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傾雅這次的手術北辰寒沒有跟進手術室,他就站在手術室門口等着。
人流手術時間很快,幾分鐘後,葉子辰便出來了。
“少主,好了。”
北辰寒目光冷冷看向了那扇微開了一條縫隙的門,“乾淨嗎?”
“當然。請少主放心。”
“好。”北辰寒將目光轉回來,盯在葉子辰的臉上,頓了二秒說出了一句冷的沒有任何溫度的話。
葉子辰聽完北辰寒的吩咐,只是微微一愣,便立即乾脆的應道:“是,少主,我知道怎麼做。”
北辰寒點點頭,沒再多說一個字,轉身便闊步離開了醫院。
他沒有再回帝國莊園,更沒有回公司,而是打了陸以慕的電話,把他約到了他們長見面的一家會所內。
“什麼?你要跟洛染離婚?”
屁股剛挨着沙發的陸以慕就以爲他耳朵出毛病了。北辰寒寵愛洛染之深,他心知肚明。怎麼現在突然說要離婚?太驚悚了。
陸以慕瞪着二隻眼睛死盯着北辰寒,北辰寒卻坐在那張奢華的手工定製沙發上,捏起了一隻酒瓶直接往嘴裡灌那些據說能讓人解千愁的液體。
三分之一下去,他才一抹脣邊的酒,苦澀道:“不是我要跟她離婚,是她要跟我離婚。態度堅決,絲毫沒有轉圜的餘地。”
“是因爲楊傾雅的事情?”陸以慕知道這件事的前半部分,還沒來得及知道後半部分。所以有此一問。
北辰寒沒有否認,直接將今天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完了前因後果,陸以慕便狠狠的抽了幾口涼氣。
緩緩坐下後,他才臉色糾結的說道:“這麼看還真不好辦。洛染這回肯定是傷透了心。你居然……居然跟楊傾雅還有了孩子,確實讓人難以接受。”
北辰寒挑眉看了他一眼,沒有再去多訴說自己的委屈。只是又捏起了酒瓶,灌了三分之一下去。
陸以慕蹙了蹙眉,伸手奪下了那褐色的瓶子,“別喝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喝死自己都沒用。依我看你先彆着急。洛染那話可能是氣話,她不見得真的會跟你離婚。畢竟你們還有孩子。感情基礎也好,氣頭上說什麼都可能,真要走出那一步,她自己也會掂量掂量的。所以,你先別應她,緩幾天,等她氣消了一些再說。也許她就想通了。”
“想通?”北辰寒眼中幽光閃了閃,凝在面前那隻剩下一小半的酒瓶上,薄脣苦澀的勾起,“你錯了。這不是想通不想通的問題。她不是不相信我的清白,而是對我和楊傾雅上過牀還有過孩子這件事有芥蒂。這是她心裡的一道坎,她自己不邁過來,我再怎麼努力都跨不過去。你懂嗎?”
“……”陸以慕呆了呆,“好像有點懂。不過,這就必須離婚?洛染她也太要強了吧?”
“你這倒是說對了。”北辰寒無奈嘆道:“她就是這麼要強,還倔強,甚至……絕情。”
若不是絕情,她怎麼會張口就說出離婚二個字?就像陸以慕說的,她至少會掂量掂量。可她掂量
了嗎?
離婚,離婚,他對她的感情就只是一紙婚書那麼簡單嗎?
洛染,我也被你傷的體無完膚了,你知道嗎?
心口壓抑的喘不過氣來,被很好第三次捏起了酒瓶,把剩下的全灌入了口中。
最後一滴入口,他狠狠的將空瓶子摜在了木質茶几上。玻璃撞擊木器,清脆的一聲響後,酒瓶底便碎了,撒了半桌晶亮的玻璃渣。
陸以慕嚇了一跳,目光在那些閃着幽光的玻璃渣上駐留了一會,才沉沉的嘆了一聲,問道:“那你現在什麼打算?不然我去勸勸她。或者讓樂童去,她前段時間也出院了。”
“不用。”北辰寒果斷的拒絕,“沒人勸的好她。而且……”
他停頓了一下,語氣幽幽下沉,“勸她留下又有何用?她對我始終存着一股怨氣。讓她面對我,只能是叫她折磨自己也折磨我。”
“那……你真的要放她走?她還懷着孕啊,孩子你也捨得了?”
