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語塞了。她該怎麼告訴姐姐，她和仲文之前的水火不容？不過算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像黑板上的粉筆跡一樣，擦去了就好了，不用再記在心上了。
她和佑蕾聊了半個小時的電話粥，剛掛斷電話，手機又響了起來。
初夏看都沒看，就接了起來：“姐，你又忘交代什麼事了？我沒有抑鬱症，真沒有。”
那邊的人沉默了數秒，才道：“初夏，是你嗎？”
這久違的聲線一出，初夏一時也沒反應過來，半晌才失聲道：“墨壕，是你？”
“是我。”那邊的聲音帶着沉痛，“你過得還好嗎？初夏，我……”
“挺好的。”初夏的心情更加複雜，“你回來S市了？”
“沒有。我現在在別的地方。初夏，聽着，我打這個電話當然不是想來打擾你的生活，我希望你過得比我更好，真的。”墨壕深吸了口氣才道，“但是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你如實回答我好嗎？”
“你問吧。”初夏心有幾分慼慼然。墨壕現在的日子估計不太好過，仲文似乎把他在S市律師界的根基全都給毀掉了，就連江席雲都護他不住。
“你懷孕了？”他問道。在初夏給出肯定答覆後，他不死心地繼續問道：“聽說安仲文的女兒得了罕見的病症，需要配型脊髓救命？”
初夏只反問道：“你是不是覺得，他和我複合，並不是因爲離不開我，而是因爲需要我肚子裡孩子的脊髓救他的雨兒？”
在之前，她確實是這樣想的。
但現在不是了。他給她的承諾，已經足夠讓她相信。就算沒有這個孩子，就算配型成功了，他也會繼續陪伴着她，因爲他對她已經有了無法割捨的愛情，因爲她是她！
墨壕嘆了口氣才道：“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初夏眉頭一皺：“不。墨壕，你誤會我意思了。仲文不會這樣對我的。我們會一直生活在一起，我相信他……”
“初夏，他跟你說，他愛你，所以他能放下一切跟你在一起？他是這樣說的對麼？初夏，那你願不願意聽我說呢？我雖然沒有回S市，但這兩天無意讓我發現我一個同行替安家做的一份協議，你要確信，自己有沒有簽過這份協議。”
“什麼協議？”初夏皺起眉頭。
墨壕要了初夏的郵箱，幾秒鐘後就把一份附件發了過來。初夏半信半疑地打開，才發現那是幾張模糊的照片，。
照片上依稀能看出是一份文字協議，“離婚”二字看得卻是很清楚，最後一張還能看見仲文俊朗的簽名，那字跡初夏絕對不可能認錯！
她登時如遭雷噬，握住鼠標的手在不斷顫抖着。
“不可能……不可能……”她喃喃自語着，“仲文不會跟我離婚的……”她的眼淚滑落了下來，“他不會的……”
他說過，等一切結束後，陪她蜜月旅行……
他說過，她的胡思亂想讓他掛心……
他說過，她和肚子裡的寶寶跟雨兒一樣重要，他絕不會犧牲誰來救雨兒的……
昨日誓言，言猶在耳，她要相信他，一定要！
“我也希望他不會。”墨壕的聲音低沉了幾分，“但是那份協議對你來說實在太不公平了，我只草草看了一眼，不過我已經看到了好幾條條款，比如說你肚子裡的孩子撫養權必須歸安家，安家只象徵性給你一些補償，並且你不能以孩子爲理由對安仲文進行任何程度的糾纏。我打這個電話，不是要騷擾你，我只是希望給你提個醒，你別被他哄着騙着，簽了協議，如果那樣，到時候孩子一生，他們就能名正言順地叫你離開了！”
“而且，我旁敲側擊地試探我那位朋友，他告訴我，這份協議一式兩份的原件已經在安家的手裡，如果你仔細找找，說不定還能找到……”
“好了，不要再說了。”初夏拭去了眼角的淚痕，“謝謝你的提醒。墨壕，我自己的事情我心裡有數。”
那邊的墨壕急切地道：“初夏，如果實在不行，你離開他吧，我……”
“墨壕，到此爲止了。”她只道，“謝謝你打這個電話來。我還有其他事情，再見。”
她不等墨壕做任何迴應，就快速掛斷了電話。可悲如她，竟然連壓抑自己內心的悲傷都做不到了，如果再談下去，她會不會當着墨壕的面崩潰掉？
