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種種詭異現象的緣故,最後四十三人一致通過提前結束原定三天的宿營,全部打道回府。好在孫伯也算通情達理,同意退錢給他們。
第二天上午,大家就早早起牀,步行到山下最近的巴士站,坐車回家了。
大知山原本秀麗的風景,在現在每個人的心中,卻有如是魔境一般的不真實。一路上大家都在討論着那些詭異現象的發生,尤其是篝火的突兀消失,雖然很多人想從科學上來解釋這一現象,但是,卻總是說不通。雖然現在是冬季,但是大知山是個四季如春的地方,很少有大風,那天他們在晚會中,也始終感覺溫度很適中。而且即使是風吹滅的,也不可能把那麼旺盛的篝火在一瞬間颳得無影無蹤,除非那是龍捲風了。
其次,許多人都說自己居住的小木屋發生了詭異現象,絲瑤說出了染血撲克牌一事,安源也把盧衛平的水桶突然裝滿鮮血一事也都說了出來。越說大家越感覺陰森可怖,若非現在是大白天,沒有多少人能夠保持冷靜。
安源回憶起那個夢來,它究竟會不會是某種災厄到來的預兆呢?不過,現在想着這些事情也沒有用。反正,離開大知山的話,就不會發生任何事情了吧?
他身後坐着的一個名叫龍燃的男生,他是和安源、林健以及王保爲住在一起的人。他本來是個很多話的人,可是現在卻是一語不發,不僅如此,他還始終低着頭,別人在討論的時候,叫他的名字,也不會迴應。
“奇怪啊……”絲瑤看着現在龍燃的樣子,簡直就和姍妮一模一樣啊。安源也感覺不對勁,於是大聲對他說:“龍燃!龍燃!”
這次他總算有了點反應,擡起頭來後,只見他一臉的苦惱狀,說:“我……我快要瘋了……”
“到底怎麼了?”安源和絲瑤一同問道。
“我,我也說不清楚,我也感覺很荒謬……可是,我確定我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就在大知山上,我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這個時候,子炎正好坐在對面的一個座位上,聽到這句話,他整個人頓時來了精神,跑過去問:“龍燃,你說,你忘記了什麼?”
“我想不起來了……真的想不起來了,但是……如果不想起來的話,一定會發生可怕的事情的!”龍燃此刻的表情和口吻,看在子炎的眼裡,和當初的弟弟……毫無區別!
他當機立斷地說:“龍燃,你和你父母打過電話說今天提前回去嗎?”
“沒,因爲我一直在思考自己遺忘了什麼,從昨天就開始想,一直想到現在,可還是回憶不起來……”
旁邊的人聽着,都感覺龍燃的話很莫名其妙,既然想不起來就不用去想了啊,至於從昨天想到現在那麼誇張嗎?然而,子炎卻並不那麼想。
絲瑤聽着龍燃這語無倫次的話,卻感覺很是熟悉。好像有誰也那麼說過,自己遺忘了什麼。
“聽好……龍燃。巴士到站後,你和我一起回去,既然你父母根本不知道我們提前回家,那麼他們當然還以爲你在宿營,到我家後,我幫助你回憶起來,一定要回憶起來!”
其他人都投來不解的目光,龍燃一個人發神經也就算了,怎麼連素來理智冷靜的雷子炎也跟着他發瘋呢?
可是,知道前因後果的安源,卻是很理解他。他一定是認爲,現在的龍燃和當初他弟弟是一樣的,可以從他的身上,找出殺害弟弟元兇的線索。
隨即安源就想到,這麼一來,龍燃也會死?
剛冒出這個念頭他自己也覺得好笑,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事情!子炎弟弟的死,他始終認爲和那件遺忘了的事情,毫無關係。那件案子雖然是密室案件,但是推理小說裡面僞造密室的手法他也看過很多,所以密室殺人並非沒有可操作性。
但是,既然子炎不死心,他也不打算阻攔他,畢竟他可以理解他爲了弟弟報仇的心態。
到站後,每個人都是悻悻地下車,心裡面都是非常不爽,明明是三天三夜愉快的畢業前旅行,卻是演變成了這個樣子。儘管心裡不舒服,可也沒有辦法。
安源回到家後,把包往沙發上一甩就躺在了牀上。因爲父母長年居住在國外,一個人在家一直都很悠閒,也不必拘束什麼。但是很快他就開始感覺心情煩躁不安,想要和誰說說話,驅散一下心裡不舒服的感覺。
不過,最大的原因,是因爲他不想睡覺。因爲一旦睡覺,就有可能做那個夢。事實上,昨天晚上,他又做了那個夢。
他打算到子炎家裡去。畢竟三個人聚集在一起的話,心裡的恐懼也能驅散不少。
是的,安源他很恐懼。
出門的時候,剛纔還晴朗無比的天空忽然就驟然大變,隨即大雨就開始傾盆而下,他立即回到房間裡拿了把傘,然而雨實在是太大,而且也颳起了大風,一把傘幾乎起不了任何作用。子炎家距離這還是很近的,徒步過去也能到,所以安源咬了咬牙,在大雨中狂奔起來。
同一時間,子炎也已經把龍燃帶回了家中,他還是很神經質地在絞盡腦汁思索,不斷地抓着頭髮,說:“就……就要想出來了……我就要回憶起來了……不,我還是想不起來啊……”
子炎的父母看龍燃這副古怪的樣子,也是非常困惑,不過他們對兒子的交友一向不會干涉,而且二人也正準備出門,沒怎麼多問就離開了。
進入臥室內後,子炎先是把門關上,然後讓龍燃坐下後,問:“你認爲……你忘記的這件事情到底是什麼?爲何對你來說如此重要?”
