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紫霄宮’首先映入眼前的左右五米高的“玄天真武大帝”石像。石像正下方放着一把太師椅,待張三丰坐上去,張翠山等人正要去攜扶俞岱巖,七人同向師父拜壽時,一名道童進來,呈上一張名帖。宋遠橋接了過來一看不由的說道:“崑崙後學何太沖率門下弟子恭祝張真人壽比南山。”而後驚訝的道:“崑崙掌門人親自給師父拜壽來啦。他什麼時候到中原來的?”
這時莫聲谷問道:“何夫人有沒有來?”何太沖的夫人班淑嫺是他師姊,聽說武功不在崑崙掌門之下。
宋遠橋道:“名貼上沒寫何夫人,不過這位客人非同小可,該當請師父親自迎接。”
張三丰道:“聽說鐵琴先生罕來中土,虧他知道老道的生日。”當下率領衆人,迎了出去。只見‘鐵琴先生’何太沖年紀也不甚老,身穿黃衫,神情甚是飄逸,氣象沖和,儼然是名門正派的一代宗主。他身後站着八名男女弟子,被謝遜斬去右臂的西華子也在其內。何太沖向張三丰行禮致賀。
張三丰連聲道謝,拱手行禮。而宋遠橋等六人跪下磕頭,何太沖也跪拜還禮,說道:“武當六俠名震寰宇,這般大禮如何克當?”
張三丰剛將何太沖師徒迎進大廳,賓主坐定獻茶,一名小道童又持了一張名帖進來,交給了宋遠橋,卻是崆峒五老齊至。當世武林之中,少林、武當名頭最響,崑崙、峨嵋次之,崆峒派又次之。崆峒五老論到輩分地位,不過和宋遠橋平起平坐。但張三丰甚是謙沖,站起身來,說道:“崆峒五老到來,何兄請稍坐,老道出去迎接賓客。”
沒一會崆峒五老帶了弟子進來。接着神拳門、海沙派、巨鯨幫、巫山派,許多門派幫會的首腦人物陸續來到山上拜壽。此次壽宴張翠山等人事先只想本門師徒共盡一日之歡以及與一些關係密切的門派相聚一會,沒料到竟來了這許多賓客,張翠山等人分別接待,卻哪裡忙得過來?
張三丰一生最厭煩的便是這些繁文縟節,每逢七十歲、八十歲、九十歲的整壽,總是叮囑弟子不可驚動外人,豈知在這百歲壽辰,竟然武林中貴賓雲集。到得後來,‘紫霄宮’中連給客人坐的椅子也不夠了。張翠山只得派人去捧些圓石,密密的放在廳上。各派掌門、各幫的幫主等尚有座位,門人徒衆只好坐在石上。斟茶的茶碗分派完了,只得用飯碗、菜碗奉茶。
這時張松溪一拉張翠山,走到傲狂,無忌身旁小聲的道:“五弟,你瞧出什麼來沒有?”
張翠山道:“他們相互約好了的,大家見面之時,顯是成竹在胸。雖然有些人假作驚異,實則是欲蓋彌彰。”
張松溪道:“不錯,他們這回並非誠心來給師父拜壽。”
張翠山道:“拜壽爲名,問罪是實。不是興師問罪。龍門鏢局的命案,決計請不動‘鐵琴先生’何太沖出馬。”
這時傲狂接道:“二叔,他們這是來者不善。無非是想知道義父的下落罷了。”
張松溪一聽讚賞的看着傲狂道:“好聰明的小子。”繼而冷笑道:“他們可把武當門人瞧得忒也小了。縱使他們倚多爲勝,難道武當門下弟子竟會出賣朋友?五弟,那謝遜便算十惡不赦的奸徒,既是你的義兄,決不能從你口中吐露他的行蹤。”
張翠山道:“那是自然,那接下來咱們怎麼辦?”
張松溪微一沉吟,道:“大家小心些便是。兄弟同心,其利斷金,武當七俠大風大浪見得慣了,豈能怕得了他們?”傲狂心想俞岱巖雖然殘廢,但他們說起來還是“武當七俠”,更何況七兄弟之後,還有一位武學修爲震鑠古今、冠絕當時的師父張三丰在。
大廳之上,宋遠橋、俞蓮舟、殷梨亭三人陪着賓客說些客套閒話。他們三人也早就瞧出這些客人來勢不對,心中各自嘀咕。正說話間,小道童又進來報道:“峨嵋門下弟子靜玄師太,率同五位師弟妹,來向師祖拜壽。”
聽見聲音張翠山望了望有些無聊的傲狂道道:“來,我們兩個去迎接貴賓。”
迎出門去。傲狂便見那靜玄師太已有四十來歲年紀,身材高大,神態威猛,雖是女子,卻比尋常男子還高半個頭。她身後五個師弟妹中一個是三十來歲的瘦男子,兩個是尼姑,其中靜虛師太傲狂已在海上舟中會過。
待將靜玄等人引入‘紫霄宮’中,傲狂接過‘峨眉派’的壽禮時不由的想到,峨嵋派送的纔是真正的壽禮,除了十六色珍貴玉器之外,另有一件大紅錦緞道袍,用金線繡着一百個各不相同的“壽”字,花的功夫甚是不小。反觀其他門派所送的壽禮,大都是從山下鎮上臨時買的一些壽桃壽麪之類,顯然是倉猝間隨便置辦,不但跟張三丰這位武學大宗師的身分不合,也不符各派宗主、各派首腦的氣勢。
這時靜玄師太向張三丰說道:“這是峨嵋門下十個女弟子合力繡成的。”
張三丰笑道:“峨嵋女俠拳劍功夫天下知名,今日卻來給老道繡了這件壽袍,那真是貴重之極了。”
等到各路賓客絡繹而至,已是正午。‘紫霄宮’中絕無預備,一時之間哪能開什麼筵席?火工道人只能每人送一大碗白米飯,飯上鋪些青菜豆腐。張翠山等人,以及武當弟子只能連聲道歉。但看見衆人一面扒飯,一面不停的向廳門外張望,似乎在等甚麼人。
傲狂仔細瞧着衆人只見各派掌門、各幫幫主大都自重,身上未帶着兵刃,但門人弟子有很多腰間脹鼓鼓地,顯是暗藏兵器,只峨嵋、崑崙、崆峒三派的弟子才全部空手。
傲狂向張翠山等人嘆道:“二叔,各位爲叔伯,他們當真是來者不善啊。”
張松溪接過話語道:“不知道他們還在等什麼強援?偏生師父不喜熱鬧,武當派的至交好友如今一位也未到,否則也不會如現在這般衆寡懸殊、孤立無援。”
話音剛落俞蓮舟便搖頭道:“我們原本還想等過了師父壽誕之後,就發出英雄帖,在武昌黃鶴樓頭開英雄大宴,沒曾想一着之失,就成了如今的這個局面。原本還盤算着,在英雄大宴之中,由翠山說明不能出賣朋友的苦衷。凡在江湖上行走之人,對這個“義”字都看得極重,翠山只須坦誠相告,誰也不能硬他做不義之徒。便是有人不肯罷休,英雄宴中自有不少和我們武當派交好的高手,當真要用以武相見時,也決不致於落了下風。只是沒想到對方早已算到此着,竟以祝壽爲名,先各自約齊人手,涌上山來,攻了武當派一個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