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沈再橋通知了馮瀚澤第二天可以出院, 這傢伙高興得一大早便醒了過來,刷牙洗臉換衣服,動作堪比音速小子, 而他的臉上, 也終於綻開了許久不見的燦爛笑容, 面上的表情輕鬆得就像是一隻即將逃脫囚籠的鳥。
安若素則在旁邊靜靜地收拾東西, 洗漱用品, 衣服,書,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物件, 沒想到只住了半個多月,病房裡居然也累積了這麼多的東西, 尤其是那些平日裡馮瀚澤不時地讓助理小莉送過來的報告還有圖紙什麼的, 洋洋灑灑的也收起了一大堆。
“素素, ”馮瀚漢在衛生間裡突然喚起一聲。
“嗯?”安若素放好文件轉身坐到牀邊疊衣服。
“素素……”馮瀚澤從衛生間的門邊露出半顆頭,脣角閃現一抹奇異的笑, “一會兒你會送我回家的哦?”
“嗯。”安若素頭也沒擡顧自應着,手裡的動作並沒有停。
馮瀚澤便笑得越發地深了起來,好像還有點不好意思似的低了下頭,“那,我們還是先回你家, 把你的東西也一起搬到我家去吧?”
聽了這話的安若素一下子擡起了頭, 手裡的衣服也在瞬間軟了下去。
病房門口此時呼拉拉走進來了一羣人, 打頭的沈再橋醫生, 中間的沈苒苒, 然後,是最後進來的, 馮沁渝。
安若素頓時站起身來,全身僵硬地看着這些人。
沈再橋看了看她,目光還是一如既往的狠厲,但是卻,沒有開口說什麼。
至他的背後,緩緩走出來的沈苒苒,面色有些憔悴,眼圈處有一層淡淡的青紫,但是,在一看到安若素時,她還是很快地,就揚起了一道美好的微笑。這道百合花一般清新的微笑,頓時看得人不由地會爲之心醉,“素素你好,啊,我可以這樣叫你嗎素素?”她這樣說道。
安若素五味雜陳地對着她笑了笑,心頭,卻忽然間一下子沉重了起來,“當然可以。”她輕聲地應着,可是眼光浮掠過去時,卻還是觸碰到了馮沁渝那道正直直地盯着她看的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眼神。
“素素,是誰來了?”馮瀚澤一邊問着一邊從衛生間裡出來,剛一擡頭就看到了這麼多人,他也有些被嚇到似的,可是很快就皺起眉頭嘟噥了一句,“又不是第一次出院了,用得着這麼大動靜嗎,居然還給我集體出現?”
馮沁渝上前幾步,站在弟弟面前,冷冷地看他一眼說道,“好了就趕緊跟我回家去吧,父親他已經問起好幾次了。”
可是馮瀚澤並沒有馬上回答姐姐的話,而是側臉看着她顧自說着,“我打算回我的公寓去住,和,素素一起。”
“你說什麼?”馮沁渝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憤恨大過了吃驚。
而她身邊的沈家兄妹,也好不到哪裡去,個個表情如喪考妣。
馮瀚澤走到安若素的身邊,輕輕牽起她的手,“我,從今天開始,要和素素住在一起。”
安若素不自覺地悄悄掙扎了一下,因爲面前的這各色目光突然間讓她猶如芒刺在身。雖然她已與馮瀚澤心有默契,但她卻似乎仍未做好這當衆宣佈的準備,但是馮瀚澤,卻還是將自己的手,握得越發地緊了起來,像是在做某種決定似的,竟似鐐銬一般,不做絲毫讓步。
半米開外的沈苒苒,親眼目睹着這一刻,雖然心裡是早已做好退出的準備,怎奈人心肉長,她終於還是在迎面現實的這一瞬,感到自己的心臟正在分崩瓦解,只覺全身像被電流通過一般,令她半晌無法動彈。
“瀚澤!”馮沁渝扭起眉頭,又是不忍又是氣憤地對着他吼出了這一句,“你頭腦現在到底清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一道拳風,突然欺至馮瀚澤的臉前,“砰”的一聲,令措不及防的馮瀚澤頓時應聲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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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沈再橋,這個拳頭,是沈再橋送給馮瀚澤的。
而在這一拳之後,他不但沒有停止自己這突然而至的暴力行爲,而是更快地衝到已被打倒在地的馮瀚澤面前,又一次高高地擡起他捏緊了的拳的手臂,打算繼續將他此時的怒火拼盡全力地發射出去。
“哥哥!”“再橋!”“沈醫生!”病房裡同時響起三道尖利的女聲。
可是沈再橋卻像一隻已經殺紅了眼的野獸一般,雙腿跨站在馮瀚澤的身體上面,左手緊緊地抓住馮瀚澤上衣的領口,而右手,依舊以迅雷之勢奮力地要落將了下去……
“不要!”
