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水苓上了車,屠叔問,“尹小姐,我們去哪裡?”
尹水苓看向窗外,“回學校吧。”
……
尹暮晨出差了整整三天,尹水苓該吃的吃,該睡的睡,她整個人很安靜。
這一天在學校裡,一個同學跑過來問,“尹水苓,你的交換生日期要到了,你提交申請麼?”
“恩,”尹水苓點頭,“提交啊。”
她去了學校教導室。
此時的尹暮晨回了t市,在機場大廳,他穿了一件黑色襯衫,外面一件套頭圓領的灰色薄線衫,下面修身西褲,整個人高大挺拔。
胡亞來接機,“總裁,你回來了?”
“恩。”尹暮晨點頭,他將手裡的公文包和大衣都遞給了胡亞,自己手裡拿了一個紫羅蘭的小盒子,拔腿往大門口走去,“我不在這段時間,她都做什麼了?”
胡亞跟着他出大門,恭敬的回答,“尹小姐去監獄看了一次尹德,然後一直在學校,沒有異常表現,但是總裁…”
尹暮晨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剛纔學校教導室打來電話,尹小姐已經提交了回英國的申請,兩天後她就要回英國了。”
尹暮晨面色如常,只輕輕蹙了劍眉,他來到勞斯萊斯幻影車邊,然後動手打開駕駛座車門,“我知道了。”
“總裁…”胡亞迅速叫了一聲,關心道,“你剛回來,面色看起來很疲憊,還是我來開車吧,你休息一會兒。”
尹暮晨搖頭,“不用了,我自己開車。”
他上了車,將紫羅蘭的小盒子放在了副駕駛座上,然後駕車離開。
……。
勞斯萊斯幻影車內。
車窗開了一條縫,秋風輕輕的拂動着男人額前的短髮,他深邃的五官一半浸在安靜的車廂裡,一半隱在外面絢爛的陽光下,英俊逼人。
兩隻大掌按在方向盤上,打燈,轉彎,加速…這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31歲的男人,是歲月沉澱出的卓爾不凡。
只是他精緻的眉宇間難掩淡淡的倦色,眼眶裡還落了一層血絲。
的確是有點疲倦了。
側眸看了看副駕駛座上安靜躺着的紫羅蘭小盒子,他緩緩勾起了脣角,眉眼裡流瀉出一股繾綣的溫情。
她要的東西,他給她買來了。
這時一串悠揚的手機鈴聲響起,他來電話了。
是劉琬心打來的。
他按鍵接起,“喂,媽…”
“喂,阿晨,我聽胡秘書說你出去出差了,今天回來了麼?”
“恩,回來了,媽有什麼事情找我麼?”
劉琬心慈愛的呵呵笑,“媽沒有什麼事,你別緊張,只是阿晨,過兩天就是你32歲的生日了,你晚上回家吃飯,媽媽給你過生日。”
過兩天是他的生日了麼?
尹暮晨一想還真是,他都忘了。
只是晚上要回家跟媽媽一起過生日麼?
他想起前幾天晚上他取消了燭光晚餐的約定,她當即對他冷漠了。
況且這三年她都沒有在他的身邊,這次他32歲的生日想跟她一起過。
“媽,我…”尹暮晨爲難了,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拒絕媽媽。
媽媽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媽媽眼睛看不見,雙腿也殘廢了,她的世界沒有任何色彩,一整天唯一的活動大概就是小青推着輪椅帶她出去溜一圈,他是支撐媽媽繼續活下去唯一的動力了。
按道理說,他的生日的確是應該跟媽媽一起過。
但是,她回來了…
知子莫若母,劉琬心一聽他的語氣就知道了他心裡的想法,劉琬心重重嘆息一聲,語氣裡有痛心和失望,“好好好,既然你不想跟媽媽一起過生日那媽媽就不自作多情了,你跟那個尹水苓一起過吧。”
“媽,對不起…”尹暮晨覺得自己的語言很蒼白,“媽,晚上我想跟她一起過,但是早晨我想吃媽媽親手下的面。”
那端的劉琬心露出了一點欣慰的笑意,不過她嘴上嗔怪道,“吃什麼面,你想吃麪媽媽就必須要下面給你吃麼?少拿這些話來哄我開心。”
劉琬心掛斷了電話。
聽着手機裡傳來的“嘟嘟”聲,尹暮晨勾起了嘴角。
修長的指尖按上按鍵,他撥出了女孩的電話。
……
此時的尹水苓剛剛從教導室出來,她走在迴廊裡,手機響起時她拿出來看,是尹暮晨打來的。
她接起,“喂…”
“喂,水苓,”男人低醇悅耳的聲線迴盪在耳邊顯得特別磁性悅耳,他的心情像是不錯,壓低聲問她,“想我了麼?”
尹水苓面色很冷,她沒有回答。
尹暮晨眼裡劃過一絲黯淡,不過他很快笑道,“你不回答我就當你默認了,你想我了…”
“尹暮晨,”尹水苓開口打斷他的話,“你可以放了我爸爸麼?”
