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了——”龍林宇突然又想起了媽咪剛纔問他的問題,於是他認真地回答道:“我從來沒來過這裡,爹地他從未帶我來過這裡。”說完一臉小心地觀察着“媽咪”臉上的變化。
她不得不說,林宇這孩子實在是太敏感太聰明瞭,小小年紀的他就懂得如何察言觀色討好媽媽、不說刺激到媽媽的話了。看來,她在兒子龍林宇的心中還是非常有地位的,還真不枉她做了這麼些年的替身媽媽!
她有些感性地將兒子緊緊摟緊懷裡。
車子停在了一處歐式建築前,阿黑下車來爲他們打開了車門,並將手放在了車門頂上,說到:“少夫人,到了。”
藍雨薇和龍林宇宙的出現令林雨紅很是吃驚,本來還躺在牀上有些昏昏沉沉的她,剛一聽到阿黑的稟報,頓時就清醒完了,整個人都渾身通透了,她腦中閃出的第一念頭便是——
“她來這裡幹嘛?”
不過,她馬上又狂喜了:她帶着兒子來了!又可以見到兒子了!
於是她飛快地脫下睡衣,動作麻利地穿好一套衣服,又忙不迭地梳理了一下頭髮,嘴裡還嚷着:“等一等!等一等!只需稍微等一等!”她可不想讓兒子看到她的一副糟蹋像!
這一*作大概只用了三分鐘,她便已經從自己的房間裡衝了出來,衝到了客廳裡——只見高雅的藍小姐已經坐在沙發裡看着她了,旁邊坐着的正是她牽腸掛肚的兒子林宇。
她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兒子,上上下下,從頭到腳,小到頭髮絲她都不放過,那眼神的飢渴就如同行走在沙漠中的飢渴的人見到了水源一樣。
而此刻的龍林宇卻覺得十分的奇怪,眼前這個女人的眼光在他看來太可怕了,就像餓狼一樣,隨時都像要將他吞掉搶走一樣,於是他情不自禁地往藍雨薇的身邊靠了靠,再靠一靠。
他小小的心裡實在不明白,今天這些人都怎麼了?他的媽咪剛纔在車上也是神情怪異了一次,這時眼前的阿姨更是表情怪異,怪異到令他害怕。
藍雨薇見林雨紅失態,於是微笑着站起身來,將龍林宇拉到自己跟前,柔聲對她說:“寶貝,這是阿姨啊,上次你見過的,上前打聲招呼啊。”
龍林宇拿眼睛望了望藍雨薇,又看了看林雨紅,並沒有上前,而是又往藍雨薇身上躲了躲,沒有吭聲,只是有些怯怯地、目光警惕地看着林雨紅。
不對啊,兒子怎麼用這樣的眼光看着自己呢?林雨紅覺得很沮喪,是不是自己表現在哪裡有不對呢?看兒子表現,還有那小眼神,分明就是害怕她這個親媽啊!
他爲什麼要害怕我呢?我是他媽媽啊!
“林宇,來,我抱抱!”林雨紅上前一步,朝着兒子伸出了雙手,急切地說。她太想抱抱兒子了,就像無數次做過的夢裡一樣,抱他、親她、撫摸他的小臉蛋。
可是,她的這一動作很顯然嚇到了小林宇,只見他猛地鑽到了藍雨薇的身後,將小小的身體藏了起來,只露出一張小臉和一雙警惕的眼睛看着她。
林雨紅有些急了,又向前跨了一大步,向兒子伸出手臂——
“來啊,林宇——媽……我抱抱,抱抱——”因爲着急,她差點就說出“媽媽”兩個字了。
“壞人!壞女人!”突然龍林宇衝着她冒出這樣一句話來:“你藏了爹地……壞女人!”說完,小嘴一撇,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藍雨薇慌忙將他抱了起來,將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用手輕拍着他的背部,安撫道:“寶貝不怕,她不是壞人,她是阿姨。”
“她是壞人……”龍林宇還在抽泣着含混不清地說着,就是再也不願意轉過頭來看林雨紅一眼。
林雨紅呆呆地保持這伸手的姿勢,如泥塑般地立在原地,腦袋一片茫然……她的心徹底碎了——
她是壞人!是壞女人!是兒子眼中的壞女人!是她搶了兒子的爹地、還藏了兒子的爹地……兒子就是這樣認爲的,認爲她是個十惡不赦的壞女人!
龍天翼啊龍天翼,這一切的苦果都是你釀出來的啊!林雨紅的心裡好苦好苦啊,欲哭無淚!
