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啓稟大帥,敵方一支隊伍正在向我方大營靠近!”
這已經是今晚第三次稟報,李琰聽到這一消息氣得臉色鐵青,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大步走出營帳,其實不用手下人稟報,他也聽到了遠方震徹夜空的擂鼓聲和號角聲,蘇宇馳一方真正的用意是在干擾他們的休息,根本不是要襲營,否則又怎會大張旗鼓地鬧出動靜,一旦己方有所動作,馬上就退回鄖陽城。
西川大軍剛剛來到鄖陽城外,本想讓將士們蓄精養銳,好好睡上一覺,明日上午發動攻擊,可現在看來對方根本不給他們休整的機會,整個夜晚滋擾就未曾停歇過。
副將樑金成快步來到李琰面前,躬身抱拳道:“大帥不必擔心,鄖陽那邊出動的隊伍最多也就是兩千人,我們先鋒營稍有動作,他們馬上就退回城內,他們的目的不是襲擊我方大營,根本就是想利用鼓聲和號角聲來干擾我方休息。”
李琰忍不住罵了一句:“卑鄙無恥,只會用這種宵小手段,這蘇宇馳也是欺世盜名,敢不敢堂堂正正地跟我一戰。”
樑金成正想說話,卻聽到夜空中響起了一片鳥鳴之聲,衆人都被空中的鳥鳴聲吸引了注意力,同時舉目望去,因爲夜色的緣故他們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天空中一大片陰雲正向大營上方移動。
李琰指了指空中道:“那是什麼?”
身邊一員將領道:“好像是鳥羣……”他的話音未落,卻見空中鳥羣形成的烏雲直墜而下,向他們的頭頂壓了下來。
燕虎成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驅馭鳥羣發起的攻擊,此前他們在紅谷縣糧草被焚,就是因爲有人驅馭鳥羣將糧草營點燃,當他聽到空中鳥鳴之聲。已經料到發生了什麼。
燕虎成朗聲道:“熄滅營地篝火,弓箭手準備,射!”
一排排羽箭密集如雨向空中射去,飛撲而下的鳥羣中無數鳥兒中箭,哀鳴聲此起彼伏。
可並非是所有行營都有燕虎成的經驗和果斷,部分行營因爲沒有及時將篝火熄滅。鳥兒撲向篝火,點燃自身,然後撲向行營,已經有不少的行營燃燒了起來。
營地內開始騷亂了起來,有人忙着射殺飛鳥,有人忙着救火,還有一些士兵身上被火點燃,慘叫着在地上打滾。
飛鳥的數量並不算太多,西川方面很快就控制住了局勢。燃燒的營帳也已經被撲滅,火勢並沒有擴大,弓箭手射殺着殘存的飛鳥。李琰這位主帥也加入了戰鬥之中,揚起手中佩劍狠狠將撲向自己的一隻烏鴉劈成兩段,惡狠狠道:“雕蟲小技,豈能登上大雅之堂。”
遠方的號角聲又開始向他們接近。
樑金成小心翼翼向李琰道:“大帥,他們又來滋擾了?”
李琰怒道:“知道是滋擾還管他們做什麼?穩守陣營,等到天亮。集結隊伍,一舉攻破鄖陽城。不必理會他們的這些下三濫的動作。”
此時先鋒營燕虎成也前來求見,看到李琰的臉色已經知道他的心情不好,可燕虎成仍然硬着頭皮道:“大帥,我看今晚的事情必有蹊蹺。”
李琰沒好氣道:“還用你說?”
燕虎成當着衆人的面被他呵斥,臉上的表情難免尷尬,他忍氣吞聲道:“蘇宇馳讓人滋擾我們的目的就是干擾我們的休息。想讓我方將士疲憊,其背後必然蘊藏大招,依末將之見,我們不該急於進攻鄖陽城,先將大部隊後撤。留下部分隊伍和他們周旋,探明蘇宇馳的計劃,再發動全面進攻。”
李琰心中極其不屑,瞥了燕虎成一眼道:“戰事還未打響,就先行撤退,豈不是傷了士氣?此乃用兵之大忌,燕虎成,你有沒有讀過兵書?”
燕虎成被他問得滿臉通紅。
李琰朗聲道:“蘇宇馳根本沒有什麼戰勝我們的可能,他之所以採用這些見不得光的手段干擾我軍休息,正是因爲他心中害怕,明日辰時,我們集結十萬大軍攻城,興州方面五萬大軍從其背後,攻其北門,一舉將鄖陽攻破!兵貴神速,我們在這裡耽擱的時間越久,受到敵人的干擾也就越多,趁着兄弟們氣勢如虹,我們儘快將鄖陽拿下,兄弟們有沒有信心?”
