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說:“今天損壞的,回頭把賬單寄給我。”
醫生點點頭,蘇凌帶着蘇夫人出了病房,就看到其他同一樓層的病人都走出來看熱鬧。
其中,還不乏幾張熟臉孔,不論是有生意來往的,還是一直以來在商場上的對手,都毫不掩飾的看着他們的笑話。
蘇凌瞪了蘇夫人一眼,意思很明顯:都是你自找的,害我也跟着一塊丟臉,回去收拾你!
蘇夫人咬了咬牙,看着那些看熱鬧的人的戲謔目光,低下頭躲着,緊跟在蘇凌的身後。
一路上,蘇凌一言不發,蘇夫人也沉着臉,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右手,那個缺了小指的右手。
左手不由自主的,便撫上了原本還應該有小指的位置,現在那地方空落落的,只有被紗布包裹着的如蘑菇般的指節。
賭場的人切的很狠,很利落,從指頭根部一刀切下,一點都沒有給她留下。
左手的食指在截斷處輕輕地摩挲,陡的,目光一凜,手指不禁用力的向下按了去。
傷口被按得生疼,疼得蘇夫人咬緊了牙,嘴脣泛白,眉頭也擰在了一起。
可是越疼,她就按得越用力,恨不得疼得昏死過去一般。
她要記住現在的疼!
相逸臣給她的疼,她要記得清清楚楚,然後再一樣一樣的還回去!
他讓她疼了,她就讓他疼千倍,百倍!
雙目中正閃過凌厲的光,卻聽到自上車以來,一直沉默的蘇凌突然開口:“不管你現在有多恨,腦子裡在想着什麼報復計劃,都趁早給我打消回去。相逸臣,不是你能惹得!”
蘇夫人一愣,按着傷口的手頓住,也忘了加重力道,轉頭,愣愣的看着蘇凌。
蘇夫人紅了眼,緊咬着牙不說話,雙眼卻一直死死的盯着蘇凌。
直到車抵達家門口,下了車,一進家門,蘇夫人便怒道:“蘇凌,你什麼意思!你還是不是男人!你老婆都被欺負到頭上了,你竟然還讓我躲着,別去招惹他?我就招惹他怎麼了?”
“是!我賭錢是我的錯,可是你知不知道,我這手指本不該缺的!”蘇夫人擡起自己的右手,放在蘇凌的面前。
左手不停地點着自己的小指的空出:“這裡,原本應該是完整的!是相逸臣!是相逸臣指使的聞人手下,讓他們切了我的小指!好啊!後來小指接上了,可是又是相逸臣闖進病房,生生的把我的手指徹底毀了!”
“都這樣了,你竟然還讓我忍?忍忍忍,你是忍者神龜嗎?他這麼欺負咱們家,你還忍?”蘇夫人揚聲說道。
“算了吧你!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做的好事?你要不是沒事兒去招惹伊恩,相逸臣會來對付你?”蘇凌怒看着蘇夫人,“鄭佳秀,都到了這時候,你還打算瞞着我?你把你的丈夫當槍使啊!有你這樣的老婆嗎?”
“什麼?”蘇夫人目光閃爍,搖搖頭,咬牙說,“你在說些什麼,我不懂!”
“你不懂?人家相逸臣都調查的清清楚楚了,鍾玉會綁架伊恩,中間還不是有你在那裡攛掇,你真以爲你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覺,能瞞得了他?你以爲相逸臣還是五年前的那個相逸臣,需要看相家人的臉色,又顧念着蘇言,所以對你客客氣氣的?”
“相逸臣現在可是硬實了!他就算是脫離了相家,都能幹的好好地,也依然沒有人敢小看他!蘇言在他眼裡,也什麼都不是!你這麼挑釁他,他只是斷了你的手指,你就慶幸吧!他可是親口說了,下一次,斷的就是你的脖子!”蘇凌狠聲道。
“你就讓他這麼威脅你,當着你的面,這麼放肆!蘇凌,你還是男人不是!”蘇夫人說道。
“啪!”蘇凌簡直是怒極了,面對這麼一個說不通的女人,他真恨不得把她鎖起來,別再出去惹事了。
說什麼都不聽,一味的耍狠,把女兒也給教成了跟她一個德行,結果看看現在那日子過得!
