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伴淡淡的笑着揶揄:“瞧你說的,好像我多見不得人似的!”
相逸臣笑了笑,轉而對伊恩介紹:“這可是雲卿的青梅竹馬,寧婉。”
他又指了指伊恩:“我老婆,伊恩。”
當他介紹說這是他老婆時,他和伊恩心底同時動了一下,都沒想到這聲“老婆”會叫的這般自然。
尤其是相逸臣,他發現自己一點也不排斥這個詞,介紹伊恩是自己的老婆,介紹的那麼輕鬆,好像天生就該這麼叫,甚至於心中還有一絲異樣的暖流流過,讓他的心跳慢了一拍。
伊恩的心也跟着這聲“老婆”雀躍了一下,特享受這種稱呼,聽在心裡暖烘烘的,真想聽他再叫一遍。
明知道他們的關係僅止於一紙婚書與契約,結束與否隨時掌握在相逸臣的手中,端看他是不是還保有那份新鮮的感覺,可她就是陷下去了,禁不住的享受這個虛名。
寧婉人如其名,是個很婉約的女子,見她的氣質就知身份高貴,再說能做了蕭雲卿青梅竹馬的女人,怎會是一般人家的女兒。
可是和蘇靜寧、周語琳不同,寧婉不會給人一種疏遠的距離感,既保持着她高貴的氣質,可也讓人喜歡接近,笑容淡淡的如春風拂面,沁人心脾。
聽到相逸臣的介紹,寧婉微微的笑開:“你好。”
簡單的兩個字,刻在笑容裡已經表達了她的真誠,這是來這裡這麼久,除了已經認識的蕭雲卿等人,她是第一個讓伊恩感覺舒服的人。
剛剛介紹完,便傳來一陣騷動,他們紛紛看向騷動的方向,一個看起來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
他一身合體的西裝,襯得他的身板格外的筆挺,身體鍛鍊的很好,絲毫沒有這個年紀的中年男人擁有的大腹便便,伊恩甚至懷疑,這個中年人會不會連腹肌都有!
他的臉上雖然免不了要佈滿這個年紀該有的皺紋,可是那張嚴厲的臉上仍然能夠看出年輕時的風采,在這個年齡中,他依舊是極帥極有魅力的!
“四伯出來了,走吧!”相逸臣輕扶着伊恩的腰說道。
伊恩微微一震,這個中年男人,就是四伯!
原本以爲四伯該是雙眼閃着精光的商人形象,卻沒想到是現在這個樣子!
“四伯現在還在軍隊中,他爲人比較嚴肅,你別緊張。”相逸臣說道。
伊恩無奈的看了他一眼:“你都說成這樣了,還讓我別緊張!”
相逸臣看她這個表情,就忍不住的微笑:“走吧,還有我呢不是!”
伊恩覺得自己都站不住了,腿腳發軟,若不是相逸臣扶着她,她現在就得像根軟麪條一樣的癱在地上。
四伯旁邊還跟着相明輝和相夫人,作爲相明輝的四哥,當年又力挺他做家主,雖然最後還是失敗,可是相明輝對於這個四哥,是打心眼兒裡敬重的!
所以今晚,他就像是見到了長輩一樣,跟在四伯的身邊,一切以四伯爲主。
蕭雲卿和寧婉在相逸臣他們前面,先走向四伯,和相逸臣兄弟這麼多年,不用多說,蕭雲卿自然就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這時候怎麼着也得先替伊恩擋擋,讓她給自己做點心理建設。
“四伯,祝您福壽安康。”蕭雲卿說道,雙手託着一個長條錦盒,還帶着淡淡的松木香氣,“這是王羲之的《初月帖》,還希望四伯您喜歡。”
“哈哈哈哈!”四伯一聽到這個,雙眼馬上亮了起來,“還是你小子聰明,每次都能猜準了我的心思。這次還得多謝你啊!我來的這麼倉促,你也把‘王朝’的宴會廳給我空出來了。”
“四伯您哪怕是當天來,我也得立即給您空出來啊!”蕭雲卿嘴巴極甜的說道。
“四伯,祝您福壽百年。”寧婉也得體的說道,將一個錦盒交給四伯身後的助手,“我今天可跟雲卿送重了,我這是徽宗的字,顯然沒有云卿的那個稀罕,四伯您可別嫌棄。”
“寧丫頭,說什麼呢!你和雲卿還分什麼你我,你倆送一樣就行了唄!”四伯笑米米的說道。
雲卿面色一僵,就連寧婉的臉色也變得不自然起來,伊恩在一旁看着她的側臉,看着卻並非是害羞。
蕭雲卿僵硬的臉色一閃即逝,便又客套了兩句,帶着寧婉讓到了一邊去。
伊恩深吸一口氣,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被相逸臣攬着來到四伯面前。
“爸,媽,四伯,這是伊恩,我妻子,你們兒媳。”相逸臣說道。
誰也沒想到相逸臣會這麼當衆的把伊恩介紹出來,相明輝夫婦本以爲,相逸臣偷偷摸摸的跟伊恩結了婚,除了爲了先斬後奏,也是爲了保護她。
而且伊恩這身份,畢竟也是上不了檯面的,在這裡充當一個女伴,讓外界去猜測也就罷了。這一點,相逸臣也是極清楚的。他們料想,相逸臣也會先隱瞞住伊恩的身份,免得消息傳到主家去,對他的發展也極爲不利。
可是誰也沒有料到,相逸臣會這麼大大方方的介紹出來!
