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於鍾火麟來說,似乎只是彈指一揮間而已,快得很。
時已深秋,天氣變涼。鍾火麟白天上班,向方誌甫討教,沉浸在無窮無盡的網絡知識當中,晚上就練拳,練基本功。
拉筋、拉肌、強化關節韌帶,訓練反應速度,豐富武功知識……慢慢地,他不覺得痛了,每天一早起牀,即使氣溫降低,他的肌肉也在微微發脹,略一運動,居然就出汗了——習慣成自然,大腦的意識指令,加上身體各方面的配合,他的體質正在悄悄改變,狀態穩定。
他的眼睛越來越明亮,眼珠子一轉動,便閃爍着瑩白的精光;他的微笑越來越深沉,嘴角輕輕一掀動,便能給人一種安定、信任的感覺;他的談吐越來越斯文,說話的聲音不大,卻讓人聽得清清楚楚,好像直往心裡鑽一樣……
一個人,怎麼會在三個月裡頭髮生那麼大的變化呢?因爲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只要深入地開發,認真地對待生活,自然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鍾火麟的腦細胞被激發了,功率大大增強。身體質素改進了,不但記憶力良好,而且還連帶提升了感官功能。視覺、味覺、嗅覺、聽覺、觸覺,還有直覺都在或快或慢地變得敏銳。
現在,他肯定是一個人才,兼之是在進步中的人才!沒有人特別注意,有時他自己仔細想想,也覺得匪夷所思。
由於上班和作息時間不同,他和尤詩詩、姚貝婷見面的次數不算多,彼此相安無事。姚貝婷間歇性還會瘋癲一下,不過已大有收斂。尤詩詩每次見他總是微笑,很客氣的模樣,但他看得出來,她那清澈的目光之中,還是飽含着深深的情意。
他對她也是有情的,如果不是有個姚貝婷……姚貝婷!兩女一男,處境始終是尷尬的。
李龍一曾經找他打了幾次球,不過由於曾思源把他當成自己人,也就不給小費了,真是讓他又喜又怨。他知道,他在公司已經有了些許的地位,沒人再敢當他新人看待,進進出出都不少人主動向他問好。
他經歷了好幾件事,知道權勢之爭無所不在,也粗略認識了人心的險惡,因此他很低調,特別是對高朝輝,深具戒心。
如今,只有在拳館他纔是最舒適的,只要全身心投入練武,反而可以得到全身心的放鬆。
這天晚上七點,他如常進入莫家拳館,滿場子打招呼。大家混得廝熟了,“師兄、師弟”漫天叫,他記憶力好認人無誤,當然最有人緣。
基本拳法他已全部練熟,什麼八面拳、開口拳、六合拳、回龍拳等等,皆信手沾來、中規中矩,於是他找到劉海光,悄聲問:“劉師兄,三個月了,什麼時候可以練21式人字樁拳?”
劉海光微笑着回答:“再等兩個月吧。”
“還等?”
“你的基礎剛打下,還不夠牢固,再等。”
鍾火麟心想:“和我一起練拳的,都上中級課程打木樁了,他們不用練習基本功,就我天天練基本功那麼辛苦,怎麼可能比不上他們呢?難道劉師兄不肯教我?”嘴上呵呵一笑說:“劉師兄怎麼說我便怎麼辦咯,我繼續練基本功。”
劉海光也呵呵一笑,“好,給點耐心,慢慢來。”
“嗯。”
“加油,開始壓腿吧。”劉海光說完轉身走了,坐下和莫家聲說悄悄話。
鍾火麟暗暗不滿,一邊壓腿一邊瞄向那兩人,心裡轉着念頭:“他爲什麼不肯教我呢?奇怪,讓我上中級班,可以多收學費,對拳館有利呀,爲什麼不教?”
他朝不遠處的莫振威瞧了瞧,又想:“其實21式人字樁拳我早就記住了,但不能實實在在地打樁,鍛鍊不了的。”
莫振威正在認真地練拳,揮汗如雨。幾個人當中,他擔任的課程最少,來到拳館一般就是自己苦練,有時候張得穎陪着。
張得穎的肋骨傷好了一大半,可以活動自如了,不過要想再上臺比賽的話,起碼得修養兩三年。他是大師兄,經驗豐富眼光獨到,大家都很佩服他,不知爲什麼,他對鍾火麟卻沒怎麼指點。
鍾火麟感覺到有些異樣,心裡暗暗留意。
拳館十點鐘關門,九點半的時候,會員們陸續離開。劉海光走過來,問:“火麟,還在練?”
鍾火麟回答:“是呀,越練越精神了。”
“不如這樣吧,你以後每晚扎馬步一個小時。”
“扎馬一個小時?”
“嗯,能行嗎?”
鍾火麟笑笑,“劉師兄,扎馬好幸苦的。”
劉海光一皺眉,“不幸苦怎麼能成大器呢?”
“好的。”鍾火麟表面上爽快地答應,心裡卻在猜疑:“咦?難道想折磨我?是不是因爲什麼誤會?”
