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咄逼人的口吻,不耐煩的發緊,聽在杜歡的耳朵裡,無異於刀子般的凌遲,讓她根本就說不出來一句話回嘴。
手腕被抓得發麻,一圈明顯的紅色痕跡,愕然呈現。
倏地腦袋一個靈光,杜歡開口。
“是慕晚表姐要我在這裡看着你,她……她那個什麼去了!”
“那個什麼?”
“我不能說!唔……”
厲祁深加重力道,杜歡直感覺自己的手腕處,骨骼都要被捏碎。
“說!”
一個字,清冷,乾脆。
厲祁深鷹眸中發出危險的訊號,讓杜歡莫名的心慌。
心虛的抿緊脣,因爲厲祁深迫人黑眸的注視,她口齒不清的應聲。
“大表姐她……和一個醫生亂-搞在一起!啊……”
剛出聲,杜歡就被厲祁深甩手,跟着,身子直接倒在了地上。
被男人的力道甩了個趔趄,杜歡咬緊牙,眼眶中隱隱有淚花要閃爍而出。
“馬上滾!”
厲祁深神情冷肅,語調平淡,出口的話卻比鐵板都生硬。
頭頂毫不留情的聲音,讓杜歡心傷的去看厲祁深,看眉眼高深的男人連個眼神兒都不屑給自己,她暗自用手捏住衣角。
“我……沒有說謊,慕晚表姐真的和一個男醫生走在一起,而且他們之間舉止不當!”
不死心,杜歡淚眼婆娑,將喬慕晚找老專家問她父親病情的事兒,隨口杜撰。
聞言,厲祁深冷冷丟過一計眼神兒,然後輕笑,嘴角的笑紋,未達眼底。
“你以爲誰都和你一樣飢不擇食?嗯?”
冷冰冰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鞭子一樣,無情的蘸着鹽水打在杜歡的身上。
心口堵塞的厲害,再怎樣說她也是個女人,承受不住厲祁深言語的鞭撻,起身,杜歡紅着眼眶,抱着雙臂,狼狽的離開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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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慕晚拿着買好的夜宵,輕手輕腳的推開門,走了進去。
看着還在閉目休息的男人,她目光柔情似水。
玉白的指勾了勾鬢角的髮絲到耳後,她將夜宵放在矮几上後,拿了旁邊的薄毯,走近雙目合併,面容連睡覺都會給人莫名震懾力的男人。
散開薄毯,她拿捏薄毯的邊沿,剛準備給厲祁深蓋上,原本休憩凝神的男人,掀開眼皮,倏地抓住喬慕晚的手腕,然後用黑曜石般爍而發亮的眸,眸光冷沉的看向微微瞪大眼的女人。
“……我吵到你了?”
厲祁深突然醒過來,喬慕晚怔了怔,隨即清秀的小臉,如盛開的芙蕖,落下輕輕婉婉的柔情。
凝視喬慕晚,厲祁深沒有做聲。
往他那邊用了用力氣,喬慕晚立刻就坐在了他身邊的位置那裡。
身子突然向沙發那裡倒去,出於本能反應,喬慕晚趕忙抱住厲祁深的手臂,跟着,頎長挺拔身軀的男人,上半身隨她倒進沙發中。
沙發周遭下陷,喬慕晚只覺得自己身體上面一沉。
並沒有因爲兩個之間現在不舒服的體位移開他身體,厲祁深注視喬慕晚,目光讓身下的小女人有些搞不懂。
“怎麼了?”蹙眉,喬慕晚問,澄澈如水的目光沒有任何閃躲的迎上厲祁深。
“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重口味?”
喬慕晚:“……”
厲祁深的話讓喬慕晚不解的將細眉擰的更緊。
“你再小几歲,都能做那些老頭子的孫女了,居然還讓他們對你動手動腳,他們能滿足你飢-渴的身體麼?”
喬慕晚聽得一頭霧水,但是是後面聽他說露-骨的話,還說得理所當然,她拍開他捏住自己手腕的手。
“你是覺睡多了麼?還是沒睡醒?”
喬慕晚坐起身子,丟下手裡的薄毯,就要往外走。
“去哪?”
