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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空氣竟然在特殊的時刻倒向了帝國方,這是繆拉在重上戰場後第一次遭遇如此險境。
“炮擊!” шωш¸Tтká n¸C O
兩軍的指揮官幾乎同時下令,一瞬間,萬道能源的光線劃破深黑色的太空,宛如野獸鋒利的牙,在無情的撕咬着。雷動震撼着茫茫宇宙,一波未平,另一波的炮火比先前更加刺眼,軍人們的視線在模糊與清晰中不斷的交替,戰爭的激烈程度超過了所有人的預料。
繆拉一心防備着尤里安出奇招,爲此戰費盡了心思,卻最終未能如願達成他的目的。或許,如今已過而立之年的尤里安,的確不是他在二十年前所見過的那個少年,而是他再也無法猜透的出色將領。那個在二十年前寧死也不願向萊因哈特皇帝屈膝的男孩子,如今更用自己的雙手舉起了與專制抗爭的大旗,“鐵壁繆拉”的神話難道要在他手中破滅嗎?繆拉無法想象這樣的事實,但此刻除了集中精力讓之後的每一步不要出錯,根本沒有別的途徑。
鉤形陣的威力不在於艦數的多少,也不在於軍人作戰的勇猛,而在於攻擊的部位快、準、精。若是尤里安沒有識破繆拉與流肯調換旗艦的計策,即便使用了鉤形陣,也起不到多少作用。但正是由於先前阿姆斯道夫艦隊傷亡慘重,纔給了巴拉特軍能兵分三路的機會。讓鍾泰來帶領第三、第九聯合艦隊攻擊繆拉所在的流肯艦隊,是因爲第三、第九艦隊在惠比斯底戰役中吃過大虧,官兵們對敵軍那時的憤怒就未消除,必定會有比別的艦隊都勇猛的表現;亞典波羅艦隊阻止流肯所帶領的帝國軍主力艦隊行進,是因爲敵軍主力艦隊的艦數相對較少,而亞典波羅作戰的靈活性極佳,可運用多種手段發揮鉤形陣另一面的優勢;尤里安自己則率領艦數最多的巴拉特主力艦隊與艾特林根艦隊作戰,則是在鍾泰來、亞典波羅兩位將領發揮鉤形陣最大優勢之際,再佈置一個鉤形陣,與鍾泰來率領的艦隊組合成一個攻擊範圍寬廣的大“V”形陣,把相對集中的帝國軍半包圍在了中間。
從局部到全局,優勢明顯已趨向巴拉特艦隊,繆拉儘量讓自己保持冷靜,終於想到最後的應對策略。
“全艦所有的航母指揮官聽令!在突圍過程中立刻出動所有單座戰鬥艇!”
帝國艦載機羣“王爾古雷”的全速出動,讓巴拉特軍的官兵們也爲之一震。
尤里安右手端着茶杯,暗暗的思索着。在即將全面敗陣的情況下,繆拉竟然可以想出不從後方或左右突圍,而儘量接近巴拉特軍的辦法,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絕招。因爲兩軍太過靠近,戰艦若是貿然開炮,便會傷及友軍,空戰則是近距離作戰最好的辦法。尤其帝國軍的“王爾古雷”艦載機行動非常迅捷,容易在縫隙中穿梭,爲帝國艦隊打開多條新的生路。巴拉特艦隊當然可以出動艦載機“斯巴達尼恩”,但如果沒有優秀的空戰隊員,即使火力強大,也很難阻止隨後的帝國戰艦衝出包圍圈。
“斯巴達尼恩”機羣終於出動了,在亞典波羅依舊擔憂的情況下,也在疑慮之中聽從了尤里安的命令,開始了空戰。
空戰之初,繆拉的策略的確在一定程度上發揮了作用。艾特林根指揮着最多數量的空戰部隊,“王爾古雷”的駕駛員也可說都是精英,由於“王爾古雷”可以上下左右都旋轉360度,行動非常敏捷,巴拉特的“斯巴達尼恩”一出動便吃了點苦頭。形狀不一的青白色火球陸續出現,緊跟在“斯巴達尼恩”後面的戰艦彷彿也隨之震動着,掀起龐大的光熱波瀾。
“尤里安,你到底在搞什麼?快叫空戰部隊撤回來!”
