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澄跟向小園約定完就發動汽車,然後向南開去。
不知開了多遠,他們卻發現四周還是荒地,完全沒有人煙的樣子。
這時春季的沙塵和霧霾開始慢慢籠罩過來,將車燈的光也一點點吞噬進去。
“咱們走的對嗎?”小園有點着急了。
薛澄腦袋上也冒起冷汗:“這是向南開着啊?”
來的時候沒覺得有這麼大面積的荒地啊?好像怎麼走也走不完。
薛澄看看油表,然後把車停下,說了聲:“不能再這麼走了!”
然後打開車門,想下去看看究竟是走到了什麼地方。
向小園一把拉住他:“別!別下去,我有點害怕……”
外面真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啊,空氣中還盪漾着一種令人窒息的灰土氣。
薛澄拍拍她的手:“沒事,我看看就回來,你呆着別亂動!”
說罷就順着車燈往前走去,不久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向小園只好把車門關上,蜷縮在座椅上。
這種感覺真的很令人害怕,會讓她聯想起當時囚禁自己的那間黑乎乎的套房。
在這樣的夜裡,她覺得非常不安,彷彿會從一片混沌中竄出幾個怪物。
雖然沒有風,但總有種錯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吼叫。
小園瑟瑟發抖,將身上的衣服拽緊,薛澄已經離開有二十分鐘了,還沒有回來……
向小園看着車窗外的,什麼也看不清,真的是什麼也看不清。
“什麼也看不清……”她突然想到這句話,然後像觸電般顫慄了一下。
是啊,既然什麼都看不清,薛澄怎麼能找到回來的路呢?
她趕緊按下喇叭,車鳴響起來,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色中傳的很遠。
可是還不見薛澄的人影,她心裡着急,打開車門跑到車頭前,對着空氣喊起來:“薛澄……薛澄……快回來!”
喊了很久,都沒有聽見有迴應。
向小園不敢離車太遠,只好又回到車上,現在她更害怕了。
不由產生了一種錯覺,好像這個世界上就剩下自己一個人,好像自己熟悉的一切,根本就沒存在過。
難道薛澄就這樣消失了?
她不由哭起來,真的很害怕,那是一種來自於靈魂深處的恐懼,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那麼脆弱。
這種仿若置身於異世界的恐懼與寂寞,簡直就要把她吞噬掉。
她只能固執的繼續按着喇叭。
就在她幾乎要絕望的時候,車門被猛地打開,小園本能的往後一躲。
還好,薛澄回來了。
“我勒個去!這沙塵暴又要起來了,能見度太差了,我都差點找不回來了。幸虧聽見你按喇叭!行,夠機靈!”
他搓着手嬉皮笑臉道。
向小園氣得給了他一巴掌:“你真討厭,看你來的這破地方!怎麼辦啊?”
她怎麼又給忘了,自己只要單獨跟薛澄在一起,結果總是災難性的。
小園氣鼓鼓的將身上的外套扔給薛澄,薛澄又搭回到她身上,然後回身將後座的沙發墊卸下來,罩在二人身上。
“咱們湊活一晚上吧,空調溫度只能調低點,要不估計油耗不到天亮。”
這也是實在沒有辦法的辦法,向小園只能“嗯”了一聲,然後他們將車燈關閉,只留下發動機依舊原地工作着。
“喂!生氣了?”薛澄沒話找話。
小園懶得搭理他。
“真哭了?”他還沒完,小園氣道:“你真煩人!每次遇見你就沒好事!”
薛澄哈哈大笑:“其實現在覺得是很鬱悶啊,可是回憶起來,我覺得挺有意思的。你還記得那次在我哥家,他家的吊燈掉下來吧?”
小園氣得狠狠擰了他一下:“我這輩子都記得!”
薛澄笑道:“其實人總是痛苦的事記得清楚,高興的事,一下子就忘了。以後你又有的回憶了。”
小園被他氣樂了:“你少說廢話吧!能叫救援嗎?”
二人不約而同掏出手機,然後長嘆一聲:“沒信號……”
這一個晚上,被困在車裡的兩個人聊了很多,一直在聊上學時候的事。
薛澄聽着小園說上學時帶盒飯,把它放到公共的鍋爐裡熱着,可是有時下課晚了,就會有人就會把她的飯吃了。因爲她媽媽做的飯很好吃。遇上這事,大家都向老師告狀,就她還傻乎乎的很驕傲,然後自己去吃別人媽媽做的那超級難吃的圓白菜。
小園聽薛澄吐槽說他所在的私立學校每天給他們定量的牛奶喝不完,他們就拿牛奶澆花,結果窗臺下那些花草比哪裡開的都鮮豔。
薛澄笑小園二傻,小園罵薛澄敗家。
然後薛澄又控訴自己根本不喜歡學鋼琴,卻被他爸拿小棍抽着去學,他天天詛咒鋼琴老師生病。
小園也抱怨自己上學時最討厭的就是換教材,有一年還推行什麼去“漢字化”。好好的中文不讓寫,非要全部用拼音。
弄得她一邊哭一邊寫作業,最後家長們都受不了了,她們學校這才把這批實驗教材改回來。
可能就是從那時候起,她骨子裡就特別討厭字母文。
兩個人互相聊着,然後在不知不覺中,相依偎着沉沉睡去。
當陽光將向小園喚醒的時候,車的前機蓋上已經落了一層土,想來是昨天夜裡下的沙。
小園趕緊推開車門跳下來,然後瞪着地上的車轍印,大叫道:
“天啊!怎麼會這樣?”
薛澄迷迷糊糊睜開雙眼,走下車一看,不由也下了一跳。
“怎麼會這樣啊?我記得我是向南開的啊?”
小園指着這些深深的車轍,然後回首指着不遠處的山吼道:
“合着我們一直在原地轉圈呢!”
薛澄也嚇出一身冷汗,這還是長這麼大第一次遇上鬼打牆。
小園趕忙雙手合實,唸唸有詞。
薛澄苦笑一下:“還好,不幸中的萬幸,我們一直原地轉,沒開到什麼危險的地方。”
小園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夠嚇人了!以後你還是求個平安符吧!”
薛澄滿不在乎的晃晃手裡的車鑰匙,那上面拴着一個小彩棕:
“誰說我沒有?這就是!”
小園被他逗樂了,也伸開手臂叫道:“是啊!我們還是很幸運的!回去吧,不知道油還夠不夠?”
薛澄蹙蹙眉:“我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