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賓館的某間套房裡,戴七彩抱着雙手安靜地坐在牀上,大而凹陷的雙眼空洞得沒有焦距。斯聖天倒了一杯水,順手拿下櫃子上的一個白色的小瓶子,倒出一顆白色的藥粒,猶豫了一下,捏碎了融進杯子裡,向臥室走去。
安靜地放在桌上的白色小瓶子上面寫着兩個字,安定。
“七彩,喝點水吧,你一天都沒吃飯了。”他坐到戴七彩身邊攬過她的肩膀,將手裡的水杯湊到她有些蒼白的脣邊,心裡柔軟的痛着,深深淺淺。
戴七彩依舊沒有反應,像個布偶似地任斯聖天喂她喝完水,然後躺在牀上,等待安定的藥效發揮作用。沒過一會兒,藥效開始發揮,她沉沉地閉上雙眼,逐漸陷在黑暗裡失去知覺。
斯聖天看着牀上安靜的人兒,俊美的臉龐上薄脣緊抿,那雙如星辰般耀眼的眸子沒有任何情緒,接着便躺在戴七彩身邊,擁着懷裡已經瘦得不像樣子的人,閉上眼。
世界上最難的是什麼?對於斯聖天來說,可能根本就沒有什麼難的,可現在不一樣了,這道愛情三角題把他徹底的難住了。一邊是深愛的女人,一邊是從小的兄弟,沒有什麼能比這兩樣更珍貴了,失去哪邊都是無法忍受的,可老天似乎就是這麼愛捉弄人,這是他這輩子遇到的最難解的題了,或者說,根本就沒有解決的辦法。
殘洛羽是個讓人心疼的孩子,這點在他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就知道的,那個總是躲在人羣的最後面,受着所有人的欺負也不能出聲的孩子,讓他至今記憶猶新。
終究,還是無法做到置之不理啊,如果最後是這樣的結果,那麼他願意退步,願意退出這場三角戀。即使,心可能會難過得死掉,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如果這麼做可以讓他們都幸福的話,他並不在意。
既然這樣,那就允許他最後再貪心一次吧。
懷裡的人像只瘦小的小貓一樣蜷縮在他懷裡,溼潤的眼角里是滾燙的溫度,落在她的髮髻裡,烙在他的心裡。
客廳的時鐘滴答滴答的響着,時針,分針,秒針,一起重合,目的地是十二。
斯聖天吻了吻戴七彩的額頭,順手關了燈。
雨聲,閃電,雷聲,接着是這個亮如白晝的世界,然後被黑暗吞噬在時間的空洞裡。
氣溫降得很快,尤其是在山上的夜裡,殘洛羽蜷縮在車裡,連開空調的力氣都沒有了。一下子抽掉900cc的血,憑殘洛羽的身體也是受不了的。他本就不屬於健壯的那一類,更何況抽血之後沒有進食任何東西,自然也會覺得乏力,覺得累,因爲閃電而亮如白晝的世界,印着他慘白的脣色,整個人虛弱得隨時都有可能暈過去。
暈過去也好啊,他也想就這麼暈過去,就可以什麼事都不用想了,可偏偏腦子裡清醒得要命。
都說,上天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他給人的快樂和悲傷都是成正比的,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過了今晚,他就應該快樂多過悲傷了吧,生活的二十多年裡,他都是活在悲傷裡,那麼,現在也應該開始快樂了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也許是凌晨一 點,也許是凌晨三 點,終於昏昏沉沉地睡去。
傾盆的大雨洗刷着這個世界,像是要洗去它所有的污垢那般努力地下着,一直到早上八點才停。
殘洛羽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雨後的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照射到他身上,有淺淺的光芒升起,點點纏繞着這個俊秀而美麗男子,輕顫的睫毛下,是一雙如湖水般清澈透明的眸子,閃着墨色的光,瞥見那一抹衝破雲霄的陽光,脣邊勾起一抹乾淨的笑意。
身體已經沒有昨晚那麼難受,相反的,山上雨後清新的空氣讓他覺得格外的舒服,終於看清它的樣貌。
果然是一個懸崖,平坦的四周,腳下有新生的嫩芽,放眼望去,是一濃郁的片農莊,有早起的農人開着農車往田園深處去,而農莊的中間,竟是一片花田,各色的花在視線裡搖曳生姿,迎着晨光帶着淺淺的光芒,一直延伸到懸崖下,最遠處,隱約可見星海市淺淺的輪轂,就是那裡,一道七色的彩虹遠遠的,似掛在天邊一般,殘洛羽只覺得它也透着滄桑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