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樹梢,沙沙作響。
安然感覺今天的安宇有些奇怪,看着他不由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沒什麼。”
看了安然一眼,安宇收回目光,不準備說出來。
也許沉默,纔是對她最大的幫助。
……
回到自己的房間,安然頓感一陣沒由來的疲累。
進入浴室洗了個澡出來,渾身上下猶如解脫。
輕輕鬆鬆地躺在偌大的牀上,感覺置身與大海之中,而她是那麼的渺小。
看着天花板,腦子裡清晰地浮現當日蘇千墨拼命保護自己的畫面,他的眉眼,似乎只有她。
那麼緊張,那麼拼命,屢屢想起,總會撼動心絃。
恍恍惚惚中,她似乎沉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卻發現自己處身於一個陌生的房間,周遭的一切陌生的讓她心慌。
明明在家的,怎麼會在這裡?
她掃視房間的一切,典型的歐式設計,大方奢華,每一個裝飾都恰到好處,然而儘管這一切看起來富麗堂皇,卻欠缺了一種踏實感。
房間燈光明亮,窗簾緊閉,安然起身的同時,看了眼擺放在牀頭櫃上的小鬧鐘,微微皺了眉頭。
才凌晨四點。
可現在最讓她好奇的並不是這裡是什麼地方,而是她是如何來到這裡的。
快步走出房門後,正準備開門,似乎約好的一般,門咔嚓一聲,猛然被人推開。
安然一驚,下意識地後退兩步,眼睜睜地看着推開門進來的人。
高大的身體灌風而入,熟悉的臉龐讓安然忍不住瞪大了雙眼。
蘇千墨!
他怎麼會在這,不是應該在醫院嗎?
腿傷都好了?
不是……她這麼關心他這些做什麼。
“蘇千墨,我怎麼會在這裡?”安然問,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冷的如同在冰窯裡浸泡過一般。
說好了不再糾纏,半夜帶她來這裡,不管是爲了什麼,都讓人難以接受。
蘇千墨步步逼近,安然銳利的眼神觀察到,他走起路來儘管如初,但還是能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然而不容她多想,蘇千墨強勢的氣息已然近在鼻息間,他們幾乎臉貼臉,安然大氣都不敢出,臉蛋刷一下紅到耳根。
“你怕什麼,我不會對你做什麼。”蘇千墨沒好氣地丟出一句,錯過她的身體,徑自走到窗臺前,唰的一聲,突然拉開窗簾。
窗外,燈光閃爍,連貫在一起,竟是練成一個心形形狀。
安然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神情頗爲震撼。
“過來。”蘇千墨招手,示意她過去,安然竟也是乖乖地走到他身邊,目光一刻也沒從窗外的景色中移開。
“喜歡嗎?”他問,聲音低柔。
安然發自內心震撼,連連點頭,很喜歡,這些燈光都是由矮樹裝飾而成,說明花匠廢了很大的心思。
只是……
她很快回過神來,擡起秀麗的臉龐看着蘇千墨,“你找我來,就是爲了看這個?”
蘇千墨勾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的別墅炸了,這其中有我一半的責任,今天又是你的婚禮,所以,這裡的一切,算是我送給你的賀禮。”
一串鑰匙隨着蘇千墨的話落,突然出現在安然面前。
這話裡的意思,安然算是聽明白了。
蘇千墨是誰,要把這棟房子送給自己?
“賀禮麼……”安然一聲冷笑,心情莫名地有些煩躁,“蘇總的好意我心領了,明天過後,我會搬入瑾城的別墅,所以這一棟房子,我用不上。”
安然冷漠拒絕,轉身欲走,內心是一點也不想再跟蘇千墨說半句話。
“你拒絕,是因爲你還喜歡我麼?”
像是說中安然的心事一般,安然十分倉促地停下腳步,回頭,毫不客氣地譏誚道:“過了這麼久,蘇總你還是喜歡自我安慰,我勸你,還是不要太自我感覺良好了。”
聲音冰冷且有不悅。
明明他並沒有激怒自己,可偏偏情緒這麼簡易就上來了。
這種過激的反應反而顯得她此地無銀三百兩。
蘇千墨幽黑的眸子盯着她看,面容之上帶着一抹淺笑,如果不是緊張,又何須這麼激動?
他突然笑了,一時心情大好:“是不是喜歡,我想你的反應已經告訴自己了。”
她垂首,幾分懊惱地咬住下脣,心跳很沒出息地再次加速,再一次出賣自己的內心。
可是這個時候,又怎麼能夠有這種反應?
