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娜的臉上,卻是帶着一股擠出來的強笑。她無法想像得到,如果蘇小雪知道宮陵浩的病情,只能夠活一年的話,她會變成什麼樣。
“你們不知道呀,現在我陵浩住在這裡,可高興了。看看院子裡面的花草,還有那裡的蔬菜,都是我們倆親力親爲種下的。再等一段時間,這裡的花全部都會開。到時候,山林之中的所有蝴蝶還有蜜蜂,都會蜂擁而至來我們家的。”蘇小雪的樣子,因爲他們能夠擁有這裡,住在這裡,而顯得特別的自豪。
“再等一段時間?”吳娜望了一眼周圍的花草,花枝還那麼的矮小,連一個花骨朵都沒有。真的等到開花結果的那一天。不知道,那個時候的宮陵浩,已經變成了什麼樣。
想到這些,吳娜的眸子,突然間變得模糊起來。
“吳娜,你怎麼了?”蘇小雪以前可沒有發現,吳娜是一個有多麼敏感的人。她什麼話都沒有說,吳娜的眼睛卻溼潤了,這是怎麼回事?
“沒……沒什麼。”吳娜眨巴了幾下眼睛,儘量將眸子裡面的淚水給哽咽回去。
“你是不是……有點羨慕我們呀?”蘇小雪見她那麼的感性,便胡亂猜測起來。“要不,你和莫巖也搬過來,跟我們一起生活?反正這裡的房子那麼寬敞,我們倆也住不完。要是你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的話,我和陵浩就當你們的證婚人。你們倆就在這裡,把婚禮辦了得了。”
“少奶奶,你說什麼呢。”蘇小雪的一句話,惹得吳娜一臉的羞澀。
這兩個小女人,相處才一年的時間,感情卻十分的好。剛呆在一起,就有沒完沒了的話要說。
“這有什麼嘛,你還害羞呀?”她開始將矛頭對準了莫巖。“莫巖你也真是的,跟吳娜都那麼久了,上一次求婚也求了,吳娜也答應了。你怎麼還不懂得主動一點,趕緊選選日子結婚吶。難道,你還想要等吳娜親自開口,要求你把她娶進莫家家門嗎?”
“我們的事……還早……”莫巖只是尷尬的笑了笑。他和吳娜今天來這裡,可不是爲了讓蘇小雪和宮陵浩當他們倆的證婚人。
“什麼還早呀?都快三十歲的人了,我要是吳娜,以後就不嫁給你了。陵浩,你說對嗎?”蘇小雪開始扇風點火。一時興起,恨不得馬上就去爲他們倆佈置新房去。
“小雪說得沒錯,是應該給你們倆選選日子,然後操辦一下婚禮了。”宮陵浩那說話的神色和態度,如同是代表着他們倆的父母親在發言一樣。
“少爺,你怎麼也跟着少奶奶附和了起來?”莫巖覺得蘇小雪開玩笑,那也就罷了。宮陵浩怎麼也跟着起鬨。
現在這個特殊時期,他們倆哪裡有心情和精力,去操辦什麼婚禮。
“你難道想……讓我錯過你們倆的婚禮嗎?”宮陵浩盯着莫巖,眼神裡面帶着憂傷。
那句話是什麼意思,莫巖和吳娜都十分的清楚,蘇小雪卻完全不明白。只認爲,那是宮陵浩想要勸他們倆早點結婚的言辭而已。
“你怎麼會錯過呢?我和吳娜的婚禮,必需由你和少奶奶主持才行。”莫巖急切的說道。
“對呀,沒有你們倆親自主持的話,我們就不結婚了。”吳娜附和着莫巖的話。
“……”宮陵浩淡然一笑,端起桌子上面的茶水,突然一口飲盡。
茶水有點涼了,沒有剛纔的清香,而他還一口飲了下去。跟蘇小雪之前所品嚐的第一杯是一樣的,非常的苦澀。還有一種令人難以下嚥的感覺。
“少奶奶,我和莫巖難得來一趟,今天中午就留下來吃午飯了。你看我們什麼都沒有買,要不我去幫你乾點活,就當是蹭午飯吃。行嗎?”在莫巖的眼神示意下,吳娜故意說着一些要支開蘇小雪的話。
“你把我和陵浩當成什麼人了?非得買東西,才讓你們吃飯嗎?”蘇小雪對於吳娜的話,覺得太生分了。不過,她又不是傻子,她和宮陵浩住在這裡,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而莫巖和吳娜,卻從來都沒有來過。昨天那新聞纔出,他們倆就突然來了。她相信他們一定是爲了宮氏集團的事情,特意找宮陵浩的。“後院正好有菜要種,你跟我來,去幫幫我呀。”她站起身來,拉着吳娜的手,帶她去後院。
莫巖一定是想要告訴宮陵浩,宮氏集團現在的惡劣情況。蘇小雪也希望宮陵浩,能夠回去幫幫宮鶴。她不希望以後宮陵浩會後悔。如果莫巖和吳娜的出現,能夠讓宮陵浩回心轉意的話,那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少爺……”
“如果是因爲宮氏集團的事情,你還是不要說了。”莫巖一張開口,想要說什麼話,宮陵浩便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他才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並示意着他。
“那麼,你是知道了?”
