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人學武術,一般都是學個形式而已,即使有人學有所成,一萬個人當中也難有一個能成爲武術大家。在這方面,中國自古英豪輩出,而當代卻人才凋零,其中很大的一個原因,只怕就在於“吃苦”二字。
以前習武的人忙個什麼?幹農活,習武,再幹農活,再習武,整日價的鍛鍊身體,肌肉哪能不壯力量哪能不強?而現代人呢?不用多說,有些人一個月才練幾天,距離強身健體也還差上一點,惶談學有所成。
鍾火麟已經吃苦許久了,武功大有進步,而且他具有這方面的天賦,反應極快。
換句話說,頃刻間發生的變故,別人想都來不及想,他卻能想上一想該怎麼應付,這樣無形中大佔優勢。加上半年來的苦練,他的進步可以說得上是一日千里、追風逐日,不然莫家聲等人也不會那麼瞧得起他。
目前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怎樣去協調身體各方面的動作,以求加強己身攻擊的速度和力量。這得靠積累經驗,靠強化肌肉,急不來。
其實,劉海光已經感到有壓力了。他發覺無論怎麼打,鍾火麟都能半途就封住自己的招式,即使嫺熟地轉變進攻的方向,也難以突破他的防守。
真鬱悶。
莫家聲瞧着瞧着,目光閃爍。
張得穎和莫振威也慢慢有了驚疑的表情。
鍾火麟的適應能力,簡直是出類拔萃,短短二十幾分鍾,整個人換了似的,脫胎換骨。
激鬥中,劉海光雙拳齊出,一擊鐘火麟的左胸,一擊右肋。鍾火麟雙手一分,居然閃電般抓住了他兩隻手腕。劉海光暗暗震驚,擡腿中宮就踢,哪知大腿剛擡起小腿還沒擺正,鍾火麟也擡腿掃來,正中他的膝蓋。
這幾下兔起鳩落,瞧得顏雪慧眼睛都花了。
劉海光身體搖晃不禁微微一慌,下意識地大喝一聲,雙拳出力一震一圈再一捅……
鍾火麟捏不住他的手腕,頓時被打得悶哼一聲,趔趄着倒退,又一屁股坐在擂臺上。
“好!”莫家聲等三人竟齊齊喝彩。
顏雪慧暗暗不滿,想:“人家一個新人而已,被打得那麼慘,你們還幫海光喝彩……咦?”她忽然發現那三人的目光都在瞧着鍾火麟,而劉海光也是一副驚歎的表情。
鍾火麟哼哼唧唧地爬起來,嘟囔着說:“師父,我被打很好嗎?痛啊。”
莫家聲呵呵大笑,笑得鍾火麟莫名其妙。
莫家聲屬於老封建那種,平時不苟言笑,對鍾火麟的要求很高,動輒就訓斥就喝罵,哪有這般笑過的?
張得穎說:“師父,我也替您老人家高興。”
莫振威撇撇嘴巴,“是不錯。”
劉海光用力拍打鐘火麟的肩膀,苦笑說:“小夥子,好樣的。”
鍾火麟搔搔頭,不明所以。
劉海光接着說:“火麟,我雖然打倒了你,卻沒有贏你。”
“啊?三師兄你說什麼?”
“唉……我練了十幾年的拳,贏你是贏在手臂的力道,而在拳法上卻輸得一塌糊塗。你才練多久?前前後後加起來不夠半年呢,有這樣的表現,實在難得。”
張得穎插了一句:“不錯,算是初成了。”
“這……啊哈,我明白了。”鍾火麟一想就通,頓時高興得手舞足蹈。
莫家聲笑聲一停,忽然輕叱:“得
意什麼?明天起,扎馬時間改爲兩個小時,健身時間也改爲兩個小時。”
鍾火麟一愣:“啊!”
劉海光微笑着說:“火麟,你的手腳力量還很單薄,繼續苦練基本功才行。”
鍾火麟無奈地點點頭,想:“我還單薄?只怕連牛都能打死了,只有一個小時練樁拳?悶啊。”
要知道扎馬是最無聊最痛苦的事情,現在要兩個小時?不是要人的命嗎?但鍾火麟也知道,學武是必須刻苦的,這點他早有心理準備。
莫家聲等人走了,就剩下他一人在。這段時間,拳館十點半關門,他就留下自己練習,直到十二點整,加上洗澡、步行,通常都在十二點四十分纔回到出租屋。
“嘭、啪……”鍾火麟繼續練着樁,想着剛纔的事情:“師兄他們說的不錯,我缺乏的是力量,明明抓着三師兄的手腕了,如果力量夠強,一腳踢跨他的馬步,再一個重推掌,再一個側身橫掃……哈哈,還不把他掃下擂臺?”
