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菡想起自己很早之前看的一段話。
如果一個男人心疼你擠地鐵,埋怨你不按時吃飯,囑咐你下班晚回家注意安全,生病時打電話讓你喝熱水,請不要理他,然後跟那個會開車送你,生病陪你,吃飯帶你的人在一起。
已經過了耳聽愛情的年齡,嘴上說一萬句不如一個真真切切的行動。
而蘇沛白恰恰就是後者。
季菡想起了兩人這段日子以來的點點滴滴,蘇沛白幫了她許多,可是他一個字都沒有說過。
就像現在,季菡這邊還在生氣着他不回微信消息,轉眼他就翻山越嶺到了自己的門前。
這樣的驚喜衝擊無法言語,季菡翻身下牀,不管不顧地往外跑。
之前吃飯的時候有道長介紹過觀內佈局,季菡逆着風的方向一路向西跑,氣喘吁吁來不及緩一口氣就拉開西觀沉重的木門。
外面的那片空地上,她的蘇沛白身後是客機機翼的七彩閃光,他迎着大門口不算明亮的燈,他腳下的小廣場除了青石地板空空如也,可是季菡可以發誓,這絕對是她見過的最最震撼最最壯觀的場景。
蘇沛白的身後是站着穿着制服的機長和空乘,他遠遠地衝着季菡張開手,季菡似乎看見他腳下的七彩祥雲。
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話怎麼表達,憑着身體本能往他那邊跑,蘇沛白大步上前,然後將她一把抱緊。
“這麼快就來了,你的時間還是很好抽出來的嘛。”情濃溫馨片刻,蘇沛白還不忘把季菡的話還回去。
越過他肩頭往身後的幾個人看過去,雖然他們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季菡冷靜下來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調整了語氣還回去:“哼,我還以爲你會帶束花上來呢,一點浪漫都不懂。”
蘇沛白又好氣又好笑地去掐她的鼻子,放軟了語氣說:“好,下回給你帶,你要什麼你提前跟我說,就是天上的星星我都給你摘下來好吧。”
主動跟他要算什麼禮物啊,季菡心裡有些不服氣,不過轉念一想也認命了,蘇沛白要是懂得浪漫,他就不是蘇沛白了。
深夜山頂冷風陣陣,又一陣帶着露水的風吹來,季菡不禁抖了一下往蘇沛白懷裡縮了縮。
這纔看見她就穿了個短袖睡裙,蘇沛白皺眉將她摟緊,語氣嚴厲像家裡的長輩:“季菡你能有點常識嗎,山上晝夜溫度大,你不要跟我說你沒有帶厚衣服。”
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其實這個常識季菡是有的,只是走的時候沒有想起來,她是真的沒有帶厚外套。
雙眼彎彎,季菡滿臉討好地衝他笑笑,然後說:“你下回再來帶厚衣服給我好不好。”
蘇沛白已經沒有語言了,上前跟機長說了句以後常備中號女裝,轉過身來問季菡:“你住哪裡?”
“東南閣啊…十二個人的通鋪…”季菡的眉眼低下去,一副委屈又不能抱怨的樣子。
蘇沛白點頭,然後配合着說了句:“這麼可憐啊,你那個通鋪都有誰啊?”
這算是明白了,蘇沛白小心眼和疑心病是時時刻刻無縫不鑽地,季菡有些咬牙切齒地道:“當然都是女的啊,你當我們劇組女人是什麼啊?”
聽到滿意的回答,蘇大總裁的心情很好,脫下外套包在季菡的肩膀上,一臉慷慨地道:“帶你去住西山的總統套房。”
總統套房…
季菡被這幾個字驚到,將信將疑地在蘇沛白的懷裡從西觀大門進去,一路彎彎拐拐繞了無數條長廊,最後在一個朱木小門面前停下來。
“你對這裡這麼熟悉?”季菡感嘆一句。
蘇沛白絲毫不謙虛地應了,然後道:“這間房間算是當初我們免費翻修的贈送,算是爺爺名下的避暑別院,除了道長沒有人知道,全世界只有我和爺爺兩人才可以入住。”
雖然聽上去是挺牛轟轟的,季菡還是看不太習慣蘇沛白這個有些自得的樣子,小聲嘀咕了一句:“誰有事沒事來這裡住啊…”
可能季菡和蘇沛白兩人骨子裡都有個嘴賤的基因,蘇沛白聽她這個冒着酸氣的詆譭也不反駁,按開小門上的電子鎖,打開門邊的燈,季菡纔看清這個小巧精緻的院子。
假山翠葉,蜿蜒的流水倒影着月光,空氣中的花香,院子一隅的竹林和棋盤,真是沒有想到這個樸實的道觀中還有這個地方。
沿着院子裡的鵝卵石小道往前,再按開一道電子鎖,打開燈季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怪不得連蘇沛白都稱它爲總統套房,因爲它完全稱得上。
