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陷在她清徹的眸潭中,良久沒有抽出神來,似乎在思索,又似乎陷在她清眸的魅力裡無法清醒。
郝染見狀,又追加一句:“如果你信任我,就不要有顧慮,讓我分擔你的憂愁好嗎?”
他閃了閃眼,似乎怔忡過來,突然深呼一口氣:“因爲韓道夫說了一句話,我思索着該如何進行下一步……”
她眸眉一眯,“他說什麼了?”
楚熠撇撇嘴,“以韓正岑的好父親會說出來的那種話,但是他激到我了……”
他沒有說出韓道夫趕他出韓家,而是婉轉的敘述,但是郝染卻從他的眸中看到了受傷的神色,心頭即時一痛。
“阿熠,不管韓道夫如何站在韓正岑那邊,但是你要記得,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還有希希,一切都會朝好的方向走。”
她軟糯糯的聲音像一股甘汁,撫平他受傷的心。
楚熠的眸子裡,此時多了一份感動的氤氳之霧氣,將她緊緊攬進他的懷中,良久說。
“染染,遇上你是天恩。”
郝染聽見這話,笑了,會心的笑了,從來沒有一刻,讓她更懂他,他也更需要她。
她清楚,雖然他對任何事都能運籌維幄,掌盡天下之事,但同時,他的心也更容易受傷。
常說堅強的外表下,都有一顆脆弱的心,雖然她不敢說他的心脆弱,但是他常把自已緊繃在戰略裡,情緒就更容易受到波動,受傷自然也會更多。
所以她現在明白了,以往她的謊話,她的離去,都會讓他受傷,所以纔會失了分寸會對她造成傷害。
現在她知道了,所以以後她都不會對他說謊,不再輕易的離開了。
郝染帶着希希走進郝家,郝知章正坐在客廳裡看報紙,聽見福伯說着:“小小少爺長高了!”,立即放下報紙,身影往門口移去。
在門口,果然看見希希的身影,即時眉開眼笑:“希希,你來看姥爺了。”
希希停在他的跟前,仰起小臉,泛開了笑容,“姥爺,我來看你來了。”
郝知章蹲下身子,凝望着希希那張十足景天小時候的臉孔,激動的抱住小小身子。
“我的希希又長高了,也長帥了。”他低沉着聲音,但透着十足的開心。
“姥爺,我一直都很帥的。”
“哈哈,對,希希一直都很帥。”郝知章哈哈大笑着,笑完,抱起希希起身。
一旁的郝染趕緊阻攔說:“阿爸,希希現在可重着呢?你別抱他,小心腰。”
站起身的郝知章甩了甩手:“沒事,我還能抱的動。”
她只好隨着一老一小往裡頭走去。
“希希,你想吃什麼?今天讓福伯給你做好吃的,我記的你最愛吃福伯做的蓮藕排骨。”郝知章一臉寵溺的摸着坐在他身上的希希頭髮。
“嗯,謝謝姥爺,也要讓福爺爺做姥爺愛吃的梅菜扣肉。”希希仰起那小小的臉兒,笑嘻嘻的說。
郝知章一聽,歡喜的笑應:“好,真不愧是姥爺的好外孫。”
看着祖孫倆歡喜的樣子,郝染怔忡出神着,父親對希希是真心喜歡,雖然對她始終脫離不了功利,但是對希希卻沒有一絲功利。
她知道,父親是把對景天的愛轉到希希身上,纔會對他疼愛有加。
“老爺,那我現在就去準備午飯,我今景天定做豐盛些。”一旁的福伯聽着祖孫倆的對話說。
“好,多做些希希愛吃的。”郝知章吩咐。
“是。”福伯含笑的點頭着。
“爸,不用浪費,人也不多。”郝染聽了,接了話去。
“什麼浪費,希希好不容易回一趟,當然要多做些他愛吃的。”
郝染心頭明白,這是父親疼愛希希的一種表現。也就不再阻攔了。
“染染呀!以後常帶希希回來,家裡有個孩子存在,就會熱鬧許多。以往有你母子倆存在,這個家就有生氣多了,可是你們一走,家又恢復了以往的死寂。”郝知章嘆道。
怔望着父親,她點了點頭:“嗯。”
“阿爸,阿媽呢?”雖然母親不待見她,但她回來一趟問問還是要的。
“她出去了,可能一會纔會回來。”
“哦。”
“希希,你先去你的玩具那邊玩一會,姥爺跟你媽咪說點事,一會姥爺再陪玩。”突然,郝知章似乎想到了什麼事?
“好。”希希俏皮的點頭,接着快速的跳下郝知章的腿,朝以前他的玩具王國走去。
郝知章笑看着希希歡快的身影,直到希希坐在玩具堆裡,才斂回神色,嚴肅問郝染,“染染,你跟正毅怎麼回事?”
郝染早就猜到,父親叫她回來,肯定是因爲這事。
“阿爸,其實這一切都只是一場陰謀而已,韓人家策劃的陰謀。”
“陰謀?韓家人策劃的?”郝知章凝望郝染的臉沒有驚訝的表情重複了一句。
“嗯。”
這邊的郝知章垂着臉,一副深沉,郝染凝望着父親,等待他的盤問。
半響才聽見郝知章說:“你跟韓正岑提離婚了?”