厲祁深拉回喬慕晚,將她的小身子,重新桎梏在自己體側。
“你放開我,我要去看看我媽!”
“不把話說明白哪也不許去!”
男人遒勁力道手腕,鉗住喬慕晚的肩膀,讓她坐在沙發裡的身體,動彈不得。
“說明白什麼?”
喬慕晚耐着心思,問道。
明亮的烏眸,不含一絲雜質的對視厲祁深。
半晌,脾氣陰晴不定的男人,直到眼底騰起的戾氣才放開喬慕晚。
收回手,厲祁深將目光落在喬慕晚買回來的宵夜那裡。
“買了什麼?”
他剛想伸手去拿,喬慕晚拍開他的手,學着他平時質問自己時的樣子,目光似水粲然的望着他。
“你莫名鬧什麼脾氣?”
聽出喬慕晚問他的口吻,和他問她時,有幾分神似,厲祁深挑眉。
“學我?”
“別給我岔開話題,你聽誰說了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喬慕晚學得像模像樣,厲祁深嘴角不禁勾起似笑非笑的漣漪。
“你到底什麼意思啊?”
生氣的是他,這會兒勾脣笑的也是他,喬慕晚真心覺得這個男人的脾氣,比小孩子都能以讓她拿捏準。
本來,厲祁深就沒在意杜歡的話,只是有其他男人和喬慕晚私下有接觸,出於負氣的心理,他考究的打量她罷了。
“沒什麼意思,吃飯吧!”
沒有說杜歡找過自己的事情,厲祁深揉了揉喬慕晚腦頂的頭髮,口吻輕快。
“那你平白無故說什麼讓他們對我動手動腳,能不能滿足我……”
她本就臉皮薄,後面的話沒有說完,喬慕晚就紅了臉。
喬慕晚尷尬的閉上嘴,厲祁深將手搭成塔狀,用手指颳了幾下英挺的鼻,輕笑。
“怎麼不說了啊?接着說啊!”
用一雙似笑非笑的眸,饒有興致的盯着喬慕晚,喬慕晚窘迫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白了眼眼前帶着訕笑眸色的男人,喬慕晚將買來的宵夜擺在他面前。
“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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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正天從搶救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是臨近午夜凌晨。
好在搶救的及時,手術很成功,喬正天暫時沒有什麼危險。
沒有讓自己的母親在這裡陪護,喬慕晚主動要求留下來,並拜託自己的姨娘幫自己把母親送回家裡。
雖然樑惠珍想要留下來照顧自己的丈夫,但想到患病的喬茉含自己獨自一個人在家,她也就沒再推脫。
送樑惠珍離開了醫院,喬慕晚再折回病房這裡時,碰到了厲禕銘。
詫異的看着穿着白大褂、雙眼布上血絲的厲禕銘,喬慕晚的表情有些怔忪。
倒是厲禕銘,一臉無奈的表情。
聳了聳肩,他兩手一攤,笑了笑。
“我哥讓我留下的!”
“……”
“他說有些事兒要處理,讓我留下來照顧你和你父親!”
自己本來可以好好下班,然後回家睡大覺,如果心情不錯的話,還可以找個妹子泡一泡,現在可好,自己就這樣沒有反抗可能的受到自己大哥的脅迫,讓自己上手術檯不說,還要三更半夜留在醫院這裡,承受漫漫長夜的煎熬。
想着,厲禕銘心裡怎一個“苦”字了得。
厲祁深找厲禕銘幫自己手術的事情,喬慕晚也知道,看他剛下手術檯,還不休息,要在這裡照顧自己和自己的父親,她心裡過意不去。
“我自己就可以照顧我父親,今天已經很麻煩你了!”
喬慕晚想要讓厲禕銘回去休息的意圖再明顯不過,只是就算她這麼說了,有命令在身的厲禕銘,依舊一絲一毫都不敢懈怠。
見喬慕晚過分拘謹的神情,厲禕銘故作輕鬆的開口。
“準嫂子,這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我聽說我哥都公開和你的關係了,既然這樣,咱們就是一家子,還說什麼客套話!”
