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穆北看得清楚,大卡車來得太突然了,他們根本躲不過,只能緊緊將葉思瞳護在了懷裡,打算從另一側車門滾出去。
車門纔開一條縫,斜刺裡一把槍伸了過來……
那手指纖細,是女人的手,槍口彷彿長了眼睛一般,直指林穆北傾過去的腦袋,就在要扣動扳機的時候,林穆北猛地將門往裡一拉,卡住了女人的手腕,子彈失了準頭,射在了葉思瞳前方的椅背上。
葉思瞳驚叫。一擡頭,就看到白色的卡車車頭硬生生停在了窗外一釐米的地方,前面副駕駛位上的人不敢猶豫,一把拉開駕駛座上被射殺的人,一腳踩上油門,飈了出去,連方向也辨不清了,車尾傳來零星的槍聲,還有警笛聲,窩在林穆北懷裡的葉思瞳身體發涼顫抖,所有的害怕與驚嚇在心中化成了鐵塊,冰涼僵硬。
林穆北能清晰感受到葉思瞳的顫抖,但是他無能爲力,每一個初次見血的人都會這樣,他們習慣了正面法治社會的光明,對於反面力量世界的黑暗無所適從甚至感到恐懼與慌亂。
林穆北只能盡力的摟緊他,用自己的溫度給她溫暖,告訴她這些都是夢,睡一覺就好了,或許是這樣的溫暖着實讓人心安,葉思瞳在他懷裡沉沉睡去,夜色冰冷得好像染上了一層霜,事實上那是燈光的顏色,可是在此時的環境中,林穆北竟突生一種疲累之感,他真的不願意再這樣疲於奔命,因着別人的陰謀詭計而不得不受制於人了!
該是有貴人相助,他們這一路上再沒碰上任何阻截,很快就來到了飛機停泊處,上了飛機,起飛的那一刻,林穆北忽然嘆了口氣,他像是想通了什麼一樣看了葉思瞳一眼。
葉思瞳小眠了片刻,醒來,窩在椅子上問:“怎麼了?”
“沒什麼。”林穆北搖頭,攬着她的肩靠在自己肩上,下定了決心。
如果經過這兩次的事件他依然抱着不願爭奪的心態回去a市,那麼他還不如就留在w市,或者去更遠的地方,遠離這些紛爭,拋開他的事業,但是這樣明顯是不可能的,那樣的她,和喪家之犬有什麼不同?而且那時的他,沒有了這些作爲依仗的東西,如果林宇霄還是不肯放過,他還能靠什麼保護愛人和孩子的安全,保護這個家?
葉思瞳乖乖靠在他肩上,明明還困得很,可是一閉眼就是那雙死死瞪着的眼睛和額頭上染着鮮血的洞。
林穆北想了許多許多,想到最後卻是沉沉睡去,窗外的夜色漸漸被黎明的曙光驅散,看到這樣純淨溫暖光亮的那一刻,葉思瞳眼淚都差點掉下來了,不知道是被突如其來的光亮刺激的,還是怎麼樣,眼珠子盈在眼眶裡。
葉思瞳轉頭看向歪着睡着的林穆北,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危險又怕什麼呢?他們現在還在一起,好好活着,已經是最好的某一個結局了吧?
飛機落地,葉思瞳知道眼下的時刻不容耽擱
,雖然不忍心,但還是搖醒了林穆北,林穆北皺了皺眉,正眼就是大亮的天色,他說:“到了?”
葉思瞳柔聲答:“到了。”
“我們回去吧。”林穆北牽過葉思瞳的手,下了飛機,外面已經有人等着了。
換上保鏢帶來的外套,林穆北一邊往外走,一邊問:“天城在哪?”
“君先生被君家的人帶走了,目前沒有任何消息。”
林穆北坐上車,頭疼的說:“你就告訴我有什麼不用讓人這麼頭疼的好消息吧。”
保鏢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連少爺醒了,恢復情況還算不錯,但是拒絕了連老爺子要送他去國外的就醫的決定,說是要留下來幫您,連老爺子氣得夠嗆,君先生被請走之前,將公司的某些流程改掉了,效率提高了不少,但是林氏被起訴了。”
林穆北聽到第一條的時候,神色明顯的一喜,繼而又覺得欣慰,此生能交上這麼兩個生死過命的兄弟,真是他的幸運了,而第二條消息,卻讓他皺起了眉:“起訴?爲什麼會被起訴?被誰?什麼時候?進度如何?”
