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連城你在做什麼?那是救媽媽的希望。”方可晴沒想到他會直接就把鑰匙扔到游泳池裡去了。
方可晴想要跑出去把鑰匙給撿回來,被霍連城的長臂一把撈了回來:“不許去撿。”
“我得撿,你不找我自己找。”
這女人的倔脾氣又上來了。
“我說不許就不許!”霍連城命令道,聲音不自覺有點冷。
方可晴氣得甩開他的手,這些天她一直在等他回心轉意,但看來他並沒有。
“你不能對霍夫人見死不救,因爲她是你的媽媽,她真的很愛你。”
“如果真如你所說,她就不會自尋死路,她一直都我行我素,只顧及自己的感受,何嘗顧及過我的感受?”
如果眼前的女人不是方可晴,他根本不可能對她傾吐出內心的真正想法。
對於霍夫人的又一次背叛,他不可能當作若無其事。
“老公,你知道媽媽這樣做是爲了誰,不是嗎?”方可晴認真地看着他,語重心長地問道。
霍夫人做那麼多,除了報自己的家仇,還有一個目的,便是幫他們將霍老爺子這個阻礙剷除掉。
連她都想得通的問題,霍連城不可能想不通的。
“我沒有允許過她這樣做。”他冷冷地擱下這麼一句話,甩門而去。
兩夫妻因爲霍夫人的事又再度起了爭執。
方可晴深深嘆了一口氣。
“叩叩叩”她來到書房前面,輕輕敲了幾下房門。
裡面的男人沒有迴應。
“霍連城,還記得我之前遞給你那個盒子嗎?我幫你撿了回來,就放在你辦公桌下的第二個抽屜裡面,如果你願意,就看看裡面的東西吧,那裡面裝載着你媽媽對你的感情,看完之後,救她還是不救她,我尊重你的選擇。”
方可晴說完之後,走回臥房去。
聽着外面的腳步聲慢慢走遠,霍連城低頭,拉開辦公桌的抽屜。
果然,那個雕花盒子安靜地躺在他的抽屜裡。
這個女人真是……他不是說過不會要嗎?
大手摸上盒子的面,想要把它拿起來,扔到垃圾簍裡去,腦海裡卻響起方可晴的話。
這裡裡面會是些什麼?
裝的是她對自己的“母愛”?
他冷冷哼一聲,那樣的女人,到底會有多少母愛?
在他看來,真正的愛,是長長久久的相伴,而不是像她這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他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找開了盒子。
盒子裡,首先入目的便是他兒時的一個小玩具,這是他的父親親手給他做的木蜻蜓。
那時候他玩了隨手就扔的東西,想不到她保存得那麼好。
有一本厚厚的日記簿子。
拿在手裡,有點沉重。
日記本的真皮外殼,寫着娟秀的兩個字:簡露。
這是霍夫人年輕時的日記本,二十多年前,她還沒有嫁給霍連城父親的時候開始寫的日記。
慢慢地閱讀下來,時間恍悟回到了那個時候。
“今天,是我人生中最幸福、最驚喜的一天,醫生告訴我,我懷上孩子了,即將成爲一位媽媽,我做夢都沒有想到,在結婚後的三個月,我和老公便成爲準爸爸和準媽媽了,我們都欣喜若狂,高興得徹夜難眠,我對肚子裡親愛的孩兒說一句,孩子,乖乖的成長吧,等九個月後,來到爸爸媽媽的身邊,爸爸媽媽會把最好最好的都給你。”
“寶貝三個月了,最近老公很忙碌,不過沒有關係,有寶貝陪媽媽,媽媽每天都過得很開心,老爺子因爲我有了孩子,對我的態度比以前緩和了些,很高興他會喜歡寶貝,希望寶貝出生之後,爺爺會像爸爸媽媽一樣,愛他,疼他。”
“今天又被老爺子訓斥了一頓,真想爲肚子裡的寶寶戴上耳塞,不想他聽見爺爺罵媽媽時那些惡毒和不堪入耳的話,我已經習以爲常,在他的眼裡,我永遠都是想要高攀他們霍家的貪錢女人,想要由麻雀變成鳳凰,該怎麼做他纔會接受我呢?我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女人,嫁給自己深愛的男人,想要爲他生兒育女,快樂,就是那麼的簡單。”
“老公又因爲應酬喝醉了,我一氣之下將他關到了房門外,不想他影響肚子裡寶寶的睡眠,寶貝已經六個月大了,醫生說他能聽見外面的聲音,我今天對他說了自己的小時候的故事,等他大一些,我會告訴他爸爸和媽媽的愛情故事,讓寶貝聽一聽,爸爸媽媽是多麼艱難才走到一起的。”
“寶貝會踢我了!那種感覺真的很神奇,也很興奮人心!老公現在正把耳朵貼在我的肚皮上,聽着寶貝在裡面歡快地‘跳舞’。”
“今天做產檢,醫生告訴我寶貝長得很好,看見了寶貝在肚子裡的情況,我的心臟竟然‘卟通卟通’地跳了起來,還有兩個月,只有兩個月了,寶貝就要出生,最近我老是興奮得睡不着覺,老公每晚都深夜纔回來,公司的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好了,老公說這孩子是個福星,旺他的,不過,他又擔憂生下孩子之後,那個可怕的詛咒會靈驗,我和他發了一通脾氣,孩子那麼大了,他不該再舊事重提的,我們已經約定了不許再談詛咒的事,無論這個所謂的詛咒存在不存在,我想,我都要生下孩子,爲了他,我甘願付出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孩子出生了,七斤重的男孩子,幸福感包圍着我,剛剛把他喂得飽飽的,睡了過去,寶貝,媽媽永遠愛你。”
……
日記本里,記錄的都是霍夫人懷上孩子之後內心深處至真實,沒有保守的心路歷程。
爲了孩子,她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願意付出自己的所有。
這本厚厚的日記裡,記載着她對兒子的愛。
可是爲什麼?當年又要以那樣的方式,來報復自己的丈夫,傷害自己的兒子?