對華瑾城,莫名地多了一抹罪惡感。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要走了。”安然欲轉身離開。
天快亮了,要是發現她不在,她們一定會很着急。
今天這個日子,不容有半點出錯。
然而,他卻拽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整個人毫無招架裡地跌入他的懷裡。
“蘇……”
“別說話,否則我不保證會不會做出什麼事。”他沉穩的聲音威脅道,安然果然安靜下來。
他有力的臂彎摟着她的腰身,兩個人零距離接觸,她鼻子裡盡是他身上淡淡的菸草清香,讓人不禁沉淪。
不知何時,手中竟是他塞過來的鑰匙,安然想還回去,卻聽見他低沉的聲音說:“安然,這或許真是最後一次了。”
原想把這裡,定做他們以後的家,然而事實,卻讓人心碎。
或許這一輩子,只能成爲奢望了。
聽着他說的話,她原本想要還回去的動作在空中定格,心一下一下地抽痛着,像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正在一下又一下地敲打,她無力且無措。
最終……
“好,我收下。”她握住鑰匙,擡頭看着蘇千墨,真誠的一句,“謝謝。”
此番過後,他是他,她是她,從此再見,便是陌路。
腰上的力度陡然鬆開,安然身體一怔,見他後退一步,隔開彼此的距離,勾起那向來邪魅不羈的笑。
“走吧。”
他眼中波光粼粼,笑意卻未達眼底,只是,不管他在想什麼,都與她無關。
安然走到門後,蔥玉般的手握上門柄的瞬間,動作猛然頓住。
感覺身後的目光灼灼,一刻也不曾離開她,可她卻還是按捺住所有起伏的情緒,開門離去……
望着那一個身影遠去,蘇千墨眉色陡然沉下。
安然,你若回頭,我始終在這。
……
安然打的士回去安家,但是因爲被蘇千墨帶出來的時候,只是穿了家居服,又身無分文,回到安家門口,只好麻煩總管家先給的錢。
該死的蘇千墨,就這麼把她帶出去,簡直是……
攤開手,看着手中的鑰匙,怒火又漸漸被壓下。
算了,算了……
早晨七點,覃芬已經早早醒來。
安然進入客廳,正好看到覃芬披了
絲質圍巾下來,看到安然,格外意外。
“安然,這麼早就醒來了?”
下了樓梯,走到安然面前,她脣角的笑意幾分深濃,“看來是太緊張了吧,也很期待吧?”
安然一愣。
總不能說凌晨被帶走了,於是只是笑笑不說話。
覃芬握起她的手,輕輕地拍了幾下,關切道:“不用擔心,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保證今天的婚禮會完好進行,你啊,就準備當華瑾城美麗的新娘子。”
“嗯。”安然笑着點頭,實則疲累不堪,趁着還有一點時間,她想上去休息一會,於是道,“芬姨,我先上去洗漱,早餐不用等我吃了。”
“好,那你先上去準備,晚點可就要趕去現場了。”
“好,我知道了。”
……
回到房間,安然直接躺牀上休息。
婚禮定在下午的十二點,他們九點就要過去現場,只有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休息,她得好好珍惜。
然而剛躺下不久,迷迷糊糊的,尤桐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喂……”
聲音微醺,帶着睡意的黯啞。
尤桐眉心微擰,“安然你還沒起來呢?現在都快八點了,我們要趕過去現場了。”
這麼快八點了?
安然心裡叫苦連連,可今天是她的大喜日子,也不能耽擱了啊,因此不管再如何不情願,還是乖順地起來。
尤桐卻還不放心,“這樣,我現在過去,跟你一起去現場。”
安然原想拒絕,叫她直接過去現場好了,誰知道話還沒說出口,尤桐已經很迅速地掛了電話。
好吧,掛了就掛了,來就來吧。
這麼一通電話下來,她毫無睡意,躺在牀上,歇了幾秒,不得不起來洗漱。
……
安然換了一條藍色的連衣裙。
下樓,正好聽見覃芬正在問安宇:“佩佩還沒起來?”
“她昨晚喝多了,怎麼可能起得來。”
“這孩子……”
覃芬咬咬牙,吩咐傭人道:“去,叫小姐起來。”
“是,夫人。”
傭人應聲準備上樓,剛好見到下來的安然,便問了一聲好。
聽到聲音,覃芬與安宇的目光都投了過來。
“怎麼樣,好些了嗎?”覃芬關心問。
“沒事,精神很多了。”
拉開餐桌邊的椅子坐下,對面的安宇便問她,“昨晚沒睡?”
“睡了,睡眠質量不是很好。”
安然話音落下,傭人李嫂過來問她早餐吃什麼。
“不吃了,給我一杯牛奶就好。”
聞言,覃芬立即提了聲音,緊張的不得了,“怎麼能不吃呢?你這會兒要是不吃,這一整天的,可要餓壞了。”
“沒關係……”
感覺腦袋有些沉重,安然捏了捏眉心,覃芬搭着她一隻手,心疼地勸她,“安然,好歹吃點吧。”
安然有些爲難,因爲實在是沒有胃口。
覃芬卻不準備由她,直接吩咐李嫂端一碗蓮花羹出來,並說:“不要求你全部吃完,但好歹吃一點,好麼?”
看着她的眼,安然內心萬分感動。
記憶中,有媽媽的味道。
情不自禁地溼了眼眶,安然笑着答應,“好,我吃。”
看到這一幕,安宇柔和的目光透着滿足。
家……的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