“那……那當然了!當然是很重要的!我感覺得出來我遺忘了什麼,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麼去回憶出來!子炎,你能幫我回想嗎?”
子炎見他已經對自己完全信任,感覺時機已經成熟,於是開門見山地說:“你人不認識我弟弟?他叫雷子良。”
“不……不認識啊。你弟弟不是死了嗎?”
“他和你一樣……嗯,我的意思是,他也曾經像你這樣,想不起來一件重要的事情,但知道自己的確遺忘了什麼。”
聽他這麼一說,龍燃立即問道:“那,那他後來想起來沒?”
“這個……”子炎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答,總不能說弟弟後來就這樣被殺害了吧?這不是變相在告訴龍燃他也會死嗎?
而龍燃卻是似乎急瘋了一般,拼命地追問,子炎最後只好回答:“他……沒有能想起來……”
“天,我到底忘記了什麼啊?”
聽着龍燃顛三倒四的話語,子炎越來越確定了……他現在的樣子,和當初弟弟完全一樣!如果說他可以回憶起來的話,說不定就可以找到弟弟死去的線索!
沒錯的……絕對不會錯!
這個時候,他聽到了敲門的聲音,頓時皺起眉頭,這個時候來了個訪客,實在很是不方便。跑去開門一看,居然是淋了一身雨,尷尬地傻笑並對自己打着招呼的安源。
“嗨,子炎……你好啊……”
“先進來吧……你看你,衣服都溼透了……”
忽然,一種令人心悸的聲音,從臥室的方向傳了過來,那聲音,彷彿是什麼東西裂開了一般……好像是非常堅硬的東西分裂開的聲音,是的,例如骨骼……
二人立即飛一般地奔入了臥室內,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恐怖一幕。
龍燃的身體……居然被左右分爲了兩半!
裂口是從頭頂開始的,並延伸到睾丸的部分,之間的一些血肉還部分粘連着,但是骨頭卻是完全碎裂了,而血淋淋的內臟和腸子,赫然在目。
完全無法發出任何聲音。以無法置信的眼神看着這恐怖一幕的安源和雷子炎,都伏在牆邊,拼命地嘔吐起來。
對子炎來說,這是極爲痛苦的,繼他弟弟之後,再度看到有人死在他的面前……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二人才終於冷靜下來,而外面的雨,也下得越來越大了。
“他跟着我們回來了。”
子炎忽然沒頭沒腦地冒出這麼一句話來。然而,安源卻立即就聽明白了。那個所謂的“他”,就是隱藏在大知山上的那個……那個……
“我,我們該怎麼辦?”
二人已經無法再忍受去看那屍體,都回到了客廳內。
“報警嗎?我們?”安源在一次發問。可是,子炎卻是搖了搖頭,說:“我們把屍體埋起來,隱藏掉所有痕跡!”
“什麼……你說什麼?”安源懷疑他發瘋了,怎麼可以這麼做!
“那幫無能的警察,我一點都不相信他們。弟弟死了那麼久,一點線索也查不出來!現在,龍燃又死得那麼慘……不用問,殺害他們兩個的兇手是同一個人,而且他們死前,都說,自己遺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這麼回事了!不查出遺忘的這件事情……就什麼也做不到!安源,幫助我嗎?一定,一定要抓住這個兇手!”
安源還是不同意,他說:“你開什麼玩笑?你這是犯罪!就算你不信任警察,有人死了,你卻刻意隱瞞,這……這是兇手纔會做的事情!”
“我問你……在這種狀況下,警察第一會懷疑誰?”
“嗯?你是說……他們會懷疑你是兇手?”
“這個家沒有被外部入侵的跡象,而且屍體身上也沒有搏鬥過的跡象,他死在我的臥室裡!如果說就這麼報警,我肯定會被帶回去協助警察,那就無法繼續深入調查了……”
“但,但是,龍燃失蹤的話,警察一定會來調查你的啊,很多人都聽到你說要他來你家的啊……”
“所以……我要你幫我作證,證明他那天沒來這裡。我現在不能被警察抓起來,你想想……我弟弟的案子一年了都沒破,如今我家又死了一個人,那幫只想着立功升職的警察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鐵定會抓我!報警,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所以……安源,你做什麼?”
他看到安源拿出了手機,已經開始撥號。
“不可以……不可以那麼做!無論有什麼理由都不可以!”
他本想上去阻止,但是安源嚴肅的表情和威懾的語氣,讓他無法應答。
警察到達現場後,因爲事態實在太嚴重,立刻將這一帶封鎖,設置路障。就連經驗豐富的法醫,看到如此殘忍的殺人手法,也是感到不可思議。
警方認爲,兇手應該是一名力氣很大的男性,而且身高至少在一米八十以上,兇器應該是斧頭。從現場的出血量來看,兇手身上也該有血跡纔對。然而,屋內的確沒有任何的外部入侵跡象。
果然如子炎所說,他是第一個被懷疑的。
這也難怪,二人都說當時沒有看到任何可疑人物或者奇怪的聲音,進入臥室的時候也只看見了屍體。
不過,因爲當時雨實在下得太大,也不排除兇手當時跑到外面後,身上的血跡完全被沖刷乾淨的可能性。但是在子炎家附近並沒有排水溝,如果是這樣地面的積水中應該混雜有血跡纔對。
於是,子炎和安源都因爲涉嫌重大,並帶到了警察局進行詢問。
同一時間,在這個城市某個角落,一所普通民居內。
同樣,是在一間普通的書房裡,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坐在地板上,表情慘白,她的瞳孔大張着,看起來甚是駭人,並不斷地喘着粗氣,地上,堆積了各種書籍。
“我到底……我到底忘記了什麼?快想起來,再不想起來的話,再不想起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