相逸臣突然來這麼一出,確實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相逸臣這一說,場上的賓客無不震動!
不是說相家要和周家聯姻嗎?
那周家小姐一副未來準兒媳的模樣,站在相夫人的身旁,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件事情跑不了了,怎麼就突然又冒出一個女人來,還是相逸臣的妻子!
妻子是什麼,那是跟他簽過字蓋過章,在法律上受到了保護的!
那是真正的相家少奶奶,決不是一個未來的準兒媳的身份能夠比得上的!
這些人心裡的小算盤又開始撥的噼啪亂想,原本暗中決定的跟周家的合作開始無限期的拖後,好奇這位新晉少奶奶是個什麼背景了。
一旁的周家頓覺顏面無光,周語琳咬着脣,拽了一下週夫人的裙子,周夫人面色也很不好,但還是拍拍她的手背安撫。
“爸,媽,四伯。”伊恩叫道。
相明輝夫婦和四伯的臉色都鐵青着,非常不好。
今晚本來四伯的意思是,辦一場家宴,然後好好的給伊恩施壓,卻沒想到相逸臣把t市有名的人都給叫了過來,這大庭廣衆的,他們要是給了伊恩難堪,還不是給自己打臉嗎?!
薑還是老的辣,四伯突然站了起來,也沒應下伊恩這聲稱呼,便說道:“各位,今晚我的生日,大家都隨意,不必拘束!”
緊接着,就在他助理的示意下,響起了音樂聲,整個場面被迫的熱鬧了起來,就算是有好事的,想聽八卦的,在四伯那麼明顯的示意下,也都得各自幹各自的,不敢跟四伯對着幹。
音樂聲立刻讓說話的聲音不那麼明顯了,四伯便譏誚的扯脣:“這聲四伯,我可當不起!伊小姐,逸臣妻子的身份,可是需要整個家族認可的,不是說隨便誰佔據了身份證上的配偶欄,就能行的!”
這聲伊小姐,明顯還是把她當成外人!
伊恩緊抿着脣,儘管五臟六腑糾結的難受,可她卻不能說出一個不字來!
周圍不少人,縱使有音樂阻撓,還是鍥而不捨的豎起了耳朵。
伊恩強扯出一抹笑:“四伯說的是,不過事在人爲,我一定會努力取得家族的認可的。”
說着,她拿出一個方形的盒子:“聽逸臣說,四伯除了古玩字畫,也極爲的愛玉,所以我特地挑選了一塊白玉麒麟,以象徵祥瑞。”
可是四伯不接話,他的助理也不上前來收下禮物,就讓伊恩尷尬的託着,收不回來,卻也送不出去。
伊恩白了白臉,強忍住心中的不適,一直託着。
這個白玉麒麟重量不輕,託在四伯的面前,她的胳膊都顫抖了起來,強忍着痠痛,一聲不吭。
“伊小姐家裡是做什麼的?”四伯不收禮物,反倒是相夫人開口問道。
“只是普通的人家,並沒什麼特別的。”伊恩低聲說,聲音低的,幾乎要被輕柔的音樂聲給蓋住了。
“就算是普通的人家,也有一份職業吧?”相夫人不放過她,步步緊逼。
伊恩深吸一口氣:“家父退休,現在因爲身體原因,正在醫院調養,母親早逝,繼母沒有工作。”
“哦,這樣啊!”相夫人拖長了聲音,“其實這也沒有什麼,普通的人家,還能指望多出色?不過我怎麼聽說,你父親是因爲你繼母嗜賭,被氣到中風的?”
“只是家裡的一些小狀況。”伊恩說道,胃卻像是被針扎的難受。
傷口被相夫人當衆赤.裸.裸的掀了開來,攤在這麼多的陌生人面前,她覺得不堪極了,就連雙眼也因爲隱忍而泛着紅。
“可是伊小姐的家境顯然不足以讓你支付這白玉麒麟吧!白玉可不便宜,尤其是這麼大個兒的。”相夫人說着,也不去接,就讓伊恩的雙手託着,她自己把盒子打開,“看着玉的色澤與通透度,可是塊上等的好玉啊!”
