派上用場,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從來就沒有動過那些銀針。
“看什麼,不相信我嗎?”
蘇晨等着媞瑪斯說道,媞瑪斯也等着大眼睛看着蘇晨,滿臉的希冀,她如果能夠治好三辰跟四辰的病情,那麼自己將會非常感激他。
媞瑪斯低下頭,沒有任何的手語,因爲她知道蘇晨看不懂,又會跟她擡槓。
沒過多久,桑盧取來了銀針,這是他這麼多年視若珍寶的東西。
蘇晨結果銀針,開始爲三辰跟四辰施針,施針的速度非常快,桑盧跟媞瑪斯看的眼花繚亂,不到半個小時,蘇晨已經完成了,這毒龍涎的毒液並不算太嚴重,蘇晨只是隨便施針便解決了,他們再吃量服藥,明天應該就能夠將體內的毒龍涎排出體外,這種毒液能夠通過皮膚氣味傳播,相當噁心。
桑盧終於知道,這個年輕人果真是深藏不漏。就連媞瑪斯也徹底震撼了,蘇晨的銀針,出神入化,讓她看的如癡如醉,彷彿在看待一種藝術。
“還有多少個這樣的病人?”
蘇晨尚有餘力,因爲這兩個病人,不是唯一的,他想索性就一次性把這些人全都治好算了。也算是報答了媞瑪斯跟桑盧族長對自己的救命之恩。
“還有九個,三辰跟四辰的父母就是這種病死的。那就個人,應該比他們還要輕一點。”
桑盧說道。
“那好,那就請您帶我去吧,桑盧族長。”
蘇晨做事不喜歡拖拖拉拉。
媞瑪斯沒想到她無意中救下的一個人,竟然成爲了全族的福星,看他信心十足的樣子,應該不成問題,至少三辰跟四辰的燒已經退了,而且他們身上的鱗片已經開始軟化。
媞瑪斯一直跟在爺爺還有蘇晨的身後,一家家的去給他們治病,一直看到晚上,星空點點,夜色朦朧,纔算是將九個人全都施針完畢。媞瑪斯始終站在他們的身後,默默的看着。
這個男人,其實,並不那麼討厭,他雖然有點冷,有點不可理喻,但是心地,也很善良。
媞瑪斯站在一棵碩大無比的榕樹下,閉着眼睛,心中默默的想道:
“謝謝你,希望他們明天都能夠健康的好起來,我的族人們,媞瑪斯爲你們祈禱。謝謝你,獨龍族的救星。勇士之光,與你同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