一句“我聽說我哥都公開和你的關係了”,讓喬慕晚不自覺的紅了臉。
今天厲祁深突然在自己母親面前說着話的時候,她至今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她從不覺得那個性情陰晴不定的男人是一個願意和其他人多解釋一句他和自己之間關係的男人,但是他今天的話,除了讓她震驚之外,也很讓她詫異。
厲禕銘本是個很受女孩子喜歡的男子,平時說一些討喜的話就會把女孩子哄得眉開眼笑,只是在喬慕晚的面前,他根本就放不開。
“準嫂子,你放心,你父親沒事兒的!”
厲禕銘不知道喬慕晚是因爲自己大哥的話才這樣患得患失,還誤以爲她是因爲她父親的病情才這樣細眉輕蹙,他隨意的扯着話題,試圖緩和一下氣氛。
“謝謝你!”
“謝什麼啊?要謝,你謝我哥就行,或者用實際行動補償他一下也好!”
厲禕銘賊笑了兩下,讓臉皮薄的喬慕晚根本就招架不住。
發覺喬慕晚因爲自己的話,紅了臉,厲禕銘趕忙斂住笑。
喬慕晚是自己大哥的女人,現在更是被自己大哥公開關係說是他的女朋友,長此以往下去,她未來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大嫂。
心想着,自己萬一不知輕重的說了些什麼讓她誤會的話,她萬一告訴了自己的大哥,對自己也沒有什麼好處,索性,厲禕銘趕緊閉上嘴巴!
清了清嗓子,他換上了一本正經的口吻,“那個,準嫂子,我就在旁邊的值班室那裡,你要是有什麼事兒,就給我打電話!”
“嗯,好,麻煩你了!”
喬慕晚點了頭兒,語氣很客氣。
看眼前這個性子柔婉的小女人,厲禕銘還真就是好奇,她是用了什麼辦法兒把自己一錐子都扎不出個屁來的大哥,給收拾的服服帖帖。
“不麻煩,這有什麼麻煩的!”
沒有再多寒暄些什麼,厲禕銘離開病房,臨出門前,他還不忘嘴賤的說了句,“對了,準嫂子,我哥好像這週末要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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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鐘的鐘聲敲過,病房裡還開着一盞檯燈。
守了喬正天好幾個小時的喬慕晚,因爲疲倦,在不知不覺間,沉沉的睡了過去。
坐在病chuang前的小椅子上,她頭枕着雙手搭在chuang邊,從輕啓的紅脣間,微微溢出細勻的呼吸。
房間內,視線不算清明的原因,有兩排扇子似的剪影,綽綽約約的落在她白淨的小臉上。
睡夢中,沒了意識的喬慕晚,直感覺自己肩膀頭兒忽的一暖。
秀氣的明眸,因爲肩膀忽的一暖,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將眼睛微微支開一道細縫,通過縫隙,她看到了厲祁深一張在光線中,每一處都刀削般深刻又無懈可擊的落在自己的視網膜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做夢,喬慕晚揉了揉惺忪的眼。
看已經輾轉醒來的喬慕晚,厲祁深蹙了蹙眉心。
意識清醒後,喬慕晚發現眼前出現的厲祁深,是真真實實的他,她沒有做夢。
“你怎麼回來了?”
她記得厲禕銘說他回去處理急事兒去了,只是沒想到他又回來了這裡。
厲祁深沒有做聲,只是抓過她的小手,裹緊在乾熱的掌心中。
不知道是不是沒有睡醒的原因,小手被握住的一瞬間,她直覺性的將小腦袋就往男人的懷中靠去。
兩個人一個站着,一個坐着的體位原因,喬慕晚小腦袋只是埋在厲祁深的腰部。
“幾點了?”
之前兩個人在一起以後,她都習慣將小腦袋很自然的,像是一隻乖順的小貓咪一樣靠在他的懷中,這次也是一樣。
“三點半!”
“……這麼早?我還很困!”
昨天她忙前忙後,再加上來了生理期的原因,整個人很懶。
“天還早,再睡會兒!”
