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年的爆竹聲過去以後,G市也迎來了今天的初春。
在冬季的雪漸漸消融後,忙碌的新的一年也正式展開了。
喬品月騎着自行車,不時看了看腕上的手錶,沿着一條非常乾淨的馬路前往她即將任教的月鷹高中。今天是她報道的第一天,所以心裡一直都很緊張。這份工作是她在這所高中擔任副校長的叔叔幫她介紹的,所以她很珍惜,也感到非常有壓力。
或許是有些心急,在拐過一條馬路時,她沒有注意到路上的一塊石頭,結果直接撞了上去,導致一下失去平衡,整個人重重摔在了地上,放在自行車網兜內的包也掉在了地上。
還好這一下摔得不重,身上基本沒有受傷。喬品月拍了拍身上的灰,剛要站起來的時候,一隻手伸到她的面前。
她擡起頭一看,是個穿着校服的少女。她長得很漂亮,只是表情很淡漠,說了一句:“起來吧。”
“好……好的。謝謝你。”
喬品月拉着那女學生的手站了起來,她也就回過頭走了。喬品月又說了一句:“謝謝你了!”
但那女學生卻並沒有回頭。
扶起自行車後,喬品月撿起包,又繼續朝着學校騎過去。
半小時候,她懷着一份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入了她所執教的,月鷹高中高二3班的教室。去年纔剛從師範大學畢業的她,對於自己能否勝任一名高中教師,她還是有些擔憂。經歷過學生時代,她很清楚現在的學生都不好管,而現在正是他們邁向高三的關鍵時期,將來她還可能要把他們帶到畢業。
進入教室後,她先是粗粗瀏覽了一下教室內的學生們。大家本來都在喧鬧,見老師一進來,立即鴉雀無聲,個個都端坐着。
看着一張張今後即將和自己長期相處的面孔,喬品月漸漸安下心神,開始自我介紹起來:“各位同學好,我是這個學期接替張老師待任你們班主任的語文老師。我的名字是喬品月,希望我們能夠好好相處,那麼……”
她此刻已經走到講臺前,打開點名冊,打算藉由點名來熟悉一下班上的同學們。
這時候,她忽然發現,臺下就坐着那名女學生!
她居然是自己的學生?
這種像是電視劇一般的巧合讓喬品月有些吃驚,不過她很快鎮定下來,開始念點名冊上的名字,並且猜測哪一個名字是那個女學生的。她這樣漂亮的女高中生,實在不多見。
“張智心!”
“到!”
“唐若雲!”
“到!”
“金弦惠!”
當唸到這個名字時,那個女學生說了一聲:“到!”
這是個很不錯的名字,喬品月這樣想到。
當點名結束後,她就開始說道:“今天是開學第一天,我們大家都互相熟悉一下對方吧。嗯,班長是誰?”
坐在金弦惠身邊的一名女生舉起了手,喬品月立即示意她站起來。
“你好,喬老師,我是班長張智心。”
這個女生的聲音飽滿有力,看起來性格很陽光。這倒是和金弦惠形成了鮮明對比,她的表情還是和剛纔一樣,非常淡漠,看不出任何的感情色彩,估計是個很內向的學生吧?
“那好,請你自我介紹一下自己,然後,想要自我介紹的人,都可以一一站起來說,我希望大家的關係可以像朋友一樣。”喬品月打算用這種方式來緩和氣氛,讓自己逐漸和學生們打成一片。
她在高中時代,根本沒有印象比較深的老師。多數都是照本宣科,而且上課都能讓人昏昏欲睡,課堂紀律自然也是一片混亂。而老師也往往視而不見,和學生鮮有交流和互動,感情很淡漠。
喬品月不希望成爲這樣的老師,而是可以給學生們留下深刻印象的老師。
班長的性格確實很開朗,毫不諱言地談起她和班級的許多事情,同時也表示會成爲老師的得力助手。在她說話的同時,喬品月也看到底下不少人在竊竊私語,交頭接耳,不知道他們在討論什麼?是在談自己?還是在談班長?又或者根本就是無關的事情?
接下來的課堂氣氛還算活躍,不少人主動起來介紹自己。大約過了半節課左右,她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於是暫時停止,開始向學生們說明了一下這個學期的教學計劃,以及一些關於高考的事情。
在講課的時候,她總是有意無意地看向金弦惠。剛纔她並沒有站起來自我介紹過自己,在講課過程中,雖然有認真地記筆記,但是她的神情實在太冷淡了,和班長性格那麼陽光的人同桌卻是那麼淡漠的性格,多少有點奇怪。
不過,人的性格也不容易改變,從她幫助了自己來看,內心其實還是很熱心的吧?喬品月這樣想着。
下課鈴響了以後,學生們都紛紛走出教室,而金弦惠始終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這時候從書包裡取出了一本書來看,因爲她把書直接放在桌子上就看了起來,喬品月美沒看清那是什麼書。於是她走了過去,這時候張智心已經離開了座位,她笑容可掬地對她打着招呼:“金弦惠同學,你好,早上真是謝謝你了。”
她將頭擡起來,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隨即說道:“對不起,老師,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這讓喬品月一驚,難道她已經忘記了自己的長相?
“早上不是你扶起我的嗎?那時候我不小心摔倒在地……”
金弦惠眨動了一下眉毛,搖了搖頭,說:“那不是我。”
“咦?”喬品月疑惑起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看她都是扶起自己的那個女學生啊!
