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希望他——”
話說了一半,後知後覺的顧小溪發現自己表現得過於急切,看到陸庭衍促狹的笑容,她撇開頭,假裝看向一旁牆壁上的油畫。
“我爸爸很喜歡你。”他笑,低頭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顧小溪瞪了他一眼,臉上滾燙。但聽了這話,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不過隨即想到陸老爺子對她的態度,她依然記得他和自己說的那些話。
“你確定你爸會接受我嗎?我怕他將我趕出去。”
“誰要是趕你,我哥第一個不罷休。”
突然傳來一道打趣的女聲,顧小溪聞聲回頭,就看到陸婉從樓下走上來。
陸婉穿着一條素雅的碎花裙子,外面搭着白色的兔毛短外套,她走到轉角處停下來,望着抱在一起的兩人,挪揄地擠了擠眼睛,“大庭廣衆之下,注意一下影響好不好?秀恩愛是很可恥的。”
顧小溪連忙推他,這次,陸庭衍鬆開了手。
“你怎麼來了。”陸庭衍挑了下眉。
“剛吃了晚飯,想着好些日子沒來看望舅舅和舅媽,便過來了。”陸婉笑道,“我爸和我哥也過來了。”
話音未落,樓下一陣腳步聲傳來,沒一會兒,一位西裝筆挺的男人走了上來。
他的長相跟陸庭衍有幾分相似,或者說,是跟陸老爺子有幾分相似,卻又多了幾分嚴肅,神色疏淡冷傲,跟笑呵呵的陸婉站在一起,給人十分不搭的感覺。顧小溪猜測這就是陸婉的父親吧?
果然,陸庭衍客氣地開口打招呼,“小叔。”
陸婉已經到顧小溪跟前來,熱情地拉過她的手,轉頭對自己的父親笑道,“爸,這位是顧小溪,哥哥的女朋友。沒想到咱們今日過來撞上好時候了。”
說完,她又湊近在顧小溪耳邊道,“上次我生日的時候見我哥帶你過來,便覺得苗頭不對,沒想到還真是這麼回事,哈哈。”
顧小溪聽了這話,頓時就尷尬了。
秦父的目光在顧小溪身上停留了幾秒,然後冷淡的目光又落在陸庭衍身上,“林家那邊算是徹底得罪了,你做事還從來沒這麼失過分寸,這次是怎麼了?”
說着,眼睛朝着顧小溪又瞧了過來,兩人的視線對上,顧小溪扯起嘴角,露出一個恭敬的笑。
秦父神色有剎那的詫異,隨即便平靜地移開目光,率先轉身下樓去了。
陸婉又湊近在她耳邊,輕聲說,“你別放在心上,我爸那人就這樣,他就是吃飽了撐的,愛管閒事。”
陸庭衍笑,擁住顧小溪的肩膀,一邊帶着她往樓下走,一邊輕輕地說,“我小叔脾氣有些古怪,你別介意。”
顧小溪搖搖頭,表示自己並沒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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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小溪緊隨着陸庭衍踏進客廳時,一眼就瞧見了坐了一沙發的人。聽到動靜,都擡頭往這邊看來。
見他們進來,陸婉立刻熱情地招手,“來來,過來這邊坐。”
顧小溪衝陸婉笑了笑,安靜地呆在陸庭衍身邊。
陸家的情況,她以前大概瞭解過。
陸父兩兄弟,長房陸老爺子,生有陸庭衍一個兒子。
而陸庭衍的小叔這一邊,長子陸羽,林銳集團總裁,一表人才,英俊多金。唯一的遺憾是小時候出了一場車禍,從此再也沒有離開過輪椅和假肢。小女兒陸婉,是一名大學教師,在陸氏集團掛職。
除了陸羽,其他的幾位,在上次陸婉的生日會上都見過了,此時,最不容忽視的是坐在那隻管自己喝茶的白驍,自始至終都沒有擡起一次頭。
顧小溪站在陸庭衍身邊,不由得扣緊了他的手。
陸婉一家人都是吃過晚飯再過來的,陸老爺子從院子外進來,保姆招呼着開飯,陸老爺子道,“一起再吃點吧,我從北城帶了些米酒過來。”
“我要喝我要喝。”陸婉第一個舉手,主動坐到了餐桌前。
顧小溪只安靜地跟隨着陸庭衍入座,緊挨在他身邊坐下,左手邊坐着陸婉,右手邊坐着陸庭衍,正對面坐的人是白驍。
顧小溪低頭品嚐着碟子裡的煎牛柳,一邊聽着他們聊天。
“阿羽,這次回來呆幾天?”白驍拿起精美的酒杯輕飲了一口。
“下週就回美國了。”陸羽回答。
白驍點點頭,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陸庭衍,“庭衍,你們公司最近開發的新項目,就是那個關於京郊高級度假村的項目,是不是交給寧航在做?”
