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裡黑壓壓地坐滿了賓客,沈心瑜的母親打量着周圍的一切顯得非常得意。
因爲程浩的家人沒有出席,所以前排的幾桌全都是沈家的親戚。
親戚朋友們不遠萬里從各地趕來捧場,用恭維的話語誇讚着沈心瑜和未來的女婿,沈母笑開了花,沈父卻一臉晦暗地蹙着眉頭,一言不發。
“哎呀,我早就說心心將來一定有出息啦!”
“可不是嘛!從小這孩子就穩當,你看人家不找是不找,這找就要找個最好的啦!”
“哪裡哪裡!”沈母笑得嘴都合不上:“不過不是我誇我家心心啊,這孩子真的從小就懂事,我就說誰能娶我家心心真的是好福氣,我家心心真的是宜室宜家,從小算命的就說我家心心命好,命裡帶着富貴,還旺夫呢!”
四周又是一片此起彼伏的誇讚恭維之聲。
只有一個穿着旗袍的女人冷着臉,用一種不屑的眼光打量着沈心瑜的母親,沒好氣道:“狂什麼狂!”
沈心瑜的母親一邊笑着迴應大家的恭維之聲,一邊用眼神掃視着,一眼就看見了她。
“哎呀,她表舅媽啊!來來來,幹嘛做那麼靠邊啊!”沈母一邊說一邊走過去對盛淮南的母親笑道:“咱倆可不只是親戚啊,你可是我最好的大學閨蜜,你幹嘛坐這個位置?來這桌嘛!對了,你家淮南怎麼沒有來啊?”
盛母親氣道:“我家小南很忙的,我就沒有通知他。今天心心結婚,賓客這麼多,也不缺他一個!”
沈母笑道:“哎呀,話雖這麼說,但是他倆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嘛!心心嫁的好,這塊兒心病我就算了結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吃上淮南的喜酒啊?淮南也眼瞅着二十七了,我家心心三十歲之前也算嫁出去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在淮南三十歲之前抱上孫子啊!”
說罷扭着回到自己的坐席中。
四周頓時傳來一陣小聲的鬨笑,盛母臉上掛住,忍了幾忍纔沒有離席。
“真是不知所謂!”
沈父斜眼看看回到自己身旁坐下的沈母怒道:“你現在怎麼這麼無聊?佔別人點口舌便宜就這麼高興?低俗!”
沈母不服:“那是你沒受過氣!這個女人,什麼都要跟我比!每次家裡聚會都當着老太太的面給我難堪,還說咱家心心是大齡剩女,什麼女博士就嫁不出去只能做一輩子老姑娘!仗着有個天才兒子這輩子給了我多少氣受?怎麼就不許我說她兩句?”
說罷不再搭理沈父,氣得沈父直搖頭。
隨着司儀的入場,婚禮儀式正式開始。
當程浩一身黑的出場時,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但很快就平靜下來。估計這大城市有錢人的規矩是不是就該穿的這麼莊重,雖然真是越看越彆扭。
但是沈母卻不以爲然,真是丈母孃看女婿怎麼看怎麼好,。
“我家小程啊真是帥,年紀輕輕有所作爲還一表人才!”她的得意勁都快壓不住溢出來了。
四周的人立刻隨聲附和,能嫁給這樣的人,管他穿啥呢,就算是果着也沒問題啊!
只是沈父的眉頭越鎖越深,越琢磨越不對勁。
臺上最興奮的人當屬司儀,他洋洋灑灑的長篇大論,好像根本沒看見那兩個陰沉着臉都掛着生無可戀表情的新郎和新娘。
儀式完全是一種流程,連宣誓的環節都免了。
都知道根本過不下去,結了婚就要離婚的兩個人去說什麼生死相許不離不棄的話,簡直就是對誓言的侮辱。
好在排場夠大,燒錢夠足,所以大家愣是沒有發現哪裡有不對。
儀式還沒有進行完,程浩就拿起香檳開喝,喝了一杯又一杯急得王秘書直衝婁傑使眼色,婁傑卻聳聳肩表示無可奈何隨便喝。
衆人也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還以爲本該如此,只好陪着同飲起來。
那座巨大的香檳塔愣是讓程浩喝掉三分之一,他帶着濃濃的醉意突然搶過司儀的話筒,突然開始高聲吟誦起詩仙李太白的《將進酒》。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
他失態的樣子弄得衆人面面相覷,只覺得這個程總是不是精神出了什麼問題。
看到這一幕,連沈母也有些坐不住了。
王秘書快急瘋了,這程總要真的受刺激從此成了精神病那他可真是罪孽深重了。
婁傑到是一副不着急不着慌的樣子,很開心地看着程浩在臺上失態的胡鬧。
人生得意須盡歡,可是實在是是失意又該怎麼辦呢?也好,這樣發泄一下總比憋着強多了。
正當衆人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只見一個穿着一身暗紫色長大衣的女子快步走到臺上,一把奪下程浩的話筒,然後將一杯酒潑到他臉上。
臺下頓時響起了一片驚呼聲,所有人都站起來帶着一種獵奇的心裡張望着接下來要發生的一切。
“香……香子!”