“就這兩天,君氏是原告,理由是林氏偷竊君氏的商業機密,並偷偷複製了君氏的產品信息,進行仿造,侵犯了君氏的權益,法院尚未開庭。”
“君天海那個混帳!”林穆北瞬間明白爲什麼那羣人會任由君天城在他家住這麼久一點動作也沒有了,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
“林先生,去哪兒?”保鏢看了眼導航上說前面的丁字路口,問道。
“別墅。”這是林穆北唯一能想到最安全的地方了,他打算先送葉思瞳回別墅,然後再轉道去公司。
葉思瞳看出他心中的打算,拽着他的衣服說:“我陪你一起去公司。”
“你回別墅休息,公司的事情我會處理好。”林穆北不由分說的拒絕了她。
葉思瞳沒有辦法,只好回了別墅,依然是白色的外觀牆體,齊整的草坪,管家見到兩人回來又驚又喜,問這問那,忙前忙後,末了林穆北上了樓下來囑咐他照顧好葉思瞳就去了公司,管家又跑上去問葉思瞳,葉思瞳叫他不用忙活了,一桌子的菜,又放回了鍋裡熱着。
這棟別墅空了有很久了,管家心想。
林氏的情況並不樂觀,爲了這一紙狀訴,整個林氏手忙腳亂的,前段時間君天城負責打理公司,只說林穆北出差去了外地,沒過多久,君天城又消失不見,林氏公司的老總,越來越撲朔迷離,首尾無蹤。
林穆北的到來無疑使公司中的人全都驚愣了,就好像不認識一般,林穆北皺了皺眉,咳了一聲:“都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工作?!”
這一聲如雷驚耳,不是幻聽,辦公大廳一羣人趕緊繼續各自忙去了,林穆北來到辦公室側邊:“讓各部門負責人,二把手到一號會議室開會,帶上被起訴產品的所有資料!”
開會,又是開會!再沒人懷疑林穆北的真假了,這位老總開會就不是開會,簡直就是煉獄啊!開人開得那叫一個利索!只是今天……
林穆北坐在上面的軟椅中,瞧着到場的寥寥的十來人,喝了口剛沖泡的咖啡,示意幾人坐,挑眉,平靜的問:“我說所有部門的負責人,二把手,被起訴產品的相關參與人,爲什麼只有這麼幾個人過來?”
“林總,公司現在面臨困境,很多人不是自己辭職走了就是跳槽去了對手公司。”人事經理苦澀的解釋道。
“哪些人是辭職,哪些人是被挖走的,我要名單。”
“我出去拿,林總稍等。”
林穆北點點頭,又說:“這次被起訴產品的所有信息在哪裡?爲什麼會出現技術剽竊?法務部的人看過了嗎?”
“看過了,這次被起訴最主要的原因不是技術剽竊,而是說林氏偷了君氏的商業機密並提供了相關資料,我們認爲這場官司想打贏很具有難度,因爲時間已經來不及了。”法務顧問說。
“有沒有辦法將開庭時間延後?”林穆北問:“你們認爲,什麼樣的證據能夠駁倒他們?”
“延後開庭時間的辦法有很多,但是林總,對方對於這場訴訟是有實證的,我們無法抵賴,只能儘量的將損失降到最小,唯一的一個辦法就是轉移目標,讓君氏的前任總裁君天城承認這是他單方面帶出來的資料,並非林氏偷竊,或許有勝訴希望。”
“對君天城有影響嗎?”林穆北皺眉問。
“如果君家不追究就不會有任何影響。”法務部的人答得模棱兩可。
林穆北心中明瞭了,依君天海現在的行事手段來看,如果自己真的讓君天城扛了罪,君天海一定會唆使君家追究君天城的責任,最嚴重的就是放逐出家族!他做不出這種事,更何況君天城已經被困在君家出不來了。
“下一條,龍泉項目完工一個月還是無法完成交接是爲什麼?財務部的財務詳細報表呢?這一個月的盈虧值是多少?”
“因爲林氏這幾個月以來連續受挫,甚至在信譽方面有一些不良表現,政府還在對項目進行覈查,這一個月的盈虧值相比上個月滑落了兩個點,受損嚴重。”
人事經理將辭職名單交到林穆北跟前,林穆北粗略掃了一眼,說:“現在合併幾個部門,倉儲部併入採購部,但是有獨立負責人,市場部和銷售部併爲一起,其餘空缺職位儘量從內部提拔,裁除各部門沉冗的人員,剩下空缺職位面向大衆招聘,最後面試我會親自把關。”
林穆北將文件一合:“工程部,散會後去龍泉催進度,這個月中之前必須完成交接!銷售部今年的定量務必再大一點,不要再原地踏步了,目前在職人員的所有薪資待遇都提一成!”
鋼筆輕敲着硬紙面,林穆北說:“好了,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散會,都去忙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