蘇凌一巴掌把蘇夫人給扇到了沙發上,蘇夫人趴在沙發上,左手捂着臉,呆呆的看着蘇凌,沒想到他竟然會跟自己動手。
“蘇凌!”蘇夫人歇斯底里的大叫,“你就這麼點本事!你就只知道打老婆,是不是!”
“你再鬧啊!你再鬧我還打你!”蘇凌指着蘇夫人的鼻子,恨聲道。
蘇夫人冷不丁的抖了一下,蘇凌的表情可不是鬧着玩的。
她抖了抖嘴脣,卻不敢再挑釁他。
“最近家裡本來就亂,你非但不會想點有點實際意義的事情幫幫家裡,還不安分的去綁架伊恩,誰給你的膽子!要是以前,隨你怎麼做我都能保住你,可你以爲家裡現在的情況,還能任你在外面爲所欲爲嗎?”蘇凌怒道,簡直是恨極了,自己都焦頭爛額了,這女人還盡給他惹事!
“你不但不知道反省,還跑去賭錢!你怎麼那麼能耐啊你!”蘇凌怒道。
“我這不是也想爲家裡分擔一點啊!我一開始,可是贏了不少錢呢!”蘇夫人擡頭,頗爲不服氣。
蘇凌氣的不停地深呼吸,怪不得有一陣子,這女人什麼都買呢!好像手裡有很多的錢,花錢都不知道節制。
敢情是贏了錢了!
可是贏了錢,也沒見她往家裡貢獻一點,全都自己收着,還瞞着他,不讓他知道!
一想到這事兒,蘇凌就更恨了,恨得都磨起了牙。
“你贏的再多,最後還不是輸了!沒給家裡添一點好處,還往外倒貼,你也好意思驕傲!”蘇凌怒斥,“你罵我不是男人,我不是男人我低聲下氣的去求人,賣了股票給你還債?”
蘇夫人怔住,事情到現在,她還從未認認真真的去想過,那九千萬,蘇凌到底是怎麼來的。
原來,是賣了股票!
蘇凌冷笑一聲:“你有本事賭錢,卻沒本事還債,你有本事就找你孃家啊!你孃家一分錢不出,你知道我跑去找誰了嗎?”
蘇夫人看着蘇凌有些蕭索的表情,那雙憤怒的雙眼,現在看着卻晃動着悲哀。
蘇夫人嘴脣動了幾下,難道不是去找蘇昱陽嗎?
她想要說話,卻發現這時候,她竟發不出一點聲音。
喉嚨被濃厚的痰黏住,堵住一般,一開口,便是嘶啞難聽如烏鴉叫一般的聲音。
這時候彷彿是喪失了語言能力,忘記了那衆多音節是如何組合成一個個單字的發音,忘記了語法該是如何的排序,只會“呃呃啊啊”的如正在學語的孩童。
蘇凌無力的嗤笑了一聲:“我是去找的相逸臣,我數了一圈兒,發現沒有一個可靠的,只有一個相逸臣,還能夠相信一些。我把股份賣給他了,可是當時,我壓根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
“等到你斷了手指,我去質問相逸臣,卻被人家指着鼻子說是爲老婆報仇!我的股份掐在他手裡,我現在就是想反悔,都不行了!我還要指望着他呢!所以就算被他指着鼻子罵,指着鼻子威脅,我也得受着,嚥下這口氣,悶聲不吭的回來!”
“現在,你還給我惹事?還給我鬧?還罵我不是男人?我要不是男人,我一早蹬了你!鄭佳秀,我告訴你,我現在會被相逸臣牽制,全都是因爲你!”蘇凌指着蘇夫人說道。
“哼!你自己不跟我說實話,卻讓我跑到相逸臣那兒丟臉,你以爲你還有理了嗎?要是你一早跟我說,我甚至不會去找相逸臣賣股份,以至於現在處處受制!”蘇凌冷聲說,“你要想報仇,行!動用你鄭家的力量去,別來牽累我!可到時候相逸臣是要殺你還是剮你,我就不管了!”
說完,蘇凌拂袖大步的離去,留下蘇夫人倒在沙發上,愣愣的流淚。
她現在就是哭,都沒有臉了!
她怎麼都沒有想到,蘇凌沒有去找蘇昱陽,沒有去找相逸陽,卻偏偏去找了相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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