她凝了凝眉:“阿爸,一開始,我跟韓正岑就是假結婚的,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跟你說這事,其實我們拿的那五億並非是韓正岑的錢,你知道當時,韓氏處於稅局查帳之下,根本沒有錢,所以韓正岑爲了騙取我結婚,也用五億把我賣了,而且現在他又還想着把假結婚變成真婚,我在韓家,充其量也只是他們維持韓氏安全的棋子,我只是個檻外人,何必要淌他們的渾濁水呢?”
郝知章深邃暗沉的眸子,別樣的看着郝染,半響說:“不管假結婚還是真結婚,染染,畢竟是通過韓正岑我們纔拿到五億,保住了郝氏,這婚不能離。”
聽完郝知章的話,她蹙着眉宇,難以置信的望着:“阿爸,你的意思是我被他賣了,在韓家水深活熱的生活着,也沒有關係是嗎?”
“我不是這樣意思,我的意思是說韓正岑怎麼說也是幫助了郝氏,現在郝氏穩定了,你提出離婚,傳出去業界的人會說你過河拆橋,對郝氏的名聲也不好。”郝知章解釋着。
只是這樣的解釋,卻讓郝染看清楚了一件事。
一直以來,她都知道父親是用她來維護郝氏的生存,可是愧疚這幾年的離開,還有景天的死,她忍了,想着就當是爲這些做贖罪吧!希望父親看到她的付出,會感動,會把她當成至親至愛的親人一般疼愛。
可是今天他的態度,他的私心及對她的淡漠,她受傷了,應該是說被刺傷了。
她只覺的這些都是諷刺,她的諷刺。
冷若冰霜的凝望着郝知章:“阿爸,我回來,是因爲我想彌補這幾年沒盡過的孝道,嫁給韓正岑,是爲了對景天死的愧疚,可是現在我發現,你對我的想法,永遠沒有過多的感情,韓正岑把我賣了,你聽了不但沒有氣怒,反而言語中夾着對我的提出離婚的不悅,試問,一個當父母的怎麼就這樣不心疼自已的孩子呢?還是你真是冷血。”
她突然停頓,須臾間又冷嗤一笑:“其實當時得知你從我手中偷取創世標底的時候,就該知道,你對我只是利用,但我卻用自欺欺人說,你當時也沒有辦法,並不是真的想陷害我,因爲你知道楚熠不會對我怎麼樣的?後來你在電話中的關心,及那些家常話,我以爲證實了自已的想法是對的,可今我才發現,錯了,一切都錯了。”
郝知章聽到她說他偷標底的事,暗暗吃了一驚,沒想到這事,她竟然知道了。
再看着她平靜如水到淡漠的表情,急促解釋着:“染染,對於標底的事阿爸無法解釋,但請你相信,我現在就只有你一個孩子了,景天沒有了,我不愛你,還能愛誰。”
郝染怔怔的望着他,良久呵呵一笑:“你愛的終究是你是自已。”
郝知章就那樣看着她,臉色從急促轉成糾結,片刻才說:“染染,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現在也就只有你一個孩子了,以後郝家的一切也是你的,你怎麼就體會不到我的苦心?”
郝染閉了閉眼,有種絕望,深呼吸一口氣,沙啞的說了一聲:“阿爸,你可知道,我要的不是這些財產,我要的是家人的關懷,在我受到委曲的時候,有家人做我堅固的後盾,讓我可以有個依靠的港彎,讓我知道,我不是一個人。可是你眼中一直除了企業,你自已外,從來就沒有想過我的處境,感受,而你的舉動,就似把我當成取之不盡的櫃員機,你想要什麼就能拿什麼的櫃員機?”
頓了頓,深呼一口氣,似乎做出個重大的決定說。
“阿爸,取了這麼長時間,也夠了。”
這每一句話,就像抽掉了郝染一分力氣,只剩下的是抖顫。
這些憋在心頭的大山,在一番訴說後,瞬然間消失了,如釋重負。
但是郝知章卻一臉的僵硬,也是一臉的蒼白,一如蔫謝的果實,暗淡。
他的眼神透着死寂,聲音也沙啞暗淡。
“你現在翅膀硬了,不把我這個父親放在眼裡了。”
望着這樣的郝知章,郝染只覺的痛心,怪異的望着他良久,嘶啞着笑道:“呵呵,你要的只是一個任你所取的機器,可是我不是機器,阿爸,我一直在順從你,讓你得到你想要的,可是你卻愈發不足,我不想再做一個沒有生命的機器了。”
郝知章白着臉色,不可思議的盯住她,搖着頭。
“好,我在你眼中已成這樣了,再說下去也沒有多大意思,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去吧!”
看着父親的樣子,郝染神情淡淡,用敘述一件可有可無的表情說:“如果你想讓我呆在郝氏,我還是會把郝氏經營好,但是你覺的不需要我了,我也可以應您的要求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