藍雨薇將龍林宇抱出了房間,來到了門口,見到了守候在門口的阿黑,她對阿黑說:“你把林宇帶出去玩玩吧,他害怕呢。”
阿黑在此本有監視屋裡的意思,就是怕兩個女人鬧點什麼事出來,現在見龍林宇哭了,只得伸手來抱他,誰知小林宇說什麼都不肯,死死地吊着藍雨薇的脖子不鬆手,嘴裡還邊哭邊嚷:“壞人!不許碰我!我要跟我媽咪在一起!”
沒得法了,藍雨薇只得又抱緊了他,安撫他道:“好了,沒事了,沒人會分開你和媽咪的……我們現在進去和阿姨道別……乖,別哭了,聽話。”
聽了藍雨薇的安慰之辭,龍林宇總算稍稍安靜了下來,但是雙手卻還是將藍雨薇的脖子吊得緊緊地,生怕藍雨薇將他拋下了一樣。
見他這樣,藍雨薇只得又重新將他抱進了屋裡去。
這一切都被呆呆的藍雨紅聽着、看在眼裡,她的心情真是痛苦到了絕望的地步——兒子不認她,甚至拒絕她碰他!在兒子的心裡眼裡只有正抱着他的那個女人,他管她叫“媽咪”!那一聲聲的“媽咪”叫得她的心碎成了粉末,一點點一片片地掉到了地上,並反覆被人踐踏……
“林小姐,你都看到了……咱們什麼都不用說了,放手吧,就算我求你!放過天翼!我會感激你的,林宇也會感謝你的!”藍雨薇向林雨紅請求到,說出這樣的請求,她的眼睛裡是真誠的、卑微的。
林雨紅知道,一個人若不是真愛着某個人,那她是絕不會將自己的態度降低到如此卑微的位置;一個人若沒有將自己的自尊放到卑微如塵土的地步,那她就是沒愛過!
那個龍天翼,她可以不在乎,可是她的兒子,親生的兒子,她林雨紅怎麼可以不在乎?!
“可是,我的……林宇……”她想說的是:可是林宇是我的親生兒子,我怎麼可以放手?!
藍雨薇已經從她的神情裡讀出了她要說的話,於是搶先一步說道:“林宇很粘我,你已經看到了……從他出生到現在,我盡職盡責地做到了一個做媽咪的責任,他哭了他笑了、他冷了、他熱了、他餓了、他病了,全是我守在他的身邊……”
“可是……”
沒有可是,藍雨薇也不容她可是下去:“還記得那次半歲,他突然發高燒,燒成了肺炎……天翼不在家,我半夜抱着他送到醫院急診,整夜都守着他,直到他退燒爲止,熬了三天三夜,他總算好轉過來了……”
“可是……”
你想說什麼?說你當時不在兒子身邊是嗎?要是當時在兒子身邊你也會這樣做嗎?可是,爲什麼你當時就沒在兒子身邊呢?
藍雨薇譴責的眼光直盯盯地射向林雨紅,林雨紅知道自己再也無力反駁了——是啊,自己當初去了哪裡呢?在兒子餓了、病了的時候,自己跑去了哪裡了?
兒子爲什麼不認我?
我還有什麼理由去責怪兒子叫別人爲媽咪?
林雨紅突然覺得自己許久以來堅持的信仰瞬間就垮塌了,她幾乎再也找不到要回兒子的理由了……她的腦袋裡一片空白,無力地癱軟在了地上……
“林小姐,我和兒子走了,希望你以後不要再打擾我們一家平靜的生活了,好自爲之,也請你多珍重!”藍雨薇說完這句後,便抱着小林宇昂然走出了房間。
沒意義了,真的沒意義了!
林雨紅茫然地看着她抱着兒子的背影離去,心裡就想被抽空了一樣,整個身子都是輕飄飄的。她痛苦地從將頭伏在地上,雙手抱住頭部,頭髮凌亂地鋪散在地板上。
只有冰冷的地板才能襯得上她此刻的體溫,她覺得自己馬上就快死掉了——她失去了兒子,她的心也沒有了!而這一切,全都是拜龍天翼所賜!
她覺得自己再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再留在龍天翼的身邊,已經完全失去意義了!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該何去何從?
離開?好不好?離開!趁着龍天翼不在,趁着阿黑出去送他們去了,自己走掉吧,別在此自取其辱了!
好吧,就這樣!她從地上慢慢爬了起來,她已經做好了決定,只是她還得在留下點什麼——留下點什麼呢?就留下點囑託吧。
於是她來到了寢室裡,坐到了梳妝檯前,從化妝盒裡取出一隻紅顏色的口紅來,然後在一張便籤上寫下六個字——
“好好照顧兒子!”
正當她做完這一切後,門口傳來了敲門聲,緊接着傳來女傭的聲音:“林小姐,老夫人派人來了。”
“哦……”她毫無感覺地應了一句,什麼老夫人不老夫人的,現在與她還有什麼關係呢?
……
“林小姐,跟我們走吧,老夫人讓我們來接你去城堡。”來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