黒胡人的戒備並不嚴謹,除了前後大門之外,並未設置太多的人手去防備,胡小天此前已經對驛館的地形做過詳細瞭解,進入其中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驛館分爲內外兩部分,內苑纔是重要人物的居處,胡小天潛伏夜行,並沒有花費太大的周折就已經進入內苑,藏身在假山後方,向前方望去,但見前方共有三座小樓,東西兩側的並沒有燈光,唯有正中那座小樓的三層有燈光透出,可以判斷出其中應該有人。
從現在的時間估算,應該還沒有到就寢的時候,胡小天看了看周圍,然後狸貓一般攀上假山的頂部,站在假山頂部舉目四望,驛館內苑竟然沒有一人駐守,他心中暗自欣喜,足尖輕輕一點,身軀騰空而起,利用馭翔術無聲無息滑翔在夜空之中,來到小樓前方,於虛空中一個轉折,身軀旋轉向上扶搖而起,穩穩落在小樓頂部,雙腳勾住屋檐的邊緣,以一個倒掛金鉤的姿勢宛如蝙蝠一樣倒懸於屋檐之下,所有動作一氣呵成毫無淤滯。
窗前捲簾放下了一半,胡小天透過捲簾的縫隙依稀可以看到室內的情景,卻見一位異族少女正托腮坐在桌前,呆呆望着跳動的燭火入神,她頭上結了百餘根細小的髮辮,長眉如畫,碧綠色的雙目宛如綠寶石一般璀璨,肌膚白嫩如瓷,櫻桃小口嬌豔欲滴。
胡小天馬上從她的面部輪廓中判斷出這少女乃是黒胡公主西瑪,卸去僞裝,尤其是摘掉了滿臉的大鬍子,這黒胡公主果然美色出衆,難怪她會被稱爲黒胡第一美人。
西瑪幽然嘆了口氣,此時房門被輕輕敲響。
胡小天慌忙屏住呼吸,避免被人察覺到自己的存在。
得到西瑪應允之後,從門外走入一位鶴髮雞皮的老太婆,那老太婆高鼻深目,身軀異常高大,胡小天目測之下,老太婆的身高應該比自己還要高上半頭,卻見她有些駝背,雙肩上聳,整個人看起來像極了一隻兇猛的禿鷲,只是灰藍色的雙眸中望着西瑪的時候卻呈現出慈愛的光芒。
老太婆嘰裡咕嚕說了句什麼,胡小天聽不懂黒胡的語言,只能眼睜睜看着室內兩人對話,正在他一頭霧水之時,耳邊卻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她們正在說你呢。”
胡小天馬上聽出是姬飛花,欣喜之餘不由得心生慚愧,姬飛花都已經來到近前自己卻毫無察覺,本以爲自己的武功已經躋身絕頂高手之列,可是比起姬飛花仍然還是要差上不少,他甚至不知道姬飛花何時到來,看情形姬飛花或許一直都跟在自己的身後,幸虧是她,如果是別的高手只怕自己現在已經遇到麻煩了。
姬飛花似乎猜到了他此時的想法,微微一笑道:“馭翔術已經出神入化,我都未必比得上你。”
胡小天心中暗歎,姬飛花看似冷漠,其實善解人意,很懂得給男人留面子。姬飛花學着他的樣子以倒掛金鉤和他並肩倒立,用傳音入密道:“這老太婆乃是黒胡第一高手卜布瑪,她一向深居簡出,很少離開黒胡國境,所以真正見識過她真容的人並不多,不過她的兩個弟子黑屍白屍卻非常有名氣。
胡小天心中暗忖,黑屍白屍全都是死在自己的手裡,這老太婆若是知道必然要視自己爲不共戴天的仇人。
姬飛花低聲道:“聽她的話音好像並不知道你是殺死她徒弟的兇手。“
“說什麼?”胡小天充滿好奇道。
“黒胡公主喜歡上你了。”
胡小天面露得色。
姬飛花搖了搖頭:“你可真是一個多情種子。”
胡小天嘆了口氣道:“長得帥怨我嗎?”
此時看到卜布瑪向窗前走了過來,兩人擔心被她發現,同時停下說話,還好卜布瑪走到中途就停下了腳步,卻是又有人敲門。
姬飛花和胡小天對望了一眼,她點了點頭,然後將俏臉向一旁偏了偏,示意儘快離去,若是被人發現了影蹤就不好。
兩人離開了驛館,姬飛花不走尋常路,沿着牆頭屋頂,飛檐走壁,她輕功高超,如履平地,胡小天緊隨其後,等到姬飛花落地之後,卻是已經來到了一條小河前方,姬飛花停在河畔,負手而立,靜靜遙望着不遠處的拱橋,她輕聲道:“你還記不記得這個地方?”
