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記得他在處理奏摺時,感覺到手發抖,渾身無力便想喊奴才扶他去休息,這種情況以前出現過,他知道那是累的。而沒等他喊出來,身體一晃,腦袋磕在案几上,砰一下,整個人摔在地上.......宮人們呼天搶地的聲音,雍正知道他走到了生命盡頭。
隨着意識越來越渙散,最後一刻暗幸早已立下傳位昭書,他的兒子們不必像他兄弟們那樣互相殘殺。
雍正以爲接下來會見到傳說中的黑白無常,或者去閻王殿,然而身體再次有感覺,卻發現自己好像沉在水中,直到聽見一個非常溫柔的聲音說,“你阿瑪又立功啦,不用說一準會被你皇瑪法無視,唉,額孃的小寶啊,以後且不能像你阿瑪那樣傻。”
“福晉,爺不傻。”白芨提醒他,“咱家爺是皇子中最最聰明的。”
尼楚赫白她一眼,“我就那麼一說,你就那麼一聽,別跟我爭行麼。”
白芨笑笑,“行行,奴婢扶你起來走走。”
短短几句對話,雍正算是明白他爲何會在“水裡”,根本不是什麼水,只不過又投胎了。依然是皇家,聽稱呼好像也是大清,就是不知道投到哪個子孫媳婦肚子裡。
至於雍正爲什麼會這樣認爲,投胎轉世當然是往後轉啊。搞清楚不是被人扔到水裡,性命無憂,心理素質強大的雍正爺放心了,不過又忍不住疑惑,爲何沒喝傳說中的孟婆湯?想着想着,不知什麼時候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聽到此生的阿瑪跟額娘聊天,說什麼沙俄屈服,雍正奇怪大清和沙俄有什麼矛盾,便不自覺地動一下,誰知阿瑪不講了。
雍正也知道他身體嬌弱,每天睡不夠,根本控不了清醒的時間,聽他岔開話題便打算再睡一覺,畢竟在額娘肚子裡只有聽覺正常。如果找點事打發一下時間,稍稍動一下額娘就會疼的受不了。母親那麼溫柔,雍正不捨得她難受。
沒來得及關上耳朵,又聽到弘暉,弘暉是他前世嫡子的名字,雍正心底的一根刺,因太震驚又不自覺地動一下,額娘一聲驚呼,他突然意識到不能亂動,不然受罪的是母親。
他已收住動作,阿瑪卻要揍他,雍正爺便故意微微動一下給他看。
可接下來一句“孩子聽見不高興”讓他猛然意識到,他已投胎,如今還是個胎兒,胎兒可沒這麼聰明。
雍正嚇出一身冷汗,即便接下來聽到阿瑪提到八弟,他也沒敢亂動。如果沒猜錯,那也是他的八弟?所以他沒在晚輩肚子裡,而是在他福晉肚子裡?所謂的阿瑪其實是他自己?
雍正爺心理強大,此刻依然快暈了。
就在他即將暈過去的時候,一聲“富察氏”讓雍正爺打個激靈,他前世的福晉不姓富察。
而後又聽到馬齊?馬齊他再熟悉不過,雍正疑惑叢生,按照前世的時間來算,馬齊的嫡女怎麼算也生不出弘暉,沒法給老八當嫂子?
意識到他不是在前世的福晉肚子裡,雍正爺鬆一口氣,感覺又重新活過來了。
阿瑪接下來的話點明額娘和富察夫人的關係不好,前世便不受親孃待見的雍正爺不禁心疼額娘。因他身體太小,清醒這麼長時間已是不易,雍正即便想聽下去,卻止不住睏意。
被稚嫩的童音吵醒,雍正好想問,你又是誰?
胤禛喊,“弘晝,趕緊過來吃飯。”
雍正又差點暈倒,弘暉、弘晝,據說有三位兄長,還有一位是誰?剛剛這樣想,溫柔的額娘開口,“弘時,怎麼不吃?是不是在街上吃多啦?”
聽到這話雍正爺想笑,他是老四?那可真巧。
不對,弘晝前世不是老三,剛好同名?而且他前世和老八的關係絕對沒好到放心把三個嫡子交給他,也不可能娶富察家的嫡女爲福晉,這麼多不同,雍正一時不能確定他阿瑪是誰。
接下來該怎麼辦?
前世隱忍半生的人就是耐性好,早晚會弄清的,不急,他還小,長身體當緊,睡覺。
胤禛睜開眼看到旁邊空蕩蕩的,穿着拖鞋走出去,見三個兒子圍在尼楚赫身邊,“功課做好了?”
“不急,待會兒再做。”弘暉頭也不擡的回一句,小手放在尼楚赫肚子上,“額娘,弟弟怎麼不動了?”
“誰跟你說是弟弟,妹妹。”即便已認命,胤禛心底還存一絲希望。
弘暉笑嘻嘻道,“太子二伯啊。阿瑪別打我,二伯說你要想要妹妹,建議你等弟弟出生後,拿他跟大伯家的妹妹換換。”
雍正醒來就聽到這句話,小弘暉,老子前世白疼你了。
胤禛擡腿朝弘暉屁股上替一腳,“你們弟弟出生後我就跟他說,你們不願意要他。“
“阿瑪,別講,兒子開玩笑的。”弘暉連忙趴在尼楚赫肚皮上,“弟弟,弟弟,哥哥說笑呢,哥哥最疼你啦,你可要快點長大啊。”
“還有我,還有我。”弘晝不甘落後,“弟弟快點出來,我的玩具都給你,不給別人。”
弘時擠開他小弟,“弟弟,我的也給你,八叔給我買好多,好多,都給你。”
“你們三個讓開。”胤禛一手抓一個,把大兒子踢出去,“弟弟才四個月聽不懂,別鬧你額娘,做功課去,不然下次休沐別想爺帶你們出去玩。”
“阿瑪!”