這處房子是宮陵浩和莫巖,還有吳娜,一起修建的。爲的就是讓宮陵浩和蘇小雪隱居在這裡。在修建這處房子的時候,宮陵浩就特意留了一手,故意沒有疏通電路。爲的就是不想知道外界的事情。
在這期間,蘇小雪和宮陵浩的手機,全部都關機,他們倆整日相處在一起,和諧而美好。電視自然是從來都沒有開過。
今日宮陵浩爲什麼會突然想到,要把電路疏通,只是因爲不想蘇小雪每天做飯,做得那麼的辛苦。燒點柴火,把自己弄成小花貓似的。
只是他沒有想到,剛剛疏通電路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被蘇小雪突然看電視,看到了外界的事情,並且那還並不只是外界的事情,還是關乎着宮氏集團,他們自己的家事。
“嗯。”半晌,宮陵浩纔回答一聲。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要不要回去……”
“我們修建這處房子的時候,我不是就已經告訴過你了嗎?我和小雪住在這裡,就再也不會離開。不管是因爲什麼事,都不會離開半步。”宮陵浩的話顯得特別的堅決。
“可是,事情有輕重緩急呀。一週之後,宮氏集團和陸氏集團的賠付官司,如果宮氏集團真的輸掉了,那麼宮氏集團就真的要面臨破產的危機。因爲這件事情,董事長被宮氏集團裡面的股東們日益壓迫,太老爺還一病不起。宮氏集團的基業,少爺你真的願意看到它就那樣破產嗎?”莫巖想盡自己的全力,勸說宮陵浩回去。
“這幾年,你跟着我,難道還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嗎?”
對!他是宮陵浩,他所說過的話,從來都不會改變。就算天踏下來,他也是無動於衷。
“我當然知道,可是……”
“就算我回去了,那又能怎麼樣?宮氏集團的時局,你覺得以現在的我,還有能力挽救嗎?”他冷冷的打斷莫巖的話。
他現在什麼都不是,只是一個宮家沒有權勢的大少爺。在宮氏集團他一句話都說不上。
宮氏集團已經被宮陵偉給毀了,屬於宮氏集團的那些老客戶,也被鮑漢源拉走。現在的宮氏集團,就如同是一個空殼子。除了賠付陸氏集團那兩個億,還能做什麼?
“你當然有。”不管宮陵浩說什麼,莫巖都對宮陵浩的實力有信心。
這幾年裡,他和宮陵浩在宮氏集團,遇到了多少像這樣的大事。宮陵浩都能夠在關鍵的時刻化險爲夷。這一次,他相信也一定可以的。
“我以爲,最懂我的人,一定是你。可惜……”宮陵浩拿起桌子上面的夾子,開始清洗茶杯來。那到嘴邊的話,令他本能的收了回去。
“少爺,真的不可以嗎?”莫巖顯得十分的惋惜。
他不僅僅是心疼宮南天現在的處境,還有宮鶴的身體。更多的是心疼宮陵浩。
畢竟宮氏集團,還有宮陵浩的心血,這幾年中,宮陵浩明裡是爲了實現夏湘晴的願望,實則他卻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在打拼着宮氏集團的事務。
宮氏集團好不容易,才走到光輝的一步。難道真的要讓它,在一週之後,讓‘宮氏集團’這四個字,從商界之中消失嗎?
