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明遠宮,一片愁雲慘淡的景象,宮內帷幔低垂,帷幔外面一幫宮人束手而立,在這壓抑的氣氛下沒有人敢輕易開口說話,只是從他們忐忑的表情就能夠推測出他們此時心情的惶恐。
大雍太醫徐百川緩步從帷幔後愁眉不展地走了出來,擺了擺手道:“你們都不必站在這裡了。”
一名太監走過來道:“董大人來了。”
徐百川點了點頭,低聲道:“皇上正要見他呢。”
吏部尚書董炳泰得到通報後,從外面走了進來,他和徐百川交遞了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色,然後低聲道:“徐太醫,皇上的情況怎麼樣?”
徐百川嘆了口氣,目光掃到幾名仍未離去的宮人。董炳泰冷冷道:“你們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趕緊退下去。”
那幾名宮人慌慌張張走了,沒等他們離開,徐百川就道:“只怕是鼠疫了……”他在這個時候說,等於讓幾名宮人全都聽到了。
董炳泰跟着嘆了口氣道:“我去看看皇上。”
徐百川道:“董大人還是做足防護措施的好。”
所謂防護措施,也不過是在臉上罩了一層布,護住鼻孔和嘴巴。
徐百川走入帷幔後,看到薛道銘臉色潮紅,躺在牀上,頭上放着冰袋,周身依然大汗淋漓,看來病情嚴重,不過薛道銘的神智還算清楚,看到徐百川進來,他虛弱無力道:“你們全都退下……朕……朕有話要跟……跟舅父說……”
負責伺候他的兩名太監心中求之不得,剛纔徐百川的那番話他們也都聽到了,說皇上得了鼠疫,鼠疫的傳染之烈他們都是知道的,一個個聞之色變,這樣貼身伺候皇上,萬一被感染了,豈不是死路一條。現在聽到放他們離去,一個個如釋重負。慌忙退出去了。
董炳泰看了看周圍,又從帷幔的縫隙向外面看了看,確信所有人都退出了宮室,這才重新回到薛道銘的身邊。低聲道:“皇上!”
薛道銘將頭上的冰袋一把抓下,低聲道:“快要把朕悶死了。”
董炳泰脣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皇上覺得悶,可有人卻要急死了。”
薛道銘冷笑道:“他們纔不會關心朕的死活,朕若是死了,他們自然可以找到別人取代我的位置。”
董炳泰搖了搖頭。低聲道:“奸賊狼子野心,謀朝篡位,禍亂朝綱,陷害忠良,搞得天怒人怨,大雍的這場劫難就是因他而起。”
薛道銘嘆了口氣,雖然他也希望李沉舟陷入麻煩之中,可是現在遇到問題的是大雍,他纔是大雍的帝王,他也不想大雍的狀況惡化下去:“舅父。外面當真是鼠疫?”
董炳泰壓低聲音道:“目前尚無定論,只是昨晚鬧了鼠患,咬死了不少人,今天因爲咬傷而前往醫館看病的人已經人滿爲患。”
薛道銘面露惶恐之色:“如果當真是鼠疫,那該如何?”
董炳泰道:“是福是禍都已經降臨大雍,陛下應該做得就是利用這次的機會,讓局勢向自己有利的方向發展。”
薛道銘點了點頭道:“可是朕應該從何處入手呢?”
董炳泰正要說話,卻聽到外面傳來通報之聲,原來是太醫徐百川去而復返。
徐百川乃是董炳泰的心腹,也是目前薛道銘值得信任的人。今次薛道銘染上鼠疫的假象就是他們幾人聯手製造,目的就是要擾亂李沉舟的佈局。
徐百川來到宮內,董炳泰迎了出去,他明白若無要緊的事情徐百川不會打擾他們之間的密談。
徐百川臉上的表情頗爲凝重。低聲道:“三公子來了,他還帶來了兩位郎中,說是請來的神醫,要爲皇上診病。”
董炳泰臉色一變,怒道:“胡鬧!”他舉步走出了宮門。
來到外面果然看到董天將,董炳泰冷冷望着兒子:“你來幹什麼?”