“有!”衆人齊聲答道。
燕虎成心中暗歎,這李琰自視甚高,以爲擁有了數倍於對方的兵力就擁有了碾壓對方的實力,可是在很多時候,決定勝負的並非是兵力人數,經過這一夜干擾,己方將士都已被折騰得不輕,絕非最佳狀態,在這樣的狀況下,應當以退爲進,先調整軍隊的狀態,派出一部分軍隊來試探鄖陽的真正實力纔對,等到蘇宇馳把花招出完,方纔是出手對付他的絕佳時機,李琰卻說什麼兵貴神速,想要直接率領十萬大軍碾壓對方,一舉攻破鄖陽城,明顯有些操之過急。
蘇宇馳靜靜站在西箭樓之上,宛如一尊青銅雕塑,不斷增強的寒風扯起他已經洗得褪色的紅褐色斗篷,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面飄揚的旗,飄揚在鄖陽城上的大旗。
副將徐光弟完成了滋擾任務率領兩千軍安然返回,徐光弟來到蘇宇馳身邊稟報最新的狀況。
蘇宇馳聽完微笑道:“他們今晚必然睡不好了。”
此時袁青山也快步來到面前,抱拳道:“啓稟大將軍,對方的行營並無任何動向。”
蘇宇馳點了點頭道:“既然不肯走,那就是憋足勁兒想要進攻咱們?這李琰果然不識進退。”
兩名年輕將領都望着蘇宇馳,徐光弟道:“大將軍,李琰明日一定會攻城嗎?”
蘇宇馳道:“必然攻城,李琰這個人相當自負,號稱什麼常勝將軍,可沒打過什麼大仗,自然沒吃過什麼敗仗,一個沒打過敗仗的人又怎堪大用?”他轉向袁青山道:“興州方面有什麼動靜?”
袁青山道:“興州方面毫無動靜,甚至連篝火都熄滅了。”
蘇宇馳點了點頭道:“郭光弼這個人還算是有些本事的,能夠盤踞興州那麼多年絕非偶然,暫時不必管他,如果我沒猜錯,明日一早,西川方面就會過來攻城,我們依照計劃行事,只要重挫西川方面的銳氣,興州方面自然知難而退。”他停頓了一下,聲音低沉道:“再過半個時辰,我等就出城迎戰。”
干擾仍在繼續,李琰已經忍無可忍,天不亮就開始集結大軍,以燕虎成的先鋒營頂在最前方,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向鄖陽城推進。
黎明到來的時候李琰的大軍已經推進到距離鄖陽不到五里處,他們已經可以看到對方的大軍列陣於鄖陽城外,旌旗招展,盔甲鮮明,刀槍劍戟的鋒芒在朝陽的映射下閃爍着金光。
李琰並沒有料到蘇宇馳會排出迎戰的陣勢,換成是自己絕不會那麼幹,敵強我弱,雙方兵力對比懸殊,在這樣的狀況下選擇出城迎戰絕對是愚蠢的,李琰脣角現出一絲獰笑,他似乎看到大軍摧枯拉朽般碾壓對方軍隊的情景,副將樑金成來到他的身邊稟報最新軍情:“啓稟大帥,蘇宇馳親自率領兩萬人於城外列陣,看來是準備和咱們正面決戰!”
李琰呵呵笑道:“簡直是自不量力!傳令下去,穩住陣型,就地休息,只等辰時到來,和興州方面同時發動進攻。”他向樑金成道:“你去告訴燕虎成,讓他率領先鋒營隨時準備打響第一戰!”
蘇宇馳靜靜望着敵營,大戰到來之際他反倒變得異常平靜,只有身經百戰的老將才擁有這樣沉穩的心態和堅如磐石的意志,他做了個手勢,身邊傳令官揮動小旗,城樓之上,有傳令官做出迴應。二百臺震天弩已經於城牆之上佈置完畢,敵軍雖然已經進入射程,可只是一部分,必須要等到對方全軍壓境的時候啓動,方纔能夠達到最大的殺傷效果。
蘇宇馳向徐光弟道:“光弟,你前去挑戰!不必戀戰!務必要保證自身安全!”
“是!”
聽聞蘇宇馳一方居然派人前來叫陣,李琰反倒放下心來,看來對方也沒什麼高妙的手段。正面交鋒又有什麼好怕,他傳令下去,讓燕虎成出列迎戰。
伴隨着雄渾有力的擂鼓聲,西川大軍之中衝出一員猛將,黑盔黑甲,胯下一匹烏騅馬,單手握着一柄鑌鐵蛇矛,兒臂般粗細,通體漆黑如墨,矛頭長纓並非常見的紅色,而是蒼白如雪,此人正是燕虎成。
身爲西川先鋒,率先掠陣他自然當仁不讓。
徐光弟手持雁翎刀正在場中叫陣,但見燕虎成又如一縷黑煙一般向自己飛撲而來,他也不甘示弱,催動胯下棗紅馬,揚起雁翎刀衝了上去。
雙方陣營擂鼓助威,彼此拼盡全力,都要在聲勢上壓倒對方。
兩員大將轉瞬之間已經拼到了一處,徐光弟掄起雁翎刀向燕虎成的頭顱斬去,他要一刀劈下對方先鋒的頭顱,重挫西川將士的銳氣,爲鄖陽取得一個開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