中間巨大豪華的牀,水晶吊燈歐式雕花樑柱,牆壁上還有一個大大的電視,吧檯酒架應有盡有…關鍵是這個房間出現在西山的道觀上啊…
季菡的人生觀價值觀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一想到東南閣連刷牙的水都要節省着用,季菡看着熱水器連澡都不敢洗。
胡亂洗了一把臉就撲進那張柔軟巨大的牀上,跟剛纔那張十二個人的通鋪相比,這柔軟溫馨簡直像睡在雲裡。
她翻了個身又給季念打電話過去,依舊是轉入語音信箱。伸了個懶腰,有些鬱悶地把頭埋進被子裡。
知道她路上辛苦,蘇沛白也沒有說什麼,打了熱水過來道:“泡泡腳,你剛纔穿那麼少吹風,山上寒氣重。”
季菡犯懶,趴在牀上嗯了一聲卻是遲遲不願意動彈,蘇沛白眉頭微皺一把將她撈了起來,然後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腳直接放進熱水裡。
水溫恰好,季菡舒服地嗯了一聲,乖乖地窩在他懷裡,腳在水裡晃來晃去,她一想到外面的道觀就有些難過,更難過的是她本來沒有必要來這裡受這個苦的,爲了那點雞肋戲份留在這裡真讓人憋屈。
“沒有網絡,沒有熱水,沒有肉,還不知道會在這裡呆多久,我怎麼覺得我的心好痛…”季菡語氣感情飽滿,一說一嘆氣的樣子分外討喜。
微微挑眉,蘇沛白毫不客氣地說:“當初是誰非要拍的啊,改劇本死也要拍。”
水漸漸涼下去,季菡將腳擡起來,毫不客氣地在蘇沛白的高級定製西褲上蹭兩下,然後又蹦回牀上,她頭蒙在被子裡,大聲地回答他:“自己選擇的路,跪着也要把走完。你看我是怎麼跪下去的吧。”
季菡不跟蘇沛白強裝友善的時候,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有時候噎得蘇沛白哭笑不得。
將水倒掉,蘇沛白進去被窩發現季菡穿着那睡裙睡得很沉,他動作很輕地幫她把衣服脫掉,然後又定好鬧鐘才從身後抱着她睡去。
這一覺兩人都睡得無比的安慰,一夜無夢到鬧鐘響,季菡揉着眼睛撐起身子來人都是懵的:“啊,怎麼啦,什麼時間啦,我在哪裡啊…”
蘇沛白的大腦程序流暢得不得了,不冷不熱地看她一眼,然後就起牀洗漱,還不忘伸出頭來對牀上發呆的人說:“現在五點鐘,五點五十衆弟子起牀晨練,到時候讓人發現西觀廣場停了架飛機,我可不負責解釋。”
蘇沛白這句話如一桶冷水,所有的思緒瞬間清明,季菡像着了火一樣跳下牀來:“快,快,我要在她們醒之前回東南閣。”
大概是昨晚睡相不好,季菡額頭前面的碎髮直直地豎起來,可她也沒有時間管,跟蘇沛白簡單說了兩句就飛快地跑了。
可憐蘇大總裁勞民傷財打飛的上來半山腰,跟季菡真的就只是清清白白蓋着被子睡了三個小時,連吻都沒有撿着一個,哦,還幫人洗了個腳…
這樣的結論和認知讓蘇沛白心裡鬱悶極了,中午的時候收到她的問午安微信,他存了心當沒看見。
這時候剛好是劇組中場休息。
因爲季菡的戲份幾乎可以算是沒有,蘇沛白不回她消息,她便縮在樹底下玩單機遊戲。
或許人在惡劣單純的環境中會不自覺地團結一些,早餐的時候季菡把自己的那兩個菜包子讓了出來,大家對她的態度好像更好了一些。
看見她一個人無聊地坐在這裡,旁邊的一個翠衣女孩子便湊過來跟她說話:“你在玩什麼呀?”
季菡揚揚手機,對方看了一眼屏幕笑了聲沒有再繼續。
好不容易有人主動跟她說話,而且這個女孩子她記得,是劇中女主角的貼身丫鬟,戲份不多生活中也算低調,季菡心裡存了想結交的心思,衝她笑着伸出手去:“季菡。”
對方被她這個正式的動作逗笑了,有樣學樣地伸手道:“魏乃佳。”
兩隻手在空中拉着搖兩下,季菡問她:“你下一場什麼時候?”
魏乃佳思考了一瞬道:“原本預計是後天的,但是聽說周更要改爲三日更,所以要加快進度,可能到明天了。”
“改爲三日一更新了?”季菡驚訝地道。
“你不知道?”魏乃佳的表情比季菡更驚訝,她停了一下壓低了聲音靠近她:“那你不會…連有可能換女主角的事情都不知道吧…”
換女主角!
季菡的心跳慢了半拍,可是有些話她是不敢主動開口說的,強壓着心底的波動搖頭。
魏乃佳看她的眼神已經不止是驚訝了…她低頭想了一會,然後就不再細說了,只道:“我也是聽說的,消息還沒有確定,你要是着急知道,可以去問問導演,或者沈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