想着想着心裡興奮,他擡起腳掌一踩一踹,將木樁踹得微微搖晃。
中國傳統功夫的練習與衆不同,注重打樁。通過與木頭相撞,鍛鍊手臂、小腿的反震承受能力,而西洋拳擊、泰拳等都是藉助沙包練習,兩者一比較當然有些差距。
木樁堅硬,開始擊打的時候自然皮開肉綻、骨節錯位,但常年累月擊打下來,成果卻十分可觀。皮膚會變得粗糙,落力點會長出厚厚的繭子。因爲骨節受損,人體自動分泌鈣質修補,令其堅實。鈣質一多,骨節就變粗,甚至會變形。
所以真正的武術大家,從他一雙手掌就可見端倪。都是老繭遍佈,手指歪斜,尤其五個指節拳峰,更是高高隆起,一拳打出就像一塊石頭砸去一樣,威力多大?那些空手碎磚的絕技,差不多就是這樣練出來的。
鍾火麟當然還沒到那個地步,不過他的拳頭也算挺堅硬了,繭子在慢慢地磨了又生,生了又磨……
轉眼又過一個星期,他的格鬥技術越來越強,劉海光要把他擊倒,非得用上勁力不可,已沒初時那麼輕鬆。
這天他回到公司,中午的時候,接到曾思源的電話,讓他上八樓。他猜想可能是工作調動的事情,趕緊上去,敲門進了辦公室。
曾思源微笑着說:“坐,坐……就到午飯時間了,我喊了外賣,牛排加餐包,還有羅宋湯,合適不?”
鍾火麟說:“這怎麼好意思?”
曾思源倒出一杯紅酒,“先試試這個,六千多塊一瓶的。”
鍾火麟受寵若驚,趕緊接過,連連稱謝,心想:“哇,在辦公室也能吃西餐喝紅酒,這日子過得才叫滋潤。”
曾思源說:“火麟,你之前提出的調動工作……”
鍾火麟心頭一緊,“來了。”
曾思源接着說:“你想調去哪個部門?”
“我想去營銷部試試。”
“營銷部?”
“嗯,行嗎?”
曾思源深深地注視他,“火麟,你知不知道去營銷部只有三種人?”
鍾火麟驚疑地問:“哪三種?”
“第一,是文員,以女性爲主,坐在辦公室裡和其他部門沒分別。”
“哦。”
“第二,是金融專業人士,大學學歷,最好有學位。”
鍾火麟一驚,愣住。
“第三,是有經驗的,以前跑業務很有成績的,很有人際關係的老手。”
“啊?”
“你說,你屬於哪一種呢?”
鍾火麟尷尬了,臉上一紅。
曾思源呵呵一笑,“你要過去也行,當個小助理打雜吧,再捱個三兩年可能就有機會了。”
鍾火麟當然不願意,苦笑搖頭。
曾思源喝了一口酒,“當然,你想嘗試新工作,這份熱情可嘉,如果你真要在營銷方面發展,唯有……調出去當業務員了。”
“業務員?”
“嗯,就是推銷商品、聯繫業務,風裡來雨裡去,還得看人臉色靠點運氣,怎樣?”
“我……這個……”
“呵呵,你想清楚哦,經常得出差,吃飯休息沒個定時。不過嘛,我可以保證你現在的工資,再算正常的提成給你,你要是幹得好,月收入過萬不是問題。”
鍾火麟沉默了,月收入過萬無疑是挺吸引人的,但怎樣才幹得好?能不能幹得好?況且離開本市生活不穩定,練拳怎麼辦?哪還有充足的時間?對於目前的情況來說,練拳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刻,他不想半途而廢。
這條路行不通。他呵呵陪笑幾聲,“曾助理,不如……我還是先幹着電腦維護的活兒吧。”
曾思源微笑點頭,“咦?怎麼外賣還沒來?”
……
吃了午飯,鍾火麟走出曾思源的辦公室。外邊幾個秘書也剛吃完飯,正圍在一起嘰嘰咕咕地說着話,夾雜着輕輕的笑聲,估計在討論着誰的是非。
這是辦公司文化之一,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能像病毒一樣飛快傳播,可少不了這些“三八”的功勞。
鍾火麟向她們微笑點頭,走向電梯。
謝彩娟問:“鍾火麟,走了?”
鍾火麟站定,回答:“是的,彩娟姐。”他的樣子乖得很,很有禮貌,因爲面前的幾個秘書都非同小可,在公司裡雖然沒有實權,卻都是大巨頭的近身人物,誰都想着巴結不敢得罪。
李龍一的秘書李映虹說:“喲,喊彩娟姐呢,那麼親熱?”
幾個女人立即笑開了,鍾火麟也只有陪着笑。
財務總監馮秋萍的秘書趙小英說:“怎麼不喊我姐姐?”
營運總監黃四海的秘書李莉莉說:“你喊誰都行,可不能喊我哦,我還是小妹妹呢。”
幾個女人又嚷開了:
“你還小妹妹?那我是女童了。”
“哎呀,莉莉她裝嫩就讓她裝裝嘛。”
“不錯,趁現在她的皺紋還不明顯……”
“找死呀,你。”
“哎呀……”
“哈哈哈……”
幾個女人笑鬧成一團,鍾火麟不敢走開,靜靜地陪着。
謝彩娟說:“喂,你不錯嘛,居然能和曾助理一起吃午飯。”
鍾火麟說:“不敢,不敢,剛巧有事談談而已。”
趙小英問:“談什麼事情呀?能不能透露一點?”
李莉莉斜着眼睛問:“他就是鍾火麟啊?聽說很得曾助理的關照,怪不得一起吃午飯。”
趙小英又說:“你沒見過他?舞會在調酒臺的那個不就是他嗎?還差點被洪亮……呵呵。”
李莉莉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原來是你……咦?怎麼看着不太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