被一杯酒潑醒的程浩回過神,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這個女人。
“知道你結婚,我怎麼會不來呢?恭喜你!”
望着面前的這個女人,程浩突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有時候你不愛一個人,可是卻註定欠她一輩子,尤其是自己還眼睜睜看着她掉進火坑又當了一次推手。
“那個……”
“憲龍沒來,大哥也沒來!是我非要來!”她冷冷道:“我說了,誰的婚禮都可以不參加,但是你的我必須來!”
看到程浩緊張的樣子,付香梓冷笑:“你放心,我無心破壞,只是非常驚訝想看看新娘什麼樣子。祝福完你,我還要馬上回去籌備我自己的婚禮!”
香子端起一杯香檳:“第一杯,我祝願你財源廣進,事業蒸蒸日上!”
說罷一飲而盡。
程浩還是第一次見到付香梓喝酒。
作爲胸外科的醫生,香子一直都有着職業病一般的戒律,從來不碰酒杯,在她面前他們連煙都不敢抽。
“第二杯,我祝願你宏圖如願,斂盡天下財富!”
說罷又喝下一杯。
她的酒量不好,兩杯酒下去,面頰已經微微泛紅。
“第三杯!”
付香梓又端起了酒杯。
“姐!算了!”
付憲龍跑上臺一把攥住香子的手腕。
臺下一片譁然,雖然大家不認識香子,但是還是有人認出了付憲龍。
程浩和付香梓齊齊望向他,沒想到他竟然也來了。
王秘書轉臉望着婁傑,突然明白了什麼,婁傑立刻將臉揚起四十五度眼珠上翻,裝作毫不關己地吹起口哨。
“姐,算了吧……”
接到婁傑的電話他最終還是趕來了,他不知道姐姐是怎麼知道的,但是他能感覺到香子的失望。
總以爲哪怕毀滅所有終會有一個人幸福,可是現在看來,一個幸福的人都沒有。
付香梓甩開弟弟的手,端着酒杯挺直腰桿站在程浩面前,說出最後的祝福,也是她最怨毒的詛咒。
“第三杯,我祝願你坐擁天下財富,盡享百年孤獨!”
說罷付香梓將酒杯狠狠摔在地上,傳來“啪啦”一聲響,然後轉身離去。
望着那粉身碎骨的酒杯,程浩突然感覺自己被寒冰凍住的靈魂掙扎着從那些碎裂的縫隙中擠出來。
那句百年孤獨真的刺痛了他,也刺醒了他。
難道他真的可以放棄小園,選擇認命嗎?難道他真的任憑命運的大手撥弄,卻不再反抗嗎?
程浩一把推開身邊的已經不知所措的司儀和付憲龍踉踉蹌蹌地跳下會臺,然後一路奔跑着離去,只留下目瞪口呆地衆人在驚愕中回不了神。
“哈哈,我就說嘛!出多大彩就現多大眼!唉,可憐心心了,新郎都跑了,這婚禮怕是辦不成了!”
一直被擠撘的盛母終於得到了反擊的機會。
沈心瑜的母親突然覺得一陣頭暈,頹然跌坐在椅子上。
沈父卻不以爲然:“我早就說了他倆不合適,問題早暴露早好!”
爲了緩解尷尬的場面,豐盛的酒宴陸續上桌,剛纔還衣冠楚楚的衆人面對滿桌的佳餚珍饈立刻不淡定,每個人都大快朵頤起來。
沈家的親戚越發感到詫異,這亂哄哄的場面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沈心瑜站在會臺上,望望缺了半邊的香檳塔,又望望已經傻掉的婚慶人員突然笑起來。
好精彩,生活果真是一團狗血,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發生不了的。
“哎呀呀,真是熱鬧的一鍋粥!這個親你算是攀不上了!”盛淮南的母親笑着對丈夫說,心裡有些得意,又有些可憐沈心瑜。
盛淮南的父親剛要說什麼,只見一個穿着白色實驗服的男人衝鋒一樣跑進來,跳上婚禮的儀式臺。
“沈心瑜!誰允許你一聲不吭就嫁給別人的!”
盛淮南氣急敗壞,臉漲得通紅,再也沒有往昔那種天塌下來都不着急不着慌的穩健感。
聽到他的這句話,剛纔還亂哄哄的禮堂裡頓時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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