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心源, 你還是跟個瘋子一樣!”朱裡抓住她的手腕,“你幹嘛調戲良家婦女!”
這個措辭……夏綠的眉毛耷拉着,吐了一口氣。
“良家婦女?!”張心源挑眉嬌笑, “夏綠不一樣, 她從來都是一副對戀愛絲毫不感興趣的樣子, 你都不知道她拒絕過多少個追求者。她以前還對我說過‘愛不愛什麼的好麻煩’這類的話呢。我剛纔那樣一下哪會產生什麼影響嘛!真不明白你急什麼。”
“……”夏綠木然地拉着椅子坐到傅教授身後。
“什麼時候說過那話?”
“小裡!念大學的時候你就一副夏綠專屬於你的樣子, 夏綠也的確只讓你一個人近她身, 但這不代表你瞭解她的一切掌握她的一切。”張心源抽回手,插着腰,淡然自若地說, “我們之前都是攝影協會的,她可是有自由之身的時刻噢。而且, 你後來不是休學了麼, 她就是在那時候表明立場的。”
這是在跟我搶人麼?朱裡想到這邊, 就萬分惱火地瞪着她,“跟你說話真是會暈頭轉向的。”
“誒?你爲什麼覺得不平衡呢?”
在場的觀衆只覺前額都要冒一排星星了。
窗外有鳥兒簡短的叫聲。
眨巴眼的工夫。
一晃神過來。
她已經含住了朱裡的脣。
朱裡吃了一驚。
“哇——”噓聲四起。
“一直很希望你和沈華清在一起的。唉。好失望啊小裡。”她在被推開之前壓低聲音這樣對朱裡說。
“張同學!”那邊的夏綠站起身, 凳子倒在地上。
張心源也不回頭,對朱裡笑着,“不是吧?她很在意?”
飽滿到不能再飽滿的竊竊私語聲,敲出濃烈的曖昧味道。
“各位同學!禮堂那邊有節目可以看,時間差不多了!我們現在過去吧!”傅教授突然說着, 然後拎起包, 看似很隨意地說, “這回舞社的同學有參與噢!”
“啊!真的麼?那快走吧!”
“現場肯定震撼吶!”
“以前大一的時候就超級崇拜那羣人的說!!”
剛纔的情況已經被拋之腦後了。
傅教授帶隊浩浩蕩蕩地走向門外。
這邊的夏綠站在朱裡前面, “我和朱裡……我們, 在交往了。怎麼說呢?好傷大腦細胞啊……”她想到了什麼,眼神中帶着某種天真, 聲線還是那麼的澄澈,“嗯,反正我不想再看到你對她做那種事!”
沒料到夏綠肯在這樣的場合挑明關係,胸口好吵,吵到不可開交,朱裡一時忘情,從後面摟住夏綠的腰,腦袋蹭到她的肩膀上,灼熱的嘴脣貼在她的髮絲上,脖頸上,吐納的溫熱氣息彷彿會侵入她的骨髓。
夏綠難爲情地偏過頭,她的手怯怯地覆在朱裡的手背上,並沒有抗拒的意思。
“不可能啊,不可能。”張心源愣在原地,“小裡,你真的把你的夏女神給收服了!?”
時間的洪流釋放出繃緊的沉重。
那是一個星期日將盡的午後。
朱裡因爲前晚睡覺時踢被子而得了感冒,發着高燒。張心源打來了一臉盆的水,蹲在地上,擰了毛巾,然後細心地擦拭着朱裡額上的冷汗。
“夏綠……我……”
霎時張心源屏住呼吸,似乎是想要一頭扎進她斷斷續續的句子中一探究竟。
“夏綠……我愛你。”
舒徐的風穿過陽臺從容地進了宿舍。脖子很酸,張心源跪坐着,懶懶地趴在朱裡面前,她閉目養神了一會兒,復又擡起頭。
半掩着的門嘎吱嘎吱地響着,日光偶爾瀉進來。
張心源望向門的那邊,又扭頭凝視朱裡,心想,不會有人看見的。她幾乎要吻上朱裡了。
夏綠推門而入,“嗯?”她花了幾秒鐘消化眼前的畫面後襬了擺手,苦笑,“不好意思啊,我……”
“來找朱裡的麼?”張心源用輕快的口氣說道,“這傢伙身體不舒服呢!給她煩死了啦。”
“難怪下午沒見她去找我,她正纏着我幫她畫期末作業呢。”夏綠是個很喜歡笑的人,笑起來非常祥和且迷人,她聳肩,自告奮勇,“我來照顧她吧。”
張心源把位置讓給了夏綠,站起來靠着兩米高的衣櫥,從她那個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夏綠的臉上因接近朱裡而泛起的紅暈,她問,“你想不想知道她剛纔說的夢話?”
