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到她的目的後,何玟薇刻意地跟秦玉萱寒暄兩句,就離開了病房。
留下秦玉萱一個人像一根直直的電線杆一樣杵在原地。
她的心很亂,像糾纏在一起的線。
不知站了多久,她眼睫毛輕輕顫着,終於擡起了頭。
又是一聲輕輕的呼氣聲。
所有的事情等到他醒了再說吧,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先放下。
秦玉萱習慣這樣子,莫躍辰說她這是逃避。
對呀,她就是在逃避,可現在的她,除了逃避,還能有什麼辦法。
她愧對廖天逸,欠他太多了太多了。
秦玉萱,你真的是個害人精。
她咬着牙,罵了自己一句。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小半個月,秦玉萱甚至沒察覺。
她每天都在做着同樣的事情,總是覺得廖天逸沒醒的每一天都那麼難熬,但當時間優哉遊哉地過去時,她又驚詫時間過得那麼快。
秦玉萱拿着日曆數日子。
真的已經過去了兩個星期。
可是廖天逸還是沒有醒來的徵兆。
莫躍辰倒是天天過來,每天中午都會西裝革履地準時出現在醫院裡,想必是從公司直接趕來這裡。
看到莫躍辰這樣,秦玉萱勸他:“你也不用每天過來,我可以照顧好自己的。”
她來醫院就是爲了照顧廖天逸,現在還要搭上莫躍辰來照顧她,這怎麼也說不過去。
莫躍辰的視線在廖天逸的身上劃過,說道:“我不放心讓你跟一個男人獨處一室。”
如果時間允許,他希望每時每刻地守在秦玉萱身邊。
秦玉萱無語:“他是植物人。”
“植物人也是人。”
“……”
秦玉萱不是從不回家,但待在醫院的時間佔了大多數。
她坐在牀邊對着日曆托腮發呆的時候,病房的門倏然被人推開。
秦玉萱想東西想得太入神,沒有留意到有人推開了門。
門口站着的是莫躍辰和莫母,莫母是廖天逸車禍之後第二次來醫院。
莫躍辰握着門把手,劍眉擰成一個“川”字,英俊的臉龐緊繃。
他沉默地看着她。
已經過去了半個月,廖天逸還沒醒。
如果廖天逸永遠都不醒,秦玉萱就要永遠地守在廖天逸身邊?
“想什麼,進去吧。”身後的莫母推了推他,莫躍辰回神。
這時,秦玉萱也聽到了門口的動靜,扭頭看到莫躍辰和莫母一同出現在門口,她有點驚訝。
莫躍辰出現在門口,她不驚訝,可爲什麼莫母也跟着過來了?
“媽媽,您們怎麼過來了?”她連忙起身,給莫母打了個招呼。
莫母看了眼莫躍辰,側身進來,順便關上了病房的門。
莫躍辰邁開腳步,走到秦玉萱的面前,輕輕地握住她纖細的肩膀:“玉萱,已經過去了半個月,能不能先回家?”
今天莫母和莫躍辰一同過來,是爲了勸秦玉萱回家。
秦玉萱懷了孩子,不能一直待在醫院裡。
孕婦本來就應該被供奉起來照顧,更何況是秦玉萱懷的是他們莫家的孩子,本應該更加矜貴。
秦玉萱聽他說這話的時候,已經猜到了莫母過來的目的。
原來是勸她回家的。
可是廖天逸還沒有醒來,她怎麼可以率先離開,要是廖天逸在醫院又出了什麼事,她會更加愧疚的。
她覺得自己現在在做的一切,都是贖罪。
不這樣做,她不安心。
秦玉萱搖頭:“我要這裡照顧他,直到他醒來。”
“如果他一直不醒來呢?”莫躍辰眼皮子一跳,問。
秦玉萱仰頭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彷彿有一塊堅冰,誰也無法動搖:“他會醒來的,我要等到他醒來。”
莫躍辰握着她肩膀的雙手力道加重,他隱忍着自己的情緒:“玉萱,聽話,先回家安心養胎。我不是反對你在這裡守着他,我只是擔心你身體吃不消。”
然而,秦玉萱還是搖頭:“我沒事的,我不能走。”
莫躍辰眼裡的耐性一點點消磨,他注視着她的眼睛,再次說道:“聽話,你現在身體重要,不要勉強。你已經守了半個月,廖天逸也不希望你爲了他,盲目地消耗自己的體力和精力吧。”
爲了讓秦玉萱趕緊回家休息,莫躍辰甚至把廖天逸都搬了出來。
“你怎麼知道廖天逸不希望我這樣做?”秦玉萱仍然不肯走,她的眼睛漸漸染上了霧氣:“他只有一個人啊。”
“那也不歸你管啊,你又不是他的什麼人,你需要什麼事都替他想好嗎?你能理智一點嗎?這個時候應該回去好好休息,就算你不爲着想,也要爲肚子裡寶寶着想啊。”莫躍辰的語氣也開始加重,冷怒的嗓音裡,摻雜着嘲諷的意味。
他本身就不是一個能忍的人,在沒有遇到秦玉萱之前,他從來不會忍耐自己的脾氣。
有人不合他心意了,他會採用最直接的方法解決。
但秦玉萱不一樣,只有她能讓他一忍再忍。
可是,忍耐也是有限度,莫躍辰不明白她爲什麼要固執盲目地守在這裡。
“我和寶寶在這裡很好,不需要你擔心。”秦玉萱的脾氣也上來了:“如果不是我,廖天逸就不會躺在這裡,你叫我怎麼放心得下?”