陸以慕有些急了。說實話,他和洛染之間只有粗淺的友情,洛染怎麼樣,他並不是十分的關心。
但是他卻不能眼見北辰寒放走她,因爲那樣對北辰寒來說,將會是一次沉重的打擊,也許還是萬劫不復的劫難。
這麼多年,他從未見過北辰寒對哪個女人上過心。只有對洛染,不只是上心,而是深愛,他已經交出了自己所能交出的所有情感。如果這個攥着他所有情感的女人突然消失了,那麼他也許就會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陸以慕預想着將來的事情,背後已經冒出了一層冷汗。
“寒,你聽我說,你們現在的情緒都很不穩定,不要過早的做什麼決定,否則你一定會後悔的。”
“我後悔,我現在就後悔了。”北辰寒斂緊目光,發狠的道,“我後悔不該對楊傾雅那麼寬容,不該還用看四歲沈樂怡的眼光去看她。所以這些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自己造成的。”
他突然攥緊了那半截酒瓶,將另外一隻手伸向了尖角鋒利的瓶底。
“你幹什麼?”
陸以慕驚呼一聲,想去攔就已經遲了。
那鋒利的玻璃已經刺破了他的掌心,他的掌心上滾出了二個血珠,越滾越大,最後凝在了一起。
“她要什麼樣的生活,我給她什麼樣的生活。再疼,我也忍着。我犯下的錯誤,必須承擔。”
這個她,指的是洛染。陸以慕的目光落在他掌心那團血珠上,眉心凝上了些許痛色,“你這是何苦?這個錯誤也不是你犯的。你是冤枉的。洛染她……她太狠了。”
忍不住,他還是在這時候表達了對洛染的不滿。
北辰寒緩緩挑起眼簾看着他,橘色的燈光下,他的眼底閃出了一縷淚光。
“她是太狠了,可我竟然不恨她,甚至不怨她。以慕,你知不知道,我這裡很痛苦。”
他攥起染血的手心,狠狠的往胸口砸着。
血滴順着掌心滑落,掉在他雅白色的襯衫上,綻開了一朵朵妖冶的血花。
“寒,你別這樣。”陸以慕受不了他這個樣子,緊皺着雙眉,勸了起來,“你這麼放不下,何必還要逞強?強留下她又能怎樣?日子還長,慢慢的她總會有回心轉意的時候。你何必現在就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北辰寒將手裡那半隻瓶子扔在了地上,攤開刺破了掌心的那隻手,看着那滿手心的血色。
沉默了好一會,他才幽幽道:“我不是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我是想給自己一條生路,想讓她能自己邁過那道坎,回到我心裡來。可是這需要時間,也許需要很久很久的時間。我願意等,卻捨不得放開她,捨不得……”
他的話語焉不詳,陸以慕一頭霧水。
“什麼意思?寒,你到底打算怎麼做?”
“我打算……”北辰寒突然擡起目光,緊盯着他的臉,沉默了好一會才一字一頓道:“跟她離婚。如她所願。”
“……”
陸以慕徹底被北辰寒這八個字給敲昏了。
還沒想明白他到底什麼意思,就見北辰寒已經站了起來,踉踉蹌蹌的往外走去了。
“你等等我。”陸以慕趕緊站起來追了上去,“還是我送你回去吧。你這個樣子在路上開車會出事的。”
北辰寒停住腳步,回頭看着他,“不回去。以後也不回去了。送我去蘭溪別院。”
蘭溪別院是他名下的一套房產,距離離帝國莊園很遠,龍城的一南一北。
陸以慕愣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那好吧。你們暫時分開各自冷靜冷靜也好。”
他沒再說什麼,攙了北辰寒一把,按照他的意願將他送回了蘭溪別院。
天色已然暗沉,帝國醫院這邊,楊傾雅醒來的時候,病房裡一個人都沒有。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覺得現在口乾舌燥,想喝水。
身子一動,下身便是一疼。她皺了皺眉,忍着疼試着又挪了一下,伸手按了牀頭的響鈴。
手臂往後一揚,牽扯到腹部,她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肚子上也有一小塊地方有些疼,不是很厲害,但是那疼是明顯存在的。
手放下了,探進了衣服裡,摸了摸那疼痛的地方。
指腹的觸感讓她心頭陡然一驚。
剛好,此時有護士進門了。
“楊小姐,你醒了。”
護士聲音甜美的問了一聲,楊傾雅顧不上下身的疼痛,支起了身體,掀開被子指着自己的肚子便厲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這裡有個疤?葉子辰呢?把他叫來,我要問問他。”
護士沒轉身去叫人,反倒往她牀前走來。
“你是說肚子上那一道傷口嗎?楊小姐,你不要害怕。那是做手術留下的。現在已經沒事了。”
“什麼叫沒事了?”楊傾雅厲吼一聲,“流產手術還要剖開肚子嗎?你當我是白癡啊?”
三個月之內,清宮根本無需動刀,這點常識她還有。
她已是一臉厲色,小護士卻沒着急,反倒笑了笑,隨後才說了一句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