“砰”的一聲,拳頭落在一張薄薄的背上,可是這聲砰,卻又不是這個後背所發出的。
被沈苒苒用力推開的馮瀚澤,一頭撞到了旁邊的牆上,眼前頓時一陣暈,可是他卻顧不得這個,因爲,剛剛替他捱了那一拳的沈苒苒,此時比他更慘的整個人都摔到了他身旁的地上,以她那樣的小身板,怎麼受得了沈再橋的拳頭,他心中一急,迅速起身一把扶住了苒苒,“苒苒,你沒事吧?”
“哥哥!”沈苒苒沒有回答馮瀚澤的話,而是用力地轉頭瞪住了沈再橋,雙眼憤恨地閃出淚花,“你幹嘛要打瀚澤?誰允許你可以這麼做了嗎?”
病房內瞬間變得寂靜一片。
馮瀚澤緊緊地盯視着沈再橋,沒有說話,只是狠狠地擦了一下嘴角滲出來的血絲,然後扶着沈苒苒站了起來。
“不管怎麼樣,我已經決定這麼做了。”馮瀚澤輕輕地說。
他轉頭看了一眼安若素,發現她又開始淚泫欲泣了,便堅定地朝她笑了笑。
“瀚澤,”之前還一直沉默着的馮沁渝,此時終於又開口了,聲音冷漠而刻薄,“你真決定這麼做了,我們也沒辦法,畢竟,當初許下承諾的人,不是我們而是你,那現在,你就好自爲之吧。”說完,她又轉身看了沈再橋一眼,“沈醫生,瀚澤是你的病人,好歹今天是他出院的日子,你就先放他一馬吧。”
沈再橋轉回頭,狠狠地瞪了馮沁渝一眼,沒有回答,只是牙關依舊咬得咯咯作響。
然後,馮沁渝慢慢走到了安若素的面前,目光裡有一種不屑一顧的冰冷味道,“雖然不知道你們能在一起多久,可是做爲姐姐,我現在也只好拜託你,好好照顧我弟弟吧。”
“馮沁渝!”忽然沈再橋這樣大吼了一聲出來,幾步衝到馮沁渝的跟前,雙眼通紅地瞪着她一字一句地問道,“這個,就是你們馮家人的處世之道嗎?先是不顧一切地吸引了對方的心,然後又不負責任地隨手拋棄掉嗎?馮沁渝,結果還是自己的家人比較重要啊,所以對別人受傷的心就可以置若罔聞了嗎?”
“這是瀚澤的選擇,”馮沁渝冷冷地說道,“我只是姐姐,我沒有權力控制。”
“好,好一個姐姐,好一個無法控制!”沈再橋的表情一下子就變得比劍還要冰冷了下來,面對馮沁渝散下陰暗的兩道目光,“那麼接下來,我也會好好地盡我一個當哥哥的責任了!”
室內再次陷入寂靜。
兩秒鐘之後,沈再橋一把抄起了沈苒苒的手,將她用力地拖出了病房,“走,沈苒苒,爭氣點,再也不要見這些無情無義的人!”
沈苒苒沒有掙扎,只是擡手捂着嘴巴掩住哭聲,低着頭跟着沈再橋離開了。
馮沁渝看了看室內剩下的這兩人,沉吟了片刻之後,忽然冒出了一句,“瀚澤,早知如此,當初你又何必做什麼好人?”
“姐姐也沒有比我好到哪裡去吧。”馮瀚澤兀自悶悶地這樣頂出一句。
馮沁渝忽然就怪怪地看了馮瀚澤一眼,奇怪的,眼眶卻忽然間又脹又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