亞典波羅終於忍不住了,看着電子圖上的戰況,他幾乎要急得跺腳。
“用戰艦的短距離炮對付敵軍的艦載機不好嗎?就算戰艦會受到損傷,畢竟也比戰鬥艇結實,要不然你自己去指揮空戰好了!”
可讓他更鬱悶的是,尤里安這次根本沒回話,這樣的情況讓旁邊的培林也無法解釋。但尤里安可以用少於帝國軍的艦隊對敵軍造成半包圍,從而同時牽制住敵軍的三支艦隊,已經是一個奇蹟。如果空戰再進行得順利,此戰就堪稱完美,事到如今只希望不要被敵軍反撲纔好。
另一方面,繆拉則似乎看到了最後的希望,一面下令艾特林根繼續分批派出“王爾古雷”,力求殺出血路再反撲。空戰才進行不到兩個小時,便成了混戰,炮火的光線交錯着,連成一片片,空戰隊員們的詛咒和怒罵,已化作越發憤怒的火焰。
“報告!我們的空戰隊員已經殺出一個突破口,只等他們再報告情況之後,我軍就能脫離敵軍的包圍圈了!”
通訊兵的聲音傳來,像是升起了黎明的曙光。
但帝國軍怎麼也沒想到,剛剛打開的突破口又出現了另一支“斯巴達尼恩”隊伍。還沒等“王爾古雷”的駕駛員們轉身,那些綠色戰鬥艇竟然反客爲主,不知在什麼時候繞到了他們的上空方向。在帝國空戰隊員準備擡頭的一剎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來了個突襲,只聽見轟隆的爆炸聲接連不斷的傳出,突破口上的“王爾古雷”已有五架迅速被毀。
當艾特林根和流肯接到報告,都被噩耗震懾住了。這些埋伏在突破口上的“斯巴達尼恩”,爲何會與先前的敵人大不相同?的確,按常理來說,此刻用於突破,“王爾古雷”迅捷的速度是“斯巴達尼恩”無法相比的,可原本並不擅長快攻的敵機,爲何會突然克服了自身的障礙?繆拉之所以還能對空戰抱有希望,一個原因也是先前打聽到了巴拉特軍空戰隊長不在、駕駛員戰術偏低的情況,才賭上最後一把。但如今看來,五架“王爾古雷”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被擊成炮灰,一定是敵軍內隱藏了極其出色的空戰隊員。
空戰繼續進行着,但“王爾古雷”羣很快失去了先前的絕對優勢。沒有人知道這羣“斯巴達尼恩”的指揮駕駛員是何方神聖,時間也不允許帝國軍去思考,他們只能吐着唾沫咒罵敵軍,想讓心情好過一點。然而,那些綠色戰鬥艇發射飛彈的角度和方向意想不到的精確,帝國軍好像是自己撞上了敵人鋒利的刀口,在光熱的能源流裡裂成宇宙塵埃。原本拼死一搏的鬥志逐漸變成了慘烈的**,戰火勾勒出的華麗線條,讓“王爾古雷”的駕駛員們一個個走進了絕望的深淵。
“亞典波羅提督,你之前擔心我們的空戰隊員遭殃,可現在看來,優勢反而偏向我們了!”
“馬薩蘇伊特”旗艦的指揮室裡,頭髮花白的老提督培林一手搖着亞典波羅的肩膀,一手指向電子屏幕,臉上露着興奮的神情。
“鐘上將的艦隊威脅着繆拉所在的旗艦,艾特林根和流肯雖然自顧不暇,卻也不能不救助他們的元帥。敵軍的空戰也出現劣勢,突破的可能性會越來越小,這一戰的勝敗已經決定了,不是嗎?”