“嗯。寧航現在是市場開發部經理。”陸庭衍一邊回答,一邊往顧小溪的餐碟中夾了一筷子雞肉。
“晨帆哥知道嗎?”
陸庭衍笑着放下酒杯,“這些事,他又怎麼會關心?我也懶得和他說。他這兩天跑大堡礁去潛水,從望臺上摔下來把腿弄骨折了。”
“呵,潛水,明明是迫不及待想去試試他的新遊艇。”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間或會發出幾聲輕笑。只是,好像忽略了她的存在。
顧小溪沉默地吃着盤中的東西,突然覺得有些索然無味。在華麗的背景下,他們就像宮殿裡的貴族,舉止言行無一不流露出優雅尊貴之感。
顧小溪發現在整個過程中,陸婉都沒有參與交談,只是偶爾露出淡淡的笑意。
而顧小溪,多數的時候,只能注視着盛放食物的精緻餐碟。那是一套英式復古的骨瓷餐具,上面印着蝴蝶的圖案,顧小溪想起,西江月好像很喜歡蝴蝶,好幾次見到她,身上都有蝴蝶圖案的花紋或者裝飾物。
心裡突然涌起一陣不是滋味的滋味。
“小溪怎麼不說話?”白驍突然望了過來,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她。顧小溪擡起頭,微笑,正要回答,白驍又懊惱地笑道,“sorry,我忘了,你可能聽不懂我們在聊什麼。我應該說點你聽得懂的,比如——如何釣上金龜婿啊,如何傍大款啊之類的。”
顧小溪手一顫,筷子碰在碗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她看得出白驍現在不待見她,但沒想到竟會當衆給她難堪。看來,自己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不由得苦笑,剛要回答他,陸庭衍淡淡的聲音驟然響起。
“如何你不想吃這頓飯,可以先走。”
白驍一擰眉,“庭衍——”
“你故意問一些小溪插不進話的問題,大家又不能不回答你,所以顯得冷落了小溪。”陸婉放下筷子,皺着眉頭望着白驍,“你這樣有意思嗎?”
白驍挑眉,原本冷凝的面孔漸漸陰沉下去,“你覺得什麼纔有意思?”
“你——”
“光是釣住了金龜婿沒有用,綁得住纔是真本事。不如你教教她,這些方面你比較有經驗。”白驍笑着說,一邊若無其事地端起酒杯湊近嘴邊。
陸婉一張臉氣得漲紅,陸婉父親的臉色也不好看,就連陸老爺子和陸老太太也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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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小溪感覺到白驍很針對陸婉,上次陸婉生日的時候,她就看出來了。不過,今晚的不愉快畢竟是因爲她而起,所以她沒有理由置身事外。
剛要開口勸和,陸庭衍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捏在掌心裡。顧小溪扭頭看向他,他衝她笑着搖搖頭。
陸婉瞪着白驍,臉上出現的憤怒只不過是幾秒鐘的事,而後便恢復了平靜。
“我也不是什麼男人都願意綁的。倒是你,今晚這是怎麼了,一副被人拋棄的怨婦樣,不知道的還以爲你被女人甩了。”她笑得燦爛,那種燦爛裡帶着一股挑釁的味道。
白驍的臉色變得陰寒,他雙手握在酒杯上,手指用力得簡直像是要將酒杯捏碎。
陸婉坐下來,笑吟吟地用公筷夾了一筷子松茸給顧小溪,“小惜,有些失戀的男人就是看不慣咱們熱戀中的女人,你別跟那種人一般見識。”
話音剛落,白驍猛地站起身,一腳踢開椅子,轉身大步走出了餐廳。
白驍離開之後,餐廳的氣氛有短暫的尷尬。不過只是一會兒,陸老太太便打破了沉默,罵了白驍幾句,然後大家又繼續若無其事地吃飯。
這晚上,最心不在焉的人要數陸婉了。
晚餐之後,她坐着和顧小溪說了一會兒話,便要回家了,陸婉父親和陸羽沒和她一起。
陸婉獨自走出院子,腦子裡一片混亂,不知道在想什麼,又好像是什麼都沒想,只是覺得格外的煩躁。
突然,一道汽車的遠光燈打了過來,刺得她睜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