三個小孩齊聲道。
胤禛一瞪眼,哥仨麻利的往書房跑。見尼楚赫皺着眉,“不舒服?他仨每天有使不完的勁,下次再擠在你跟前鬧,白芨,告訴他們,超過一刻鐘爺揍人。”
“他們也是喜歡小寶兒。”尼楚赫其實想喊小四兒,而太子他們時不時地喊胤禛小四,老四,他只能換個稱呼,“爺放心,我的身體我曉得,不會強撐着。”
雍正隔着親孃的肚皮聽到這些一陣感動,母親真好!那三位和他兒子重名明顯不是他前世兒子的兄長也好,好想早點出來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爺扶你進屋歇着?”胤禛道。
尼楚赫微微點頭,“爺今天不忙?”
“交給下面的人了。”胤禛道,“這幾天爺忙着沙俄的事,府裡沒什麼事吧?”
“大姐又着人送來四頭奶牛,說是給小寶的。”尼楚赫道,“早幾天想跟爺講,後來忘了。我讓人收拾一車藥材、布料,還有爺以前用鑽石幫我打的首飾,我挑一套給大姐,趕明兒一塊送去驛館?”
“鑽石首飾?你不是沒幾套了?”胤禛道:“庫房裡那麼多珍珠,給大姐打兩套珍珠頭面。”
尼楚赫笑道:“當初打的鑽石頭面額娘只要兩套,其中一套還是給姨母的,爺後來又給妾身置辦那麼多首飾,妾身每天戴一套,一年也不重樣啊。”
“有那麼多?”胤禛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
躺在尼楚赫肚子裡的嬰兒沒想到此生的父母的感情這麼好,姨母、額娘什麼的,他早晚會搞清楚,聽不到什麼有價值的,選擇繼續睡覺。
平均下來,雍正爺一天起碼睡十個時辰,偶爾醒來還是在夜裡。
尼楚赫有時候半天感覺不到孩子動,緊張的讓下人去請御醫,御醫說小格格很健康,雍正恨不得出去甩他一大嘴巴子,混賬!朕是男孩紙!
尼楚赫道:“御醫休要哄本福晉開心,我有預感這次是個阿哥,你只管說小寶這樣正常麼?”
“正常,正常。”御醫很尷尬,四福晉的脈象顯示也是個男孩,可四爺想要閨女啊,“小阿哥睡的時間長以後會特別聰明。”
“那就好。”尼楚赫讓下人送御醫出去,而他扶着木槿的手繞着後面花園逛一圈,吃點點心又躺在牀上。
此時已到十一月底初,京城的天氣很冷,尼楚赫每天除了吃便是睡,雍正爺可算髮現不對,他這位母親哪是養他,簡直是在養豬。
從他有意識到現在一個多月,這位溫溫柔柔的額孃的日常便是,看看書,寫寫字,偶爾繡個荷包,吃和睡,例如處理家務事,人情往來,他就沒聽額娘提過……而他那位不知道是誰的阿瑪呢,早出晚歸,有時比他前世這個時期還要忙。
第一次聽說送弘暉哥仨去上學,雍正不敢置信,弘暉十歲還需要他接送?十歲!雍正爺再次認識到這一世跟他前世不一樣,起碼弘暉好好的。還有一件讓雍正爺最爲震驚的事,愛新覺羅.不知是誰只有額娘一個女人,什麼庶福晉側福晉,府上沒這種生物。
雍正一邊高興一邊迫切的希望早點出來,好想看看此生的阿瑪到底何方神聖。
弘暉帶着兩個弟弟回到家,見着尼楚赫就說,“阿瑪讓咱們先吃飯早點休息,他得很晚才能回來。”
雍正一動,出事了?
尼楚赫輕輕撫着肚子,雍正爺記起他額娘不舒服立馬乖巧了。聽到尼楚赫問,“朝中有事?”
弘暉道:“我也不清楚。弘昱大哥和弘旭二哥說八叔在今日早朝上提出廢除賤籍,不知怎麼回事被好多大臣圍攻,從早上吵到晚上還沒吵出結果。”說完雙手一攤。
雍正又想問,大哥、二哥,什麼叫老八提出,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弘暉道:“阿瑪看着我們進上書房便去刑部了,弘旭哥說阿瑪晌午得到消息就跟那些欺負八叔的老頑固們開撕,額娘,好餓,咱吃飯吧。”
弘時配合道,“別擔心阿瑪了,額娘,沒人敢欺負阿瑪。”
“是呀,阿瑪最擅長打臉,額娘若擔心該擔心那些大臣別被阿瑪打的太狠。”弘暉接道。
尼楚赫笑道,“誰擔心他了,額娘好奇啊。”
雍正爺感受到尼楚赫愉悅的心情渾身一顫,額娘沒說假話?爲什麼他們對阿瑪這麼有信心?那個不知道是誰的阿瑪到底是誰?是不是跟他同名?爲什麼聽起來那麼流弊?
胤禛何止流弊,如果不是時機不對,八爺想說,四哥,你咋還沒上天呢?
胤禩提前跟康熙講過“廢除賤籍”的事,知道康熙最喜歡收買民心,他從民心入手,康熙很快便點頭表示可行。
胤禛這些年不斷的挑釁之下,康熙變得一點也不專橫獨斷,便告訴胤禩,“朕同意不行,必須臣下通過才能頒佈明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