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天點了點頭道:“晚輩正是胡小天,來到西川途徑燮州,聽聞周伯伯在此,所以特地過來拜會。”他也是信口胡說,如果知道周睿淵在燮州,他繞着走都來不及呢。
那中年美婦微笑道:“我兄長和你父親同朝爲官,素來交好,雖然我兄長已經辭官歸鄉,可這三年來他對胡大人這位昔日好友一直都是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周家的迴響想必就是報復。胡小天心中暗自琢磨,這周睿淵的妹子也非同尋常,以她所處的位置不可能不知道周睿淵和自己老爹之間的舊怨,面對自己這位仇人之子,能將一番話說得如此委婉,深藏鋒芒於其中也真是不容易。這種女人外柔內剛,看似溫柔如水,往往都是鐵石心腸,胡小天暗自警覺,雖然周睿淵已經被貶爲庶民,可畢竟西川是他的老家,周家該不會記恨着自己老爹當初落井下石的所爲,趁着自己來到這邊故意報復自己呢?
胡小天笑道:“我也常聽家父提起周伯伯的事情,他還常說若非陰差陽錯,我們兩家早已成了一家人呢。”胡小天絕非善類,你跟我暗藏機鋒,我就來個笑裡藏刀,搞清楚,不是我們胡家對不起你們周家,是你們周家對不起我們胡家在先。
中年美婦微笑點了點頭,當初的確是周家退親在先,可那時都說胡不爲的兒子是個又聾又啞的傻子,眼前的胡小天不但巧舌如簧而且從頭到腳都透着精明,身上哪有半點的傻氣?中年美婦道:“賢侄,我大哥去北川遊歷,近日內不會回來了。”
胡小天嘆了口氣,顯得頗爲惋惜道:“真是不巧。”
中年美婦笑道:“只要你在西川,大家總有相見之日,你說是不是?”
胡小天點了點頭,這會兒功夫他左手的膚色已經恢復了正常,他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適,呼吸,脈搏的頻率也完全正常,七七交給他的解藥應該沒有動手腳。胡小天暗忖,這周家也非久留之地,以免夜長夢多,起身道別道:“周姑姑,我還有要事在身,先走了!”
中年美婦也沒有挽留,胡小天臨行之前又停下腳步道:“那蟠龍玉佩乃是一位老先生送給我的禮物,勞煩周姑姑交還給我。”胡小天不是個視財如命的人,可並不代表他視錢財如糞土,是我的東西當然老子要帶走。再者說,從燮州到青雲縣還有一段路途,他和慕容飛煙兩人兜裡連一個銅板都沒有,總不能餓着肚子走過去,那蟠龍玉佩是老太監安德全送給他的禮物,關鍵之時還能夠拿去當鋪換點銀子。
中年美婦朝七七看了一眼,七七點了點頭,這小妮子總算幹了件公道的事情。有了她的證明,中年美婦並沒有在玉佩上製造文章,將玉佩很爽快地交還給胡小天。
胡小天也沒多說話,他犯不着跟這些人扯上關係,尤其是七七那個小丫頭,背景絕對非同一般,儘早撇清干係,走得越遠越好。
七七這會兒居然表現出幾分留戀:“胡大哥、慕容姐姐,以後我會想你們的!”
慕容飛煙笑了笑,胡小天卻是頭也不回地離去,想我們?你丫別方我就謝天謝地了!
來到門外,胡小天取出水囊,灌了幾口水,把嘴巴反反覆覆漱了一遍,直到將水囊中的水耗了個乾乾淨淨,這才擦了擦嘴脣,長舒了一口氣道:“好臭!要是能買到一盒口香糖就好了。”
“口香糖?”慕容飛煙聽得雲裡霧裡,胡小天的嘴裡永遠不乏新鮮詞彙。
胡小天知道自己無意中又說走了嘴,他笑着解釋道:“就是芝麻糖!”
慕容飛煙恍然大悟:“街角就有啊,剛纔我看到了。”
胡小天搖了搖頭,攤開雙手道:“只可惜咱們兩人加起來也沒有一個銅板。”
慕容飛煙聽他這樣說也不禁有些發愁了,黯然道:“這次真是遇到麻煩了,盤纏丟了事小,可官印和文件全都丟了,就算到了青雲縣,又如何取信於人?”
