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疏遠

-我們註定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們第一次見到的時候,歐陽穹才十一歲,那個要與之共處的“家人”,是個看上去斯文規矩的男孩子。

可儘管是好看的男生在那時候卻勾不起她的興趣,因爲她只喜歡謹樹,有謹樹就夠了——那時候歐陽穹是這樣想的。

他長得都沒有餘辰彬好看,看上去有點憂傷,眼神裡帶着警惕的意味,就算是這樣,歐陽穹還是友好地伸出手和他打招呼。

-“你好,我叫歐陽穹,穹是天空的意思哦。”

-“你好。”男生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那是他們第一次對話,歐陽穹爲了給對方一個好印象,特意加上一個大大的微笑,可是唐凱迴應她的只有沉默的背影,一開始歐陽穹大大咧咧的並沒有在意。

到了下午,她決定先四處逛逛,熟悉新家的環境,媽媽爲了讓他們先彼此熟悉一下就讓歐陽穹去找唐凱,希望他們能玩到一塊。

唐凱不在房間裡,他的房間東西很多卻不亂,乾淨的窗簾和被單,除了書就是一堆畫具,和歐陽穹見過的池謹樹的房間不一樣,他們是不同的人,不過那時候的歐陽穹還什麼也不知道。

牀邊的桌子上,擺着一顆很漂亮的水晶球,一閃一閃的,會下雪的那種,真的很好看,裡面有一隻可愛的小熊。

歐陽穹忍不住走過去,睜着一雙好奇的眼睛,輕手輕腳地將它捧在手裡——她從來沒想過去觸碰這些東西——從小她就剪着一頭短短的碎髮,和一羣男生混在一起,這麼女孩的東西,她真的很少接觸。

所以越是這樣的東西,對她來說越是一種從來沒有的吸引,她的內心也是一直在渴望的,有這麼夢幻的世界。

深怕被人發現,如果被發現了,就不能和池謹樹在一起了,一定會被討厭的…不能被看到…

“你在幹什麼?”少年的一聲短喝,打破了歐陽穹的思緒,也打破了她手裡的世界。

---不能被發現……一定——“啪!”——

歐陽穹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地的玻璃碎片和水漬,她只是下意識地縮回手,做錯事一樣的藏到背後——不是故意的…不是…

但是唐凱不是這麼想的。

“馬上給我出去!”被他討厭了…自此,他們之間就劃出了界限。

她不知道,那是他姐姐最喜歡的東西…她不是故意,打破他姐姐的遺物的…

什麼都不可能有了…連笑容也在那天之後逐漸減少——

在叔叔和媽媽面前,他們可以很自然,很客氣,但實際上,他一點也不接受這個姐姐,在唐凱心裡,姐姐的位置是無可取代的,歐陽穹給了他一個最差勁的見面禮…

“不要進我的房間!”

“我的事不用你管!”

“不要碰我的東西!”

“你以爲你是誰!”

“……”

一開始便註定了他們之間要築起不可跨越的高牆,歐陽穹開始變得沉默了,在這裡她好像找不到自己的落腳點…唐凱不承認她這個姐姐,不承認她這個家人。

她不過是爲了讓媽媽感覺幸福些而在努力假裝……失去了原本那個微笑的自己。

歐陽穹一個深呼吸,然後露出一個微笑,這纔打開家裡的門,看來爸媽還沒回來,剛纔好像看到唐凱也上了校車,他應該也回來了吧?

現在,還真不想和他正面碰上,因爲下午發生了那樣的事,讓她很不自在。

唐凱不明白,同樣是單親家庭的孩子,歐陽穹就可以那樣開心…從一開始,他就打從心裡討厭這個笑得像陽光一樣的女生。

應該說,是因爲自己沒辦法像她那樣而引起的,強烈的忌妒心。

他是個敏感的人,知道周圍的人都在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同時也是虛僞的,人們表面上挽惜,背後還是會指手劃腳。

所以他怨恨這個世界,這個沒有姐姐的世界,一切都變得虛假,所以他冰封自己軟弱的心,連同那個突然出現的傢伙……他不允許,那個喜歡多管閒事的傢伙,那個和別人有說有笑的傢伙,那個來替代自己姐姐的傢伙,過得比他好!

唐凱要讓她知道,她的命運有多差,他要把她拉進黑暗!

但是即使每天這樣提醒自己的目的,他還是動搖了,一天天一點點地被她影響着,只是自己不願意去承認罷了。

晚上一家人圍着吃飯,歐陽穹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他吃他的,我吃我的,不過叔叔和媽媽倒是很熱情,好像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可是畢竟住在同一個地方,總是會遇到的,雖然歐陽穹已經儘量避開,但還是面對面了。

“你先吧。”唐凱對着同樣下來倒水的歐陽穹說,自動讓開位置,只是別過臉沒有看她。

“啊?”歐陽穹極度懷疑自己的聽覺,換做以前的唐凱,不可能和她這樣說話的,以前的話他肯定是立馬倒完水還不給歐陽穹好臉色直接上樓的。

到底,怎麼了?態度突然轉變了?故意的嗎?

歐陽穹半信半疑地走過去,快速倒完水就轉身往回走了,難道說唐凱在水裡放了什麼奇怪的東西要整她?

雖然歐陽穹覺得這個的可能性比較大,可是用力地聞了又聞,看了又看,還是沒發現什麼問題,結果整杯水好好地麼。

夜晚點點的星斑佈滿天際,書桌前唐凱手中的鉛筆頓住——又在畫她了啊,目光凝視着素描紙上勾出的線條,從兩年前開始,一有空就畫歐陽穹的畫像,沒自覺的。

明明討厭她的,在心裡不斷告誡自己,明明努力在疏遠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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