董天將上前一揖到地。尊敬道:“爹,孩兒聽聞皇上生了急症,所以特地請了兩位神醫前來爲皇上診病。”
董炳泰道:“這裡已經有了徐太醫,有他給皇上治病,用不着什麼其他的神醫了。”目光向董天將身後的兩人看了一眼,表情極其不悅。心中暗歎這小子多事,若是他當真請來了什麼神醫,今天的事情豈不是就露陷了。
董天將低聲道:“爹,咱們一旁說話。”
父子兩人來到僻靜之處,董天將低聲將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董炳泰聽完方纔知道這小子打得是什麼主意,不過兒子是認爲皇上得了鼠疫,在這種狀況下,他帶來的這兩人居然還敢入宮,證明這兩人的膽色不小,當然不能只有膽色,還要有真才實學,董天將已經將胡小天的身份透露給了董炳泰,董炳泰也因兒子的大膽捏了一把的冷汗,胡小天是什麼人?他和大雍是敵非友,大雍若是亂了,對他只有好處,他又豈肯當真爲皇上出力,分明是在利用自己的兒子。
可轉念一想,胡小天也不知道真實的狀況,他冒着被感染鼠疫的風險而來,必有所圖,既然如此,索性讓他進去看看,倒要看看他們這兩人究竟有什麼本事。
董炳泰打定了主意,假惺惺去請示皇上,其結果自然是允許兩位神醫進去,不過他並沒有讓兒子入內,有些事還是儘量瞞着這小子的好。
這兩位神醫正是胡小天和秦雨瞳所扮,胡小天雖然擅長外科,可是在傳染病和內科學方面並不是他的專長,而且在治療鼠疫方面,他也沒有足夠的把握,問過秦雨瞳,秦雨瞳信心滿滿,於是他將秦雨瞳也請了過來。
兩人來到薛道銘身邊,胡小天也做足了防護措施,口罩手套全都戴上了,雖然他百毒不侵,可凡事總有例外,萬一被感染上了可不得了,至於秦雨瞳,她本身擁有天外來客的血統,估計鼠疫對她不起作用,不過他還是奉勸秦雨瞳做足預防措施。
徐百川也來到一旁,他對自己的醫術還是頗有信心的,皇上服下他的草藥之後,表現出的症狀和鼠疫極其類似,除非是神農社柳長生那級數的杏林高手,普通的醫生是不可能察覺其中破綻的。
秦雨瞳爲薛道銘檢查了一下,很快回到胡小天的身邊,以傳音入密向胡小天道:“他根本就沒病,我不會看錯。”
胡小天聞言心中一怔,旋即就明白薛道銘這樣做的用意,看來薛道銘也不簡單啊,在這種時候無異於是在火上澆油,是想將李沉舟燒個焦頭爛額啊。
胡小天微微一笑,他向徐百川道:“勞煩徐太醫帶我師弟去開藥方。”
徐百川愣了一下,這明顯是要支開自己,他向董炳泰望去,董炳泰使了個眼色,徐百川明白他的意思,向秦雨瞳道:“請!”
明遠宮內只剩下胡小天、薛道銘、董炳泰三人。
薛道銘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故意問道:“照神醫來看,皇上究竟得的是什麼病?”
胡小天微笑道:“心病啊!”
薛道銘內心一沉,難道自己裝病的事情已經被此人看破,沒理由啊,徐百川明明說過絕不會露餡,怎麼這麼容易就被人給看穿了?
胡小天當着薛道銘的面,緩緩揭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面具下的真容。
薛道銘看清眼前人竟然是胡小天,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你……居然是你,好大的膽子!”他對胡小天一直仇恨深種,看到他居然敢在皇宮現身,產生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要將胡小天拖出去砍了,
胡小天笑道:“大雍皇宮也不是龍潭虎穴,你我認識這麼久也算不上有什麼深仇大恨,聽聞皇上染了鼠疫,我冒着被傳染的危險,前來給皇上治病,多少也算對你有些感情的,皇上難道還想恩將仇報,將我拖出去砍了不成?”
他的這番話正說中了薛道銘的心思,薛道銘咳嗽了一聲,心中想到,自己和胡小天之間的仇怨充其量也就是私仇,自己的眼界不可如此之小,此人冒着風險進入皇宮絕不是爲了給自己治病那麼簡單,在他沒有見到自己之前,必然是以爲自己已經染上了鼠疫,他說得不錯,究竟是什麼驅動他冒着這麼大的風險來給自己治病?在自己放出感染鼠疫的消息之後,連李沉舟,甚至連自己的親姑母薛靈君都不敢入宮,唯恐避之不及了。
薛道銘從牀上坐了起來,雙目冷冷望着胡小天道:“你來見朕究竟是何用意?”
胡小天道:“最主要是來給皇上治病,若然皇上當真感染了鼠疫,那麼天下間能夠治好皇上的恐怕不多。”
薛道銘陰測測道:“你不怕死嗎?”
胡小天道:“皇上會殺死一個對你有利的人嗎?”
薛道銘打量着眼前信心滿滿的胡小天道:“你對我究竟有何用處?”任何正常人都會懷疑胡小天的動機,包括薛道銘、董炳泰在內都認爲胡小天是要利用他們。
胡小天道:“你無需考慮我的動機,我只說我能帶給你的好處,皇上的病看來是不需要我來治了,可是外面的真實狀況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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