慕容飛煙所說的的確是個問題,可事已至此,只能接受現實。胡小天笑道:“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屁大的九品芝麻官,就算是不幹也算不上什麼損失。”
慕容飛煙道:“不幹就是抗旨,既然蒙受皇恩,我們所做的一切就得對得起當今皇上,我看還是先去燮州府,將咱們遇到的事情說個清楚,看看如何解決這件事情。”
胡小天原本是想先去當鋪將那枚蟠龍玉佩當了,換些銀子作爲盤纏,可聽慕容飛煙這麼一說,的確有些道理,如今都慘到這份上了,就沒必要繼續隱瞞自己的身份,官印和文件全都丟了,搞不好就是個打道回府的結局,他倒沒擔心朝廷降罪,畢竟有老爹在身後撐着,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
兩人打聽到燮州府的所在一路而來,可畢竟人生地疏,兜了幾個圈子居然走到了燮州最有名的花街,時近黃昏,這條花街之上處處門前點亮了紅燈,處處可聞女子嬌柔嫵媚的聲音,一輛輛裝飾華美的車馬從他們的身邊駛過。
胡小天感覺燮州也是個富饒繁華之地,左顧右盼看了個目不暇接,時不時可以看到站在門前的風塵女子朝他招手示意,做出種種**嫵媚的神情,胡小天還是頭一次看到這樣規模的場面,樂得合不攏嘴。
慕容飛煙見慣場面當然知道他們走到了什麼地方,皺了皺眉頭,低聲催促道:“快走!”看到胡小天寡言廉恥的笑容就知道這廝腦子裡一定沒想什麼好事。
胡小天笑道:“你擔心我進去?放心,我就算是有那個賊膽也沒有哪個賊錢。”
慕容飛煙道:“你想幹什麼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才懶得管你。”此時前方忽然看到人羣聚集,間或傳來怒斥慘叫之聲,兩人從一旁繞過,畢竟這裡是燮州,他們自己也是一身的麻煩,哪還有心情管這種閒事。
可就在他們從人羣旁走過的時候,聽到一人淒厲叫道:“你們居然打我,知不知道我家老爺是當朝……哎呦……戶部……哎呦喂……”
慕容飛煙和胡小天對望了一眼,兩人同時流露出驚喜之色,這聲音不是別人,正是樑大壯所發,他們怎麼都不會想到樑大壯居然會流落到這裡,而且落到了一個被羣毆的場面。
胡小天和慕容飛煙兩人慌忙分開人羣擠了進去,慕容飛煙武功擺在那裡,自然要比胡小天動作更快,接連推開兩人,正看到一名壯漢,手握一根兒臂粗細的木棍照着地上的一名鼻青臉腫的胖子砸去,慕容飛煙眼疾手快,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探出右手穩穩抓住棍梢,怒斥道:“住手!”
那名壯漢雙膀用力想將木棍從她的手中奪出,卻感到那棍子如同在對方手裡生了根一般,這貨幾乎將吃奶的力氣都用盡了,可棍子就是紋絲不動,憋得面紅脖子粗,額頭青筋根根綻露,慕容飛煙冷哼一聲,突然一鬆手,那壯漢因爲用力過猛,蹬蹬蹬向後接連倒退,一屁股坐倒在地面上,惹得圍觀百姓齊聲鬨笑。
這會兒功夫胡小天將被揍得如同豬頭阿三一樣的樑大壯從地上扶了起來,如果不聽這廝的聲音單憑現在的樣貌,可能連他親爹也不會認出他來。
樑大壯哭喪着臉當他看清是胡小天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委屈的眼淚都落下來了:“少爺……他……他們打我……”
從一旁大門內又有五名壯漢衝了出來,一個個手握棍棒凶神惡煞一般,身後還尾隨着一個濃妝豔抹花枝招展,豔俗到了極點的肥胖婦人,那婦人捻着手絹,粗短的食指指着樑大壯,捏着嗓子道:“給老孃狠狠地打,不打聽打聽我環彩閣是什麼地方?居然敢白吃白喝,還想白玩我的姑娘,老孃今兒一定要將你扒皮抽筋,切掉你的子孫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