霍連城鄭重地把日記本放下。
盒子裡,還有她的所有積蓄、嫁妝、還有一封信。
“給我的兒子連城。”
霍連城把信拆開。
“連城,當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媽媽應該已經不在人世了,我知道你會怨我,會恨我,孩子,這輩子,媽媽對不住你!這些日子以來,是媽媽這將近二十年以來,過得最清醒,也最快樂的日子,可是,我不能貪圖這種安逸的日子,我必須要做些什麼,爲了簡家,也是爲了你,爲了我自己,媽媽這輩子過得太過曲折,不過,無怨無悔,我的人生因爲有你,所以成功,所以光芒四射,兒子,你是媽媽的驕傲,等媽媽除掉了那個老頭子,你和可晴就好好地生活下去吧,不必擔心再有人成爲你們的絆腳石,你不必再如此爲難,媽媽能做的,也就只有這個了,一命抵一命,媽媽去了,願兒子和兒媳勿念,一切安康便好。”
……
一夜難眠,輾轉反覆。
清早,方可晴從牀上爬起來,掛着一雙熊貓眼。
霍連城把自己關在書房裡一個晚上,不知道他到底想通了沒有?
真的擔心。
臥房的門被打開,她正在到書房去找他。
擡眸便見到男人一張略顯得憔悴的俊臉。
他同樣也是難以成眠。
方可晴心疼他,昨夜,他想的定必比她還要多,心裡絕對比她要難受上數倍。
她二話沒說,擁抱住他:“對不起,老公。”
他愣了愣,興許是沒有料到她會說對不起。
輕輕攏住她:“傻瓜,你說什麼對不起?”
“反正就是對不起你。”在他難受的時候,她沒有陪他釋放心裡的痛。
他難受,她也跟着難受。
她把臉蛋伏進他的懷抱裡蹭着,像個嬌氣的小孩子一樣,用她的方式安慰着他。
男人寵溺地一笑,將她抱緊:“親愛的,想我了?”
方可晴拿額頭撞他的胸膛:“人家真的想你。”
一夜不見,如隔三秋嘛。
“那我們就上牀吧。”他一把抱起她,往大牀上走去。
“喂,你又來了!”以爲他又要做那兒童不宜的事,她在他的懷裡輕嗔。
霍連城輕輕把懷裡的女人放在大牀上,爲她蓋好被子,自己也上了牀,單手支着枕頭,深眸含情脈脈地盯住她:“好好睡覺,小熊貓,孕婦要注意好休息。”
方可晴微微一徵,原來,他是要監督自己補眠呢。
她看着他眼下的一圈青黑色,心疼地擡手,輕撫他的眼角:“你也辛苦了,一起睡。”
他臉上露出一抹邪肆的笑意:“真的要我一起睡?”
這傢伙,又來使壞了。
方可晴從牀上爬了起來,現在這個時候,她怎麼能睡得着?
她伸出手,握住他溫暖的大掌:“霍連城,你有決定了嗎?”
霍連城垂眸,眼底掠過一抹沉色。
方可晴大大地失望,看來,他的態度還是沒有變。
“讓我考慮一下。”
“考慮?”
那就是說,他要改變主意了嗎?
方可晴緊緊盯住他的雙眸,怕是錯過了裡面的任何一抹眼色。
是什麼令他一夜之間改變主意?
難道是霍夫人的日記?
霍連城再將扶她躺下:“乖,好好睡一覺,我自有分寸。”
“等我睡醒之後,你是不是會給我答案?”她問。
男人凝視着她,視線捨不得離開她的臉蛋。
愛意綿綿。
寵溺地輕捏她的臉蛋:“好,我答應你。”
她總是這麼熱心腸,無論對誰,都有一副善良樂助的心。
這樣聽起來,倒像是霍夫人是她親生母親一般。
“快睡吧,不許再胡思亂想了。”
方可晴從口袋裡拿出一條鑰匙,那條被他扔進了泳池裡的鑰匙:“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