此言一出,尹暮晨迅速沉默,氣氛變得壓抑。
尹德是他心裡不能提起的禁區。
她有她的痛,她18歲家破人亡,同樣他也有他的痛,他18歲也家破人亡。
他的爸爸清白磊落一生,最後無法揹負小偷的罵名從頂樓跳了下去,他的媽媽被尹德霸佔了整整十年,而他在尹德史小青的監控下虎口謀生。
她是無辜的,他同樣也是無辜的。
甚至他比她承受的多,也比她慘烈的多。
“尹暮晨,我查了資料,就算當年我爸爸真的偷稅漏稅,但這個罪名也不至於讓他坐一輩子的牢,我爸爸頂多做個六七年的牢就應該出來的,我知道是你,是你要讓我爸爸死在牢裡…尹暮晨,我求你了,你放過我爸爸好不好?”
尹暮晨一雙薄脣抿到發白,他還是不說話。
“尹暮晨,放了我爸爸吧,如果你願意放過我爸爸,我就心甘情願的跟你在一起…我這輩子不嫁人了,我就跟着你,我會伺候好你的,我用我的自由換我爸爸的行不行?”
“不行。”尹暮晨開口了,他拒絕的乾脆又果斷。
尹水苓一張小臉煞白,她就知道是這個結果。
“呵,呵呵,”尹水苓笑了兩聲,她一字一句的說道,“尹暮晨,我真的很恨你,爲什麼我8歲那年要認識你?你這樣對我,你有什麼資格問我想不想你?我告訴你,我想你,我想你立刻去死,爲什麼死的是我媽媽而不是你?”
那端的男人呼吸漸重,尹水苓覺得臉頰溼潤,是她眼裡的淚珠滑落了下來,她用白玉的小手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因爲她痛,所以她也要讓他痛。
“尹暮晨,你是不是喜歡我,你是不是想得到我?沒機會了,就算你得到我的身體也得不到我的心,兩天後我就回英國了,我要在你的世界裡消失!”
“你繼續去找那些替身吧,你抱着她們過一輩子吧,我就用讓你得不到我來懲罰你,我要你孤獨一生!”
尹水苓掐斷了電話。
女孩尖銳的咆哮一旦消失,尹暮晨整個世界都恢復了安靜,幾秒後,他覺得鼻下溫溼,擡起戴着名貴腕錶的右手去摸,摸出一手的血。
他流鼻血了。
他英俊的面上沒有任何表情,抽出幾張紙巾胡亂的擦了一下鼻子,他將帶血的紙團丟擲到了座椅下。
耳邊還清晰的迴盪着女孩的聲音,她說她想他死,她問爲什麼三年前死的是她媽媽而不是他…
她還說她不會讓他得到的,她要他孤獨終老…
尹暮晨深邃的俊面上覆了一層寒霜,但更多的是自嘲和…無力,他緩緩勾起脣角,從喉間逼出了一聲低笑。
他現在還可以憶起以前,以前那些時光,以前她會站在草坪上扭動着小屁股給他唱兩隻老虎,以前她爲了懷念他封閉了整整七年,以前她小臉暈紅的躺在他身下給他欺負…
尹暮晨覺得心裡空了一個大洞,那些寒氣往他骨血裡鑽,又冷又疼。
他和她怎麼走到了今天一步?
是因爲尹德麼?
尹德他永遠不會放,這件事沒有商量。
只要他活着一天,尹德都別想出來。
這件事跟愛她無關,而是他人生的底線。
那他和她沒有可能了麼?
尹暮晨側眸,他伸出右手將副駕駛座上的紫羅蘭盒子緊緊握在掌心裡,這是她要的牧場,他買來了。
牧場不是想買就能買的,政府有規劃,派胡亞過去他不放心,第二天凌晨他就坐飛機親自飛了過去。
那邊的牧場有價無市場,談判進行的很不順利,他在那裡呆了三天,這三天只合眼了幾個小時。
他也覺得疲倦。
尹暮晨握着小盒子,他的心裡突然又升起一點希望,如果他把盒子送給她,再哄一鬨她,她發發脾氣會不會就好了?
對了,她說她兩天後就回英國了。
他不會讓她走的。
想到這裡,尹暮晨踩下油門,他要去學校找她。
剛踩下油門,窗外響起一陣尖銳的汽車鳴笛聲,他沒有看紅綠燈,前行道正是紅燈,勞斯萊斯幻影卻箭一般衝了出去。
“砰!”一聲,他直接撞上了轉彎的大卡車。
……
醫院裡。
手術室的紅燈“啪”一聲打開了,紅色的燈光刺的胡亞眼睛都疼。
這時劉才哲匆匆趕了過來,“胡亞,暮晨怎麼了?”
胡亞看見劉才哲迅速起身,這半年劉才哲一直在東南亞忙着金礦的項目,這個項目跟金礦大亨慕總競爭的太厲害了,所以由劉才哲親自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