“想啊。”
她沒想到夏綠的答案會這麼直接,不過也好,她莞爾一笑,“她說的是‘夏綠,我愛你’。”
這句話彷彿通過擴音器刺入夏綠心間,耳神經也震懾着,夏綠說,“噢,聽說沈同學最近在追她呢。”
“嗯。對呀。”張心源雙手背在身後,無所謂地說,“他看起來是個不錯的人。不過朱裡喜歡的人是你。”
“不。”夏綠收起笑容,“我不能接受啊。”
“我猜到了。那你,一定不可以擾亂她。我也不追她。好麼?”
這樣的事實導致夏綠和朱裡大學裡的甜蜜時光開始夾雜着心酸。
再次和張心源碰面的時候,她說,“我們一起幫助沈華清追朱裡吧!他上次說準備放棄了,這可不行!我們得想個法子!”
夏綠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但是隻有她自己知道,深深切切地知道,她還想在幸福中多沉浸一會兒,這幸福有點像偷來的。這種優柔寡斷被動地成爲挽留的手段。她依然和朱裡成雙入對,沒有刻意保持距離。她的眼神還是那麼寵溺,笑容仍是那麼包容。
……
“或者說,你是怎麼說服自己的?”張心源很難過,胸腔鳴着哀嘆,“夏綠。”原來她這次問的是夏綠,“教教我可以麼?”
“你在說些什麼東西?”朱裡被她弄糊塗了。
“朱裡,我們現在回家吧。我有點累了。”夏綠回過身。
“嗯。”朱裡的鳳眸柔得像水。
夏綠牽着朱裡的手就要走,張心源叫住她,“夏綠,你這樣太犯規了啊。”
“張心源,你搞什麼鬼?”朱裡對自己的昔日舍友有點忍無可忍了,“你一定要鬧我們是吧?看在我們以前的交情的份上剛纔的事我不跟你計較,你回家去洗洗睡吧。”
“……小裡。”張心源像在閒話家常一樣,“先別走。晚上大夥兒定在金星大酒店聚餐呢。”
“那……”夏綠舉棋不定。
“你跟教授說一下,我們有事先走了。”朱裡冷淡地回道,可是當她轉向夏綠的時候,笑容十分燦爛,“阿蘭,恐怖片在等着我們呢。”
“……”夏綠還能說什麼呢,“好。”
上車之前夏綠搶着要當司機。朱裡考慮到她目前的身體狀況沒答應她。
望着後視鏡內的縮地術,杉樹林,茶屋,河流,如幻如惑。
“又在想什麼了?”朱裡瞟她一眼。
“沒啊。”夏綠正襟危坐。
“晚上吃什麼呢?”
兩人異口同聲。
“唉,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朱裡得意地笑,“我做給你吃吧。親愛的。”
“不行,你最近太勞累。”
“噢?這麼心疼老婆啊?”
“哈。”夏綠看向窗外,低低地說,“嗯。”
朱裡雖然歸心似箭,可是上次的車禍令她心有餘悸,所以她總是刻意放慢車速。
“夏綠,你真是怎麼看怎麼可口啊。”
夏綠覺得還是不要回答的好。
回到公寓後夏綠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朱裡都做好湯麪出來了,她才驚訝地說,“我忘了我要去做飯的。”
“夏綠你發呆的功力本來就是爐火純青的。”
朱裡把加進去的配料切得很大塊很大塊,她本人都吞不下去,一轉眼,夏綠照單全收了。
吃過麪後朱裡真的去放恐怖片了。
“爲什麼是食人族的?”夏綠欲哭無淚,“剛吃完麪啊。”她蜷着腿,抱頭,“朱裡你非要這樣折騰我。”
“只要是恐怖片,對你來說,效果都一樣。”朱裡總結道,“對我來說,效果都很好。”
她們坐在地板上,靠着牀尾捱得很近。
屏幕上的開端顯示:膽小者勿進!
朱裡跑去關了燈。
“喂!”
“沒事,有我呢。”
整個過程對夏綠來說不堪回首。朱裡去倒白開水的時候夏綠就跟着她去,朱裡去上廁所的時候夏綠也跟着她去,朱裡伸個懶腰夏綠嚇得手肘撞到牀腳,朱裡是竭盡所能地吃她豆腐,扶着她的腰,愛碰哪碰哪……
影片結束後,夏綠準備去洗澡,她思索片刻,說,“我把你的衣服也拿進去吧。”
夜場很長。朱裡愉快地說,“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