然而,亞典波羅似乎並沒有注意聽培林所說的話,而是一直盯着電子圖發呆。
“是他,一定是他!”
“你在說什麼啊?”
“我就知道只要楊艦隊上了戰場,那個傢伙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亞典波羅突如其來的驚喜,讓培林也大吃一驚。
“你是說……楊艦隊曾經的擊墜王回來了?”
“那個成天就會討人厭的傢伙,原來還想着要回來楊艦隊出風頭,到底……太陽是從哪邊出來了?”
他深吸一口氣,仰頭望向艙頂,輕輕的閉起眼睛。培林意外的發現,亞典波羅的眼角,無聲的落下一滴滾燙的眼淚……
紅、白、黃、藍……華麗卻慘烈的光芒,籠罩了整個塔那特斯星域空間,戰艦炸裂的碎片彷彿流星一樣,隨着火光的熄滅而消失。但戰鬥只要沒有停止,還有許許多多的流星在炮火中誕生,爲隕落前譜寫出屬於它們自己的光輝篇章。
鐵壁終於被攻破了,尤里安打出一場近乎完美的仗,幾乎徹底擊潰了繆拉的自尊心。原本賭上最後一着的空戰,還是在意外中化爲泡影,即使指揮官還能咬緊牙關支持下去,士兵們的意志也無法保持堅定。甚至,連繆拉自己也不敢想象,事隔二十年,楊艦隊的戰鬥力不但沒有衰退,反而比從前更加精進。尤里安.敏茲——那個從少年時代就擔負起重任的男子,果然是個令人畏懼的狠角色。
“陛下,臣是不是真的已經老了呢?在這場戰鬥中,我軍竟慘敗到這種地步,微臣又有何面目回來見您?”
站在旗艦“哈姆”的艦橋上,繆拉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真正的旗艦“帕西法爾”逐漸生出了傷痕,而周圍的震盪彷彿也在預示自己的結果。
“元帥,難道……您已經打算犧牲了嗎?”
麥克雷含着眼淚,顫抖的手抓住繆拉的雙臂。
“你知道嗎?我第一次作爲將領打仗的時候,就敗給楊威利,那次我在鬼門關徘徊着,終於還是回到了這個世界。雖然我打了敗仗,先皇陛下卻沒有責怪我,反而重用我,從那時開始我就發誓,就算犧牲性命也要保衛陛下和銀河帝國。所以,我曾經捨棄過自己的旗艦,現在又一次捨棄了。亞力克陛下是個跟先皇一樣賢明的君主,我也知道如果我活着回去費沙,他絕對不會責備我。可是,我卻不能原諒自己,因爲我的失敗不是給祖國丟臉,而是像從前成就楊威利的威名一樣,成就了他弟子的威名……麥克雷,這艘旗艦已經危在旦夕,趁現在還有一點時間,你馬上乘太空梭走吧。”
“元帥……您這樣說,纔是要下官去死……”
“麥克雷!”
“下官絕不會丟下元帥一個人,如果您要我自己走,還不如現在就殺了下官!”
堅毅而悲壯的眼神,讓繆拉再也無法回答,有的,只是嘆息。
巴拉特軍“V”形陣的威力完全發揮,帝國的戰艦上,官兵們彷彿也聽到了敵軍的歡呼。震耳欲聾的炮聲響起,似乎是零距離的轟炸,刺目的強光模糊了繆拉和麥克雷的視線。
“帝國萬歲!”
心底的吶喊,是每個帝國軍人成爲英雄前最光榮的口號,而“哈姆”旗艦上的兩人,沒有激動的表情,也沒有高聲的呼嘯。因爲他們可以承受與艦艇一同爆炸的命運,卻永遠不能在敵軍面前倒下。繆拉灰綠色的披風被吹動着,發出沙沙的聲音,彷彿高山之巔蒼勁的松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