心裡的兩個聲音在不斷撕扯着她的理智。一個聲音要她相信仲文的深情，另外一個聲音卻在跟她說，林初夏，難道你受過的折磨和傷害還不夠多嗎？你還要別人把你當成笑話取笑多少次纔夠？
她快速地搖晃着腦袋，把所有的雜念都搖出腦海。
不，她不信仲文會這樣做！如果這份協議是真的存在，那她就要把它翻出來！一天沒有翻出來，她一天都不會承認那是事實的！
於是，仲文書房裡所有的抽屜都被她拉開，她翻箱倒櫃地找着，卻是在找自己愛情的證據。
“太太……”傭人在門外詢問着，“你想找什麼，我幫你找好不好？”
“出去。”初夏頭也不擡，“你幫不了我的，誰也幫不了我的！”
仲文書架上放着的每一部大部頭醫學書也沒有被放過，每一頁初夏都仔仔細細地找了。
沒有，沒有。
書房，臥室，每一個角落，這份所謂協議都不見蹤影。初夏頹然地坐了下來，把自己巴掌大的小臉埋入了臂彎之中。
是的，她該相信他的，他不會離開她，更不會趕她走的……一定是這樣的，對不對……
“咔嚓”……門鎖一陣響動，她猛地擡起了頭，對上的是仲文吃驚的眼睛。
“這是……”他看着自己亂七八糟的書房不太適應地眨了眨眼睛，“這是遭賊了？”
傭人欲言又止地看着初夏的臉色，初夏已經起身，迎向了他張開的懷抱：“沒事，我太無聊了，想畫畫，到處都找不到美工筆……你罵我吧。
我等會就把書房恢復原樣。”
“你這個傻瓜。”他點了點她的小鼻子，“你現在肚子這麼大，我都放心不下讓你去幼稚園繼續上班。”他在她脣上印上一吻，“這樣吧，如果你乖乖聽話，在我辦公室裡不出來，那我就明天開始帶你去上班。”
她猛地擡頭，因爲太過用力差點還把自己的脖子扭到，她磕磕巴巴地問道：“你要帶我去上班？”
“對。”他笑着環抱住了她，“這樣你隨時都能見到我了，也不會寂寞不會無聊……”他輕撫着她的髮絲，“對不起，初夏，我本來想好好讓你休息的，誰知道你根本就閒不下來。”
雖然僱了那麼多人照顧她，可在他心裡，除了他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把她照顧得更好了。既然這樣，還是把這個甜美的小累贅一塊帶走吧，省得他在醫院的時候還要掛心她有沒有好好吃飯。
他沒注意到她的失神，反而把她緊擁入懷：“這樣，我們就時時刻刻在一起，一起吃飯，一起上班，一起發呆，一起無聊……”
她的眼眶一紅，耳邊還是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我等會就讓人定做一張舒服的牀鋪給你，這樣，你累的時候還能睡上一個美美的午覺……”
仲文的速度絕對不是蓋的，第二天一早，初夏被他抱上車子的時候，顯然還沒完全地清醒。
“這……”她的懷裡被塞了一個巨大的保溫瓶，她一擰開，就聞到了熟悉的補品的味道。她連忙蓋上，恨不得給丟到天邊去。
“等會去到我辦公室，吃完早餐再睡覺。”仲文替她繫上安全帶，笑着親了她一口。
仲文的辦公室依舊還在老地方，可推開門的時候，初夏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僅僅一天的時間，辦公室已經完全變了模樣。
辦公室被分割成了兩半，一半還是仲文冷硬的線條風格，另外一半，卻畫風陡然一變。
牆上被碎花浪漫的牆紙裝飾着，舒適的大牀上隨意地扔着蓬鬆酥軟的枕頭，隔斷的珠簾上有珍珠在閃爍着，生活區裡甚至還擺放上了初夏昨天提到的畫架和美工筆，就連畫紙都放着厚厚一摞。
初夏眨巴着眼睛回頭：“你在辦公室裡弄上這些，以後人家還怎麼直視你這個冷麪院長？”
“我對其他人冷麪不代表我就必須對自己的妻子冷麪啊。我不疼你，還指望誰疼你？”他颳了刮她的鼻子，“好了，不許摸魚，馬上吃早飯。我還有一個早間會議要開。中午等我一塊吃飯。”
初夏的小臉一下塌了下來。仲文哈哈一笑：“對了，我書架上還有幾本書，想看可以看。”
“我纔不看醫學解剖書。”初夏話是這樣說，可仲文一走，屋裡很快安靜了下來，她百無聊賴地畫着畫，卻因爲心不在焉，每每下筆都覺得不滿意。
她四處找着橡皮，卻發現仲文給她準備的東西里並沒有。
她只能拉開他的抽屜，抱着碰碰運氣的想法翻找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