劉海光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鼓勵幾句就走開了,態度很和善可親,不像有什麼內情。
鍾火麟想不通,心裡彷彿有根刺,渾身不舒服。他洗澡出來,和大夥告辭,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漫步走進了對面的精品店,透過玻璃監視着。
十點半,莫家聲等一衆出來了,幾個雄赳赳的大漢之中,夾雜着一個戴着眼鏡長相斯文的美女,顏雪慧。她負責會員登記、收款、通知之類的工作。莫家聲等人向東走,她孤身向西。
鍾火麟微微一笑,跟在顏雪慧身後。
街道一片通明,行人不少。
“雪慧,雪慧?”
“哦?鍾火麟?”
“呵呵。”
“你不是早就走了嗎?怎麼還在這兒?”
“哦,剛去那邊玩了會兒,現在回去。”
顏雪慧低頭一笑,問:“你也是走這邊的?”
鍾火麟點點頭,“是呀,我住得很近,坑洞村。”
顏雪慧驚奇地說:“巧了,我也是住那的,你在什麼位置?”
“我在村頭。”
“我住村尾。”
“呵呵……”兩人相視一笑,距離頓時拉近許多。
鍾火麟眼珠一轉,問:“雪慧,在拳館上班多久了?”
“兩年多。”
“聽說拳館的生意一直不太好是嗎?”
“嗯,都是勉強維持而已。”
“奇怪啊,我覺得幾個師兄都是挺有本事的,師父應該更加厲害,爲什麼那麼少人來學拳呢?”
顏雪慧歪頭想了想,“可能莫家拳的名聲不夠響亮吧,電視電影吹的都是詠春、蔡李佛。”
鍾火麟伸長了脖子熱切地問:“那麼,近年來我們拳
館有沒有培養出什麼厲害的人物?”
“厲害的人物?”
“對,就是學武有出息的那種。”
顏雪慧想了想,搖頭。
鍾火麟立即就感到憤怒了,想:“原來如此,哼!他們秘技自珍不肯外傳,所以一看到有前途的弟子,便壓住不教。”
顏雪慧瞧了瞧他,奇怪地問:“你怎麼了?”
鍾火麟趕緊一笑,“沒什麼,哦,對了,有沒有一些人學到一半就退出的?”
“當然有,通常都是學幾個月就走了。”
“那麼快?”
“來這裡學拳的都是學些防身術,有幾個月的鍛鍊足夠了啊。”
“嘿嘿……我報名到現在都四個月了。”
顏雪慧說:“對哦,好像七月份你就報名了。”
鍾火麟冷冷一笑,又想:“果然不出所料,他們見我學習快有潛力,便不肯教我高深的武功,怕我青出於藍!”
顏雪慧接着說:“好像沒見你學習打樁?如果不打樁是學不到防身術的,單單靠基本拳法在現實格鬥中沒用。”
鍾火麟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皺着眉頭沉默不語。顏雪慧偷偷掃了他幾眼,沒說什麼,過了一會兒,她又偷偷掃去幾眼,不禁舉起手掌輕輕挽弄自己耳邊的秀髮。
兩人緩緩而行,鍾火麟顯得很嚴肅,臉上有一股難以形容的表情,很酷很酷……
這種表情最能吸引女人。顏雪慧還是偷偷地看他兩眼,又推了推鏡架,扶正了些。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鍾火麟學會了起疑心,也學會了套別人的話。這種變化悄然發生着,連他自己也沒發覺。現在,莫家拳館對他的態度,還有顏雪慧透露出來的消息,令他暗暗生怒。不過,他沒打算挑明來問,只想得到自己應得的東西。
第二天晚上,他照常去到拳館,照常和衆人打招呼,換了衣服之後,卻沒有照常練拳,也沒練基本功。他走到左邊第一個木樁之前,微微蹲下馬步,竟開始練習21式人字樁拳。
這套拳他早就偷看熟了,一招一式打起來絲毫無誤,兼之出拳如風很有氣勢。
“啪、啪啪……噗……”小臂、拳頭打在木樁上,發出輕快的聲音。他的肌肉已經很結實,手臂線條分明起伏有致,十分健美。但是,始終是打木頭,哪有不痛的道理?他用力太猛、動作太快,纔打十幾下就變了臉色,不得不住手。
往往看上去很容易的事情,一旦自己做起來就變得難了。
鍾火麟輕輕撫摸手臂,深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再練。他要把樁拳練熟了,起碼和別人動手的時候也有點仗恃,不然學費豈不是白交?
“啪啪、噗……”肌肉疼痛,他唯有減少了力道,忽然身後有人喝問:“你在幹什麼?”是張得穎來了。
“哦,張師兄你好。”
“誰讓你打樁拳的?”
鍾火麟聳聳肩膀,“我自己想打。”
張得穎的眼睛射出凌厲的光芒,盯着鍾火麟。鍾火麟淡然相對,不慍不火也不避不讓。
兩人對恃一會兒,張得穎忽然微微一笑,“好小子,有傲氣嘛。”
鍾火麟說:“不敢,哪有什麼可傲的?”心想:“他笑?什麼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