“是,我感謝他,承認他很偉大,是他救了你。所以爲了報答他救你的恩情,你就要把你的一輩子,把我的一輩子都搭上嗎?”
秦玉萱愣住了,她怔怔地看着莫躍辰,聽着他嘲諷意味十足的話,像是不認識他似的。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
“難道不是?”莫躍辰冷笑:“如果他一輩子都躺在這裡不醒,你就要在這裡照顧他一輩子,這句話不是你說的嗎?”
他指着病牀上的廖天逸,聲音再也沒有半點柔情,多日來的容忍和怒火彷彿得到了一個缺口發泄。
秦玉萱如同化石般,看着莫躍辰的雙眸蓄滿了淚水,她咬着脣,沒有說話。
看到她哭,莫躍辰
愣了幾秒,忙把怒氣收斂些少:“在你看來,我和寶寶重要,還是一個植物人重要?我可以允許你照顧他,因爲他救了你,但我不允許你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還要來照顧他。”
“莫躍辰,你根本不懂。”秦玉萱像是疲憊了,失望地看着他。
莫躍辰不喜歡她這樣的目光,剛緩下的怒意又涌上心頭:“我不懂你,對,我不懂,只有廖天逸懂你對不對?過了那麼久,你根本就沒有忘記他,對吧?”
一旁的莫母手拿着挎包,目光冷淡而又鄙夷地掃過秦玉萱的肚子,不冷不熱地來了一句:“現在還不知道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呢。”
說着,莫母意味深長地看向了安靜躺在病牀上的廖天逸:“哼,有些人人前是一套,人後又是一套,打着來照顧救命恩人的名號,實際上是想舊情復燃吧。”
這話說得一點也不客氣。
許是已經跟秦玉萱攤牌了的緣故,莫母的尖酸刻意原形畢露,她冷冷地睨着秦玉萱,挑高的眼角滿滿是懷疑和冷漠。
聽了莫母的冷嘲熱諷,秦玉萱胸口的火氣一直在外冒。
莫躍辰的不理解,莫母的冷嘲熱諷一點一點地逼着她爆發火山。
守着廖天逸半個月,秦玉萱的心理負擔比任何人都要大,她也比任何人都希望廖天逸能醒過來。
可是每一天每一天,她面對的只有失望。
沒有人理解她。
“怎麼?不敢說話了?還是被我猜中了?”莫母繼續冷嘲熱諷,她似乎篤定,秦玉萱肚子裡的孩子就不是莫家的。
秦玉萱緊握着拳頭,擡頭冷冷地掃向莫母:“你什麼意思?”
對上秦玉萱冷冷的瞪視,莫母也惱火了起來,她看着秦玉萱的眼睛,冷笑着,一字一句地說:“我說,你肚子裡的孩子,是跟廖天逸私通懷上的,根本不是躍辰的孩子。”
莫母說得很直接,沒有一點留情。
“媽媽。”莫躍辰正要爲秦玉萱辯解。
卻聽秦玉萱笑了兩聲,雙目迷離地看着莫母和莫躍辰,後退兩步,說道:“對呀,你們猜得沒錯,我肚子裡的孩子就是廖天逸的。我留在這裡照顧他,完全不是因爲我愧疚,也不是爲了報恩。”
她咬着脣,脣被她咬得滲出了血,使得她的笑容更加冷豔,像寒風中鏗鏘的紅玫瑰。
“你知道是爲了什麼嗎?”秦玉萱斂起一切笑容,怒意十足地看着他們,冷冷地說道:“因爲我想跟他舊情復燃,我要等他醒來,告訴他,我懷了他的孩子,以後我們要三個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就是要你們莫家蒙羞!別忘了,就算孩子的親生父親是廖天逸,我也還是莫家的媳婦,到時候你們莫家會淪落成一個笑話。”
莫母和莫躍辰都沒有料到她這樣回答,莫躍辰怔忪,而莫母氣急敗壞地瞪着她,咬牙切齒道:“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
秦玉萱打的就是這樣的主意,把綠帽子扣在莫家的頭頂上。
秦玉萱緊攥着拳頭,努力讓自己微笑,然後問道:“這樣的答案,你們滿意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