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暖猛的從夢中驚醒,她從牀上坐起來,額頭和背後全是出的虛汗。
她弓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好像一條脫離了水的魚。
霍俊澤不在這裡,被窩甚至已經沒有了餘溫——他起來很久了。
牀頭櫃上的表顯示現在已經是早上十點,這麼迷迷糊糊的居然睡了十個小時。
江暖扶着額角嘆了口氣,略微定了定神之後,她走到了樓下。
兩個孩子已經被送到學校去了,霍俊澤正不知道和誰在打電話,看到她下來之後指了指桌上的早餐,示意她快吃。
“……兩天後到期?可那筆訂單的交貨時間是兩週後!”霍俊澤的眉頭緊擰着,看起來心情很糟糕,“兩週,我就算砸一個億進去也不夠研發出來一個同等質量的芯片!”
江暖用詢問的眼神看了霍俊澤一眼,對方沒有什麼表示。
“原因呢?你們問過了嗎?”霍俊澤在客廳裡來回踱步,“私人原因?好,我知道了。”
說完,霍俊澤掛斷了電話,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是公司出什麼問題了嗎?”江暖把燕麥粥推到了一邊,問道。
“嗯。”霍俊澤心煩的點了點頭,“顧氏那邊說不再和霍氏合作了——今天一早新聞就報道出來,他們的法人代表更換了。”
之前顧霏接管自家公司之後,顧家的二老就隱退商場了,公司的法人代表也就變成了她。現在她去世了,法人代表自然也就更換成了她父親。
“具體怎麼回事?”江暖問。
霍俊澤略微停頓了一下,沉吟道:“我們家,明家和顧家是世交,從很久以前起,我們三家公司就有商業上的合作。因爲私人的原因,我們的合作一直都非常穩定,合約籤的時間也比較長,基本都是三五年一簽。”
“因爲我們主營外貿和金融,而顧家則主要負責技術開發。顧氏研發的一個芯片在國外非常吃香——這麼說吧,霍氏旗下是有手機生產的,其實也就是給顧氏做一個順水人情,我們並不能賺得多少利潤,核心的科技就是那塊兒芯片。”
霍俊澤嘆了口氣,“這樣一來,他們的芯片有銷路了,能夠更多的打開國外市場。”
“今年合約正好到期,按照以往的慣例,我們都會提前幾天來續簽合約。”霍俊澤有些難以啓齒,“你知道的,今年我們幾家私交併不是那麼好,所以續約的是琴行也就往後延了兩天——其實我已經讓法務擬好續簽合同了,只等顧霏籤個字,但是沒想到她出了意外。”
江暖握着勺子的手不由得緊了緊,她半闔着眼眸輕輕的提了一口氣,“所以伯父伯母把氣撒在了霍氏和明氏身上,不再和你們續簽合約,以至於公司和國外簽訂的訂單不能夠完成,是嗎?”
“對。”霍俊澤無奈的點了點頭。
“這算是違約行爲吧?”江暖猶豫了一下說道,“霍氏和顧氏現在還是合作關係,你們仍然可以要求上家提供貨物。”
這纔是霍俊澤最頭疼的地方,“不,更加準確的說,我們和顧氏簽訂的並不是芯片買賣合同,而是芯片使用合同,類似於一個權限……換句話說就是我們可以自由的使用他們的芯片,但是無權對其進行買賣。”
霍俊澤伸手在空中比劃了兩下,“只是因爲大家是世交,在執行合同方面其實並沒有那麼嚴格的按照約定來,我們有時候也會直接從上游進貨,然後將芯片賣出。可現在情況變了,顧伯父不打算再提供給我們芯片。”
“這樣一來,顧氏並不用承擔違約責任,要承擔違約責任的是霍氏。”霍俊澤說。
“想到解決的辦法了嗎?”江暖輕聲問道。
霍俊澤搖搖頭,“沒有,實在不行也只能賠付甲方違約金了。但我更加在意的是霍氏手機行業的發展前景,如果沒有芯片的的話……”
他沒有說下去,可後面的話江暖多少也猜得到。
“霍氏有想過自己研發芯片嗎?”江暖說。
“當然,不過一直也沒有什麼很顯著的成果。之前我倒不是很在意這些,現在看來,要麼以後就關閉一條產業線,要麼就只能絕境重生了。”霍俊澤握了握拳頭。
“其實不僅是霍氏,明文昊那邊也遭遇了相同的境地,甚至明氏要比霍氏的處境更糟糕——畢竟他們兩家的合作要比跟我們的合作更加緊密。”
顧父這麼一手,就相當於昭告商圈,三家的長期合作關係徹底破裂。
與此同時,顧氏千金逝世的新聞也被報道出來了,有心人則把同一時期發生的事情聯繫起來,就開始了一系列的猜測。
一時間,謠言風雲四起,顧霏的死訊幾乎都要成爲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了。從簡單的意外慢慢的被傳成了是蓄意謀殺,越傳越驚悚。
“兇手很有可能就是霍俊澤或者明文昊其中的一個啊,而且顧老爺子說不定就掌握了什麼內部證據,但是礙於幾家的關係沒有披露出來而已。要不然怎麼女兒一死,三家突然就反目成仇了,您說是吧?”
“嗨,這有錢人之間的恩怨誰說的清吶……”大爺一邊說着一邊把跟前的象棋摞成了一沓。
霍俊澤和江暖往公司趕的時候正好聽到了路邊幾個正在下棋的老大爺的談話。
兩人剛一進公司,沈非晚就開始跟霍俊澤彙報近期的工作安排。
“考慮到兩週後可能會發生的訂單的違約,我們將一共賠付摺合本幣一百七十萬的違約金。另外因爲周圍流言四起的原因,公司的股價也有所下跌……”沈非晚端着文件夾念道,“另外,霍總,明早的例會還要召開嗎?”
“當然。”霍俊澤莫名其妙的看了秘書一眼,“這不是公司的慣例嗎?”
沈非晚略微停頓了一下,“可是,明天早上是顧小姐出殯的日子啊,您確定要召開例會嗎?”
霍俊澤的動作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