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文一個利落地迴旋踢,門已經被踢闔關上,所有的聲音都被隔在了門外,他沉着臉,視線緊盯在初夏的臉龐上。
她想笑,牽動脣角的時候卻疼得鑽心,被打傷的眼眶淚水嘩啦啦直流,眼前的一切變得朦朧極了,不曉得會不會瞎掉……
他走了過來,停在了她的面前,完全沒有伸手拉她起來的打算。她伸手摸索着想攀住牀沿站起來:“能不能麻煩你替我叫一輛車子,我要到醫院裡去驗傷……”
他們不敢騷擾安仲文,不代表以後不會來騷擾她,沒有人保護她,她就必須保護她自己!
可是她實在太高估自己了。她一站起身來的時候,面前一陣天旋地轉,她整個人栽倒在了牀上,昏迷過去之前他的臉龐在她面前漸漸擴大,最終再也看不見了……
“角膜有中度劃傷,”冰冷的指尖掀開初夏的眼瞼,仲文公式化的口氣彷彿是在檢驗一具沒有生命體徵的屍體,“眼周軟組織挫傷,頭皮有撕裂性傷口,”他的雙手往初夏肺部一按,她疼得圓睜着雙眼,劇烈的咳嗽聲溢出喉間,“唔……後背可能有所損傷,本來該拍個X光片的,不過她正懷孕着……”
他看了旁邊的護士一眼,若無其事地摘下自己的橡膠手套:“就按我給的配方用藥吧。”
護士手裡還拿着筆:“呃,那小姐,你既然清醒了,方不方便聯繫你的家人呢?你有些營養不良,要輸一瓶氨基酸才能離開醫院……”
初夏咳得說不上話來,他那一壓,似乎比踢在後背的那一腳更重,什麼情緒都被翻騰了出來,她咳得眼淚直流,趴在牀沿乾嘔不止。
仲文淡淡擡眸:“不用聯繫了,我就是她的家人。”
護士恍然大悟:“啊,我想起來了,你就是安副院長的那個傻丫頭妹妹!去年的時候,你還記得我嗎?當時你不是火災燙傷帶着一個孩子留院察看嗎?那時候副院長多緊張啊……”
兩人都同時一愣,一幕幕的場景在兩人腦海裡同時涌
現。
“傻丫頭!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打個電話告訴我!”
“喂喂喂,安仲文,你處理傷口就處理傷口,不要剪壞我的衣服!那是你買給我的!”
“小守財奴!都燒黑了,手臂一定受傷了,快讓我看看!”
當傷口露出來的時候,兩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初夏是因爲心疼,那傢伙一下就剪掉了他給她買的三件衣服!就不能用脫的方式嗎?!而他則擡頭瞪她,把她往椅子上一按,鑷子夾住消毒棉花就往傷口一按。
“啊!”她疼得直吐舌頭,他冷哼了一聲:“不是還不處理麼?不是還心疼衣服麼?”話雖這樣說,他的動作還是放輕了許多,傷口一處理完,毫不扭捏地就要除下她的衣服。
“啊!”初夏又叫了起來,“你又要幹什麼?”
“我看看別處有沒有受傷。你就當我是個醫生,不用當我是個男人的。再說了,我就是你的家人……”
我就是你的家人……
這短短的七個字讓初夏渾身一震,仲文已經快速地回過了神,他冷冷地掃了護士一眼,護士才後知後覺地掩住了脣。
“啊,一定是我弄錯了,對不起哈……實在長得太像了,我認錯人了……”護士尷尬地掩飾着,看仲文剛纔的態度怎麼都不像是在對待當年那個疼愛的傻丫頭,自己的馬屁可是拍在了馬腿上了。
爲了掩飾,護士用鑷子夾住藥棉:“我替你清創哈,你忍住疼……”那棉花擦拭在初夏的眼周,破損的眼瞼被對方強勢地掰了起來,她疼得渾身直顫。
“夠了,出去!”仲文忍無可忍地接過她手裡的藥棉,初夏已經疼得面無人色,他深吸了口氣,惱怒地發現自己還是無法壓下那股不忍,索性把麻醉藥擠到她眼眶裡,總算她的表情緩解了幾分。
“這是什麼藥,好神奇……”她喃喃道,“給我開幾瓶,我回家自己上藥。”
仲文沒好氣地道:“那是麻醉藥。上了自然就不疼了
。”手下的眼眶早已紅透,那盈盈水眸看得他內心又緊又疼,他像在處理什麼燙手山芋一般三下五除二地搞定,那人卻早已忍不住,趴在牀沿又是一通吐,胃裡早已沒有東西,吐出的全都是膽汁。
他別過了頭,無法想象這個女人到底往自己的胃裡填了些什麼垃圾,每天做那麼多的飯菜,卻居然營養不良,要靠打氨基酸……
他閉上了眼,手部鬆了又緊,很快便轉身而去。
初夏沒空理會他,她吐得差點連胃都吐出來了,一方面是身體不適,另外一方面,也是肚裡的孩子折騰。看來,今天又得再餓上一天了啊……
“哐。”有什麼砸在護理臺上的聲音響起,她迷惘地擡頭,卻看見朦朧的他。
“吃。”他惜字如金,“別餓死了。”
他拉過椅子,就坐在她的面前,冷冷地看着她。她擦乾淨脣角,顫抖着雙手把髒掉的垃圾袋收拾掉。他的眼裡閃過一絲難以忍受的表情,她知道,他在嫌髒。
他卻猛地起身,把垃圾袋一扯,替她丟出了門外:“林初夏!”他居高臨下地瞪着她,“你終有一天會因爲你的倔強而要付出代價!”
她擡頭看他,咬牙把淚意嚥下,坐在牀上,強迫着自己把那碗粥塞進嘴裡。粥熬得很是用心,糯糯的米粒撒上瑤柱絲,淡淡清香在口腔裡緩緩流轉着,那是仲文專屬的味道,也是曾經她最愛的味道。
“仲文,我今天想喝粥……”
“傻丫頭,老是喝粥沒有營養的,吃點菜好不好……”
“不要……粥容易喝……我想減肥……”
這是以前的每一天兩人都會上演的一段對話。他沒她法子,只能把豬骨熬了湯,用慢火煨着米粒,加上肉碎,灑上撕碎的瑤柱絲,燉成一碗粥給她喝。
“仲文,你熬的粥好好喝啊……以後我都要喝你熬的粥……只是仲文,我的體重爲什麼又增加了……你賠我!重了一兩!在你家裡住了十天,我居然重了一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