胡小天點了點頭:“西鳳橋!”他怎會忘記?昔日他在皇宮當太監的時候,姬飛花就曾經不止一次帶他來過這裡,記得當時在西鳳橋下,有一對老年夫妻經營夜市,姬飛花喜歡光顧這裡飲酒,他也記得當初姬飛花在西鳳橋下處決榮寶興的情景。
姬飛花點了點頭。
胡小天道:“我記得過去有一對老夫妻在這裡經營夜市。”
姬飛花的雙目中流露出一絲感傷,輕聲道:“他們都已經不在人世了。”
胡小天伸出手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換成當年他絕對不敢這樣做,那時必然是以下犯上的罪責。
姬飛花的脣角露出一絲笑意:“想不到你我還可以活着出現在這裡。”
胡小天道:“吉人自有天相。”他向河邊走了兩步,低聲道:“不知爲何,突然很想吃那對老人做得飯菜呢。”
姬飛花輕輕拍了拍手掌,一條小船緩緩從西鳳橋的拱洞下蕩了出來,胡小天定睛望去,看到那操槳人卻是故人,乃是昔日姬飛花的車伕吳忍興。胡小天也有多年未曾和他相見,想不到居然可以在康都重逢。
小船的旗杆之上蕩動着一串紅燈籠,夜色之中顯得極其鮮豔,船艙內擺着一張方桌,桌上也已經擺好了酒菜,還是熟悉的那幾樣,熱騰騰的滷牛肉,白蓮藕,還有剛剛炸好的小魚兒,外酥裡嫩,香氣四溢。酒還是玉堂春,美酒入喉,醇香清冽的感覺沿着喉頭化開,先是清涼然後感到溫潤,胡小天愜意地閉上雙目,輕聲道:“這酒用冰鎮過。”
姬飛花笑道:“傻子也能喝得出來。”
胡小天睜開雙目,看到小舟搖搖晃晃沿着小河順流而下,吳忍興仍然向過去那樣沉默寡言,如果不是他在划動船槳,幾乎讓人忽略了他的存在。
胡小天道:“你從什麼時候跟蹤我的?”
姬飛花將杯中酒飲盡,然後將酒杯放在兩人之間的小方桌上:“我可沒有跟蹤你,你潛入驛館的時候,我已經潛伏在那裡,不然又怎能騙過你的耳朵。”
胡小天笑道:“我的境界距離你相差甚遠。”
姬飛花搖了搖頭,分明在否認他的這個說法:“你是大康鎮海王,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進入驛館,卻爲何偷偷摸摸潛入其中?難不成今晚你想偷香竊玉,卻被我在不經意中破壞了好事?”
胡小天道:“別人不瞭解我,難道你還不瞭解?我在大是大非上一向分得很清楚。而且在感情上尤其講究你情我願,偷香竊玉,強人所難的事情我從來都不幹!”他直視姬飛花的雙目。
即便是面對胡小天侵略性十足的目光,姬飛花依然能夠保持淡定,端起酒壺爲胡小天斟滿酒杯,舉杯道:“清風明月,良辰美景正是喝酒的好時候,來,乾杯!”
胡小天陪着她幹了一杯。
姬飛花道:“葆葆的傷勢如何?”
胡小天心中暗自詫異,葆葆受傷的事情天機局對外封鎖消息,想不到她居然也知道,看來姬飛花的消息不是一般的靈通,難道天機局內也有她的人在?
姬飛花道:“她被打傷的時候,我親眼目睹。”
胡小天的內心頓時激動了起來,雖然天機局方面有人指認葆葆受傷乃是崗巴多所爲,可是胡小天並未完全相信,現在多了姬飛花這個目擊者,顯然可以解開謎底找出真兇,他沉聲道:“你在場?”
姬飛花點了點頭道:“我本想去探探七巧玲瓏樓,卻想不到有人捷足先登。”
“什麼人?”
姬飛花道:“一個是向山聰,還有一個是崗巴多。”
胡小天道:“他們進入了七巧玲瓏樓?”
姬飛花點了點頭道:“他們進入了七巧玲瓏樓,我本想尾隨他們進入小樓之中,可惜我沒能力破解樓內機關,所以我靜候在外面,等待機會搶奪頭骨。他們兩人出來之後,發現被我跟蹤,於是兵分兩路,我只能選擇其中一人,於是追蹤向山聰,此人武功高強,雖然被我擊中一掌,可是仍然強行逃脫,不過他的身上並沒有頭骨。我找不到頭骨,只能回頭循着天機局那些人的軌跡追蹤崗巴多。”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
胡小天迫不及待問道:“可曾找到他?”
姬飛花道:“我到的時候,正看到他打傷葆葆,本來我有機會攔住他,可是中途又殺出了一個高手,她雖然改變形容,可是我仍然能夠判斷出,她就是卜布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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