“嗯!”乖順的應聲,喬慕晚又重新合併上雙眼,“記得七點半要叫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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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慕晚再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七點半。
睜眼看了看時間才發現已經近十點了。
揉了揉額角,她發現自己不是睡在醫院那裡,而是睡在一間酒店包房裡。
有些不記得自己怎麼會來到酒店這裡,只是迷迷糊糊的記得自己好像在半睡半醒間見到了厲祁深,至於後面的事情,她完全不記得了。
她拾起散在地上的衣物給自己穿上,回頭兒,在chuang頭櫃上,看到了自己的手機。
劃開手機,裡面有三通未接電話,一條短信。
沒有一個是厲祁深打給自己的,三個電話,一條短信全部都來自一個號,是昨天年南辰打給電話的那個號。
忽的想起年南辰昨天和自己說要自己今天去民政局那邊和他辦理復婚,喬慕晚下意識的蹙了蹙眉心。
手握着手機,沒等她放下,掌心傳來一串振動。
看了眼手機屏幕上面閃爍的電話號碼,她沒有打開的眉心,擰得更緊。
平復了一下情緒,她按下了接通鍵。
“喬慕晚,你他媽-的還真是好本事兒啊!”
電話被接通,年南辰氣到爆的聲音,如同颶風橫掃而過一樣,每一個字都帶着毀天滅地的氣勢。
聽到自己耳膜被狠狠凌遲的聲音,喬慕晚抿了抿脣瓣。
“是,我好本事兒,所以你永遠別指望和我復婚!”
本就因爲喬氏突然死灰復燃氣得不輕,喬慕晚的話再入年南辰的耳朵裡,無異於是在添油加醋。
“該死!”
年南辰氣得在電話的另一端拍桌而起。
“喬慕晚,你非得比我掐死你嗎?”
一大清早,他想到喬慕晚會乖乖的去民政局那裡和自己辦理復婚手續,他醒的很好,心情也好得很。
吃了早飯後,他開着車,很早就去民政局那裡等着。
只是自己等來的不是喬慕晚來和自己復婚,等到的是自己的助理慌慌張張給自己打電話,說喬氏現在已經恢復正常運作,早上股市開盤那邊,喬氏的股價一直在一路飆升。
聽到這個消息,年南辰當即就脣瓣抿緊。
原本,自己對喬氏撤資,其他幾家企業再相繼對喬氏提出解約,喬氏倒閉停產是必然趨勢,只是他想不到到底是誰,從中做了什麼,居然可以讓喬氏在一-夜之間死灰復燃。
讓助理在最短的時間裡查了喬氏到底是因爲什麼突然間重整旌旗,得到消息後,他氣得當即就摔了電話。
厲祁深!
又是他,這個讓自己恨得牙癢癢的男人!
年南辰一聽說是厲祁深臨時融資一大筆資金給喬氏,並就之前幾個因爲資金不足而被迫中止的項目,他以厲氏的名義做擔保,擔保這幾個項目的建設,穩賺不賠。
雖然厲氏和喬氏之間,沒有什麼可銜接項目的來往,但是有厲氏,這個鹽城首屈一指企業做擔保,任何一家公司,都不會存在疑慮。
以至於那些原本都解約了的企業,重新找上喬氏合作。
年南辰一直都知道厲氏在鹽城的勢力不容小覷,厲祁深更是一個手腕強硬而凌厲的手兒,只是沒有想到,僅僅是一晚上的時間,就有了逆轉乾坤的本事兒。
不僅如此,他還插手了年氏這邊的一個近期的項目。
本來厲氏專打房地產開發項目,和他年氏的醫藥設備供給方面,八竿子搭不到一起。
但就是這樣搭不到一起去的項目,被厲祁深從中硬生生截了下來。
自己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年南辰整個人周身上下都被散不開的戾氣,緊緊的纏繞住。
他本就是一個極度自負的男人,有了這樣的打擊,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喬慕晚給厲祁深傳了話,要他幫她處理喬氏的事兒,爲她出手收拾年氏。
把這一切聯想都想通了之後,他直接打電話給喬慕晚。
咬牙切齒的聲音聽在喬慕晚的耳朵裡,她本能的想要掛斷電話。
而且沒有遲疑,她也這麼做了。
只是她掛斷電話後,年南辰又換了其他手機號,繼續給她打電話,大有一副,你不接我電話,我就和你一起死扛到底的架勢。
有些受不住,喬慕晚最後妥協的接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