“就算這一次,宮氏集團真的因爲我,而化險爲夷了。那麼以後呢?你敢保證,它不在會再受到別人的陷害?不會再發生現在這樣的事情?”他不想讓莫巖認爲,他的心真的那麼狠,不顧他們兄弟倆所打拼出來的今日宮氏集團。“我只想好好的在這裡,跟小雪度過接下來的日子。任何人都可以覺得我狠心,甚至是誤會我。可是你不能。”他盯着莫巖的臉頰,眼神裡面包含着他們倆的兄弟之情,還有一股令人隱隱作痛的酸楚。
對啊,就算這一次,宮氏集團可以因爲宮陵浩的出現,而化險爲夷。可是下一次呢?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並不多,他能幫得上宮氏集團一時,卻不能幫助一世。
現在的他別無他求,只想跟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在這個山野叢林中,好好的度過接下來的日子,那有什麼不對?
“好吧。”莫巖顯得有些無奈。他突然從公文包裡面,拿出兩個文件夾,遞到宮陵浩的跟前。“看看吧,就算不要回去。有些事情,知道總比不知道要好。”他見宮陵浩一直盯着他,卻沒有想要打開來看的意思,所以他才只能明確的示意。
其中一份資料,是宮陵偉與鮑漢源暗中勾結的一些證據,但那些證據,只能夠讓他們自己人相信,如果要拿去做爲真正的證據,還是有些不足的。資料的其中,還有一份是關於上一次,宮氏集團在蔬菜比拼節上,所出現的嚴重問題。
宮陵浩盯着資料上面那個名字,他的眼神本能的悸動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消失了。
他不是不知道夏湘晴做了些什麼,只是他不願意明說。他欠那個小女人太多,太多。如果讓她做出一些傷害他和蘇小雪的事情,她的心能夠舒服一點。那麼就算是他對於她的補償吧。
關於蔬菜比拼節的內容,宮陵浩並沒有看完,便將那個資料給合上了。因爲他覺得,現在他看這些,完全就是多餘。
宮陵浩再打開另一個文件袋。資料上面的標題,醒目的出現在宮陵浩的眼球。
胃癌晚期治療計劃……
他只看了一眼標題,便快速的合上了那份資料。而後胡亂的裝進文件袋中。將所有的文件,全部都推到莫巖的跟前。
“少爺,前面那個文件袋裡面的資料,你可以不用看完,可是後面這一份你……”莫巖見宮陵浩的舉動,顯得有點激動,便趕緊解釋。
“我說過了,這是我自己的事情。誰讓你還弄這些的?”宮陵浩冷冷的呵斥着莫巖,將他的話整個都給打斷。
在從何磊醫生口中得知,他只能夠再活一年的時間,宮陵浩就沒有打算再去治療自己的病。
長久的治療,那個過程是很痛苦的。他不要因病魔,而一點點的失去理智,與原本的自信。更不要讓別人看到他宮陵浩脆弱的一面。
“我已經諮詢過美國那邊的教授了,他說像少爺你這種情況,如果時間還來得及的話,很有可能會治癒的。就算不行,也還能夠延長生命,至少不會讓你被病魔折磨得那麼痛苦。”莫巖一心全部都在爲宮陵浩着想。
“夠了,你別在說了。”宮陵浩突然從椅子上蹭起身來,一個字都不願意再聽到莫巖多說。“趕緊把你那些東西收拾起來,我不想被她看到。”
“少爺……”
“如果說,你還尊敬我這個‘少爺’,把我當好兄弟的話。就一個字都不要再提。”他的話顯得十分的堅決。
莫巖和吳娜在來這裡之前,他就已經想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只是抱着試一試的態度而已。現在看來,他和吳娜的準備,對於宮陵浩來說,還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現在的宮陵浩什麼都不在乎,一心全部都在蘇小雪的身上,當然也還是一心等待着一年後的死亡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