“媽,我和伊恩既然是夫妻,自然是一起送禮了,哪裡還分什麼你我呢?這塊玉,是我們倆一起送的。”相逸臣說道,順勢將伊恩手上的玉給接了過來。
伊恩的負擔瞬間減輕,胳膊落下的時候,痠痛的胳膊還顫抖的不停。
“哦,你就直說這玉其實是你買的不就行了,她家那狀況,我們也沒指望她能送出什麼大方的東西來,用了你的錢,倒也給自己賺了面子,怎麼都不虧啊!是不是,伊恩?”相夫人說道,句句諷刺。
“也對,我記得你以前是不是就是做銷售一類的工作,早就把臉皮給鍛煉出來了。”相夫人鄙夷的說道。
“既然是逸臣送的,那這塊玉我就收下了。”四伯淡淡的說道,一雙精明的眼瞥向相逸臣,“不過逸臣,下次要送禮,你就自己挑選吧!這次的眼光實在是不怎麼樣!”
伊恩的胃狠狠地一抽,儘管早料定了是要來受辱的,可真到這些針扎似的鄙夷目光四面八方的落在她身上,侮辱人的話語就像子彈一樣的射過來,她還是忍不住緊繃了起來,胃裡酸楚的難受。
“逸臣,這挑女人的眼光就跟挑玉一樣,都得是上等的才能拿的出手,不然平白的辱沒了真正的好東西。”相夫人說道,目光瞥了一眼從相逸臣手中接過來的白玉,明顯是在諷刺伊恩配不上這塊玉!
“媽!”相逸臣沉聲道,不想在這裡跟母親翻臉,可她也太過分了!
“逸臣!”四伯嚴厲的看向他。
面對一向敬重的四伯,相逸臣緊緊的抿着脣,卻沒有再說下去。
“你跟我過來,我有事跟你說。”四伯說道。
相逸臣微微的皺眉,牽起伊恩的手,可四伯馬上說:“我跟你談公事,帶女人幹什麼!少了你她還不活了?”
伊恩深吸一口氣,忍下鼻尖的酸意,驕傲的擡起頭,讓自己看着不那麼狼狽,儘管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還是不是得體。
她對相逸臣輕笑了聲:“去吧!”
相逸臣點點頭:“你去那邊吃點東西。”
他指指會場邊上的自助。
伊恩點點頭,相逸臣便隨着四伯一起離開。
“不開眼就是不開眼,帶一個上不來臺面的出來,我都替逸臣丟人。”周夫人冷聲說了句,高傲的轉身離開。
伊恩閉着眼,眼皮不停地抖着,兜着眼眶裡的淚水不讓它們落下來,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雙肩都在顫抖。
相逸臣離她很遠,周圍都是些不認識的人,是那些在商場上只聞其名,卻一直沒資格見的人。
他們一個個高傲的站在那裡談笑,時不時的將目光從她身上掠過,有探究的,有看好戲的,還有鄙夷的。
她低着頭,不敢看這些人的目光,這一刻,她真的做不到像那些大家小姐們那麼驕傲的昂首。
頭一次,她怕了,收起了滿身的刺,生怕給相逸臣帶來麻煩,小心翼翼的瑟縮着前行,什麼自信什麼堅強,那些保護着她的僞裝的外殼,全都破碎了。
她就像是從未深入過人羣的孤僻女子,在這裡顯得格格不入。
“對、對不起!”她低頭走着,突然碰到了人,忙慌亂的道歉,低着頭,準備承受另一輪的侮辱。
這時候的她,就像個病人,她的心病了,在剛剛被那麼無情的羞辱過後,她的心緊緊地龜縮起來,對什麼都怕,讓自己變得那麼渺小。
她抖着脣,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不斷的重複:“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沒關係。”溫軟的女聲響起,“你沒事吧!”
伊恩擡起頭,面前的女子衝她友好的笑着,那笑容很溫暖,慢慢的將她的心都安撫了。
伊恩怔怔的搖頭:“我沒事。”
“第一次來這種場合,很不適應吧!”女子笑道,衝她眨眨眼,“覺得這些人都怪虛僞的吧?”
伊恩一怔,被她一說,心情竟然莫名的開始慢慢放鬆了下來。
“剛纔那些話,你別往心裡去。”女子說道。
伊恩眼睛陡的睜大:“你……都聽見了?”
“這個……”女子不好意思的笑笑,臉不自覺的紅了,臉頰上的那一抹嫣紅,爲她平添了一抹嬌.豔,“我不是故意的,剛剛好……就聽到了。”
伊恩扯扯脣:“聽就聽到吧,反正他們也是故意給我難堪,我來之前就有心理準備的。”
“你很愛那個男人吧?”女子問道。
伊恩愣怔了兩秒,便輕輕的點頭:“嗯,很愛。”
女子笑笑:“那就不必管別人說些什麼,就算是他的父母,也跟你們的愛情無關。你只要覺得自己做的值,那就都沒有關係,只要一直往前走就可以了。有山堵着,就把山挖穿,有海擋着,就把海填平。只要往前走,總會有到了終點的一天。”
伊恩看着女子的臉龐,她的臉看起來比自己還要青澀,可是卻好像真的經歷過這些阻礙一般,儘管說的雲淡風輕,可她還是從女子這淡淡的話語中,聽出了曾經的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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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油,神秘女子哇?(我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