“老師……請不要把我和她混淆了。你說的,應該是金弦娜吧。她和我是雙胞胎,所以長得很像。”
雙胞胎?
喬品月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感覺可能是金弦惠在和她開玩笑。她的口氣太奇怪了,如果真有這麼一個雙胞胎姐妹存在,那她的態度爲何如此冷漠?
說完這話,她就低下頭繼續看起書來,完全是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毫無繼續和喬品月交談的意思。
喬品月看她如此冷淡的態度,不好繼續問下去,只好暫時離開。路上她在想,是不是早上那個女學生真的不是金弦惠呢?可她穿着同樣的校服,表情也是那麼冷淡。如果這是真的,那麼那個雙胞胎姐妹應該也是這所高中的學生啊。
她在走廊上恰好遇到了張智心,連忙走上前問道:“班長,你好……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好啊,老師你問吧。”
“坐在你旁邊的金弦惠同學,她是不是有雙胞胎姐妹?”
“啊……小惠啊,有的。不過老師,你最好別在她面前提這件事情哦。那是她的妹妹,也在這所高中讀書,就在4班。”
“她們姐妹關係不好嗎?”
“唉……豈止是不好啊。老師,其實在班級裡,幾乎沒人肯接近小惠。她和她妹妹的關係實在是很差,而兩個人都是極爲內向的性格。嗯,至於她和她妹妹關係差的原因,畢竟涉及到別人的家庭隱私,我不想說……”
班長倒實在很是精明,喬品月也沒有繼續追問。這麼說來,金弦惠的話並非是開玩笑。姐妹如果都是極爲內向的性格,確實不容易交流。
就在這時候,金弦惠突然朝這裡走了過來,手裡還拿着一本書,經過二人身邊的時候,完全旁若無人,不但連招呼也不打一個,甚至眼睛連看都沒看一下。這種被人完全無視的感覺,喬品月感到很不舒服。
“她……是不是很寂寞啊……”喬品月這麼說的時候,忽然想到,剛纔那個人會不會根本不是金弦惠,而是那個妹妹呢?雖然也拿着一本書,不過也不能斷定就是金弦惠。
她剛纔就這樣徑直走過去,連看也不看二人一眼,恐怕也沒有注意到自己吧。
喬品月那個時候,只是感覺遇到了一個性格較爲內向的學生而已,她想,今後多和她交流解除,應該可以設法打開她的心門。但是,她做夢也沒想到,這是一連串噩夢的開始……
張智心在告別了喬品月後,朝着樓下走去。在經過一條走廊的時候,她無意看向窗外。在和這裡相鄰的教學大樓,和這裡正對的窗戶內,她看到了金弦惠的身影。不……那也許是金弦娜也說不定。
兩座教學樓相隔不到二十米,而且張智心的視力很好,所以她看得很清楚。
這時候,對方的眼神也朝這裡傳遞過來。
雖然隔得很遠,但不知道怎麼的,張智心總有一種奇怪的,心悸的感覺。
她停下了腳步,開始仔細地端詳着,對面大樓的那個女生(姑且就這麼稱呼她吧)。
她想試試看,自己能不能看出對方是誰?
對面教學樓的那扇窗戶裡,現在只看得到那個女生而已。她的手擡起來,似乎在拿着什麼東西。仔細看的話,似乎她的嘴巴正在咀嚼。
並且,漸漸發現,她的嘴巴一張一合地,似乎,是咬了什麼東西,然後再慢慢地咀嚼。
她在吃什麼東西嗎?
張智心把頭伸出窗外,想仔細看個究竟。
這時候,那種心悸的感覺,越來越濃重了。
她到底是姐姐還是妹妹?
張智心也接觸過妹妹幾次,她的性格可以說和姐姐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而且聲音也是像到了極點,而且在學校的時候她們都是穿着校服,所以,若她們不說話,在教室以外,根本分辨不出來,她已經不知道認錯過多少次了。
她忽然覺得,對方咀嚼的速度開始變得快了。她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不久後,她就朝前方走去,很快身體隱沒在了牆壁後面。
張智心搖了搖頭,最終還是猜不出來。即使之後問她們中任何一人也沒用,因爲對方多半是沉默不語。
現在仔細回憶起來,她手上拿着吃的東西,似乎……顏色有些紅?
不過,因爲她身旁的牆壁顏色比較接近紅色,所以也可能是自己的錯覺吧。
中午,喬品月在午休時間來到了學校的圖書館。她是一個很愛泡在一堆書裡面,以此爲樂的人。
在幾個書架上挑選了幾本書後,她便挑了一個位置坐下,而她剛坐下不久,忽然又有一個學生坐在她的對面。
而那個學生,正是金弦惠。
她剛要和對方打招呼,但是一下不確定對方是姐姐還是妹妹,於是問道:“請問……”
對方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茫然地問:“有什麼事情嗎?”
“啊……請問你是……”
對方忽然像是明白過來一般說道:“你好像有點面熟啊……對了,你是早上的……”
“對對對!那你是金弦娜同學吧?我是你姐姐的班主任。”
提到“姐姐”,金弦娜立即露出了嫌惡的表情,接着回答道:“這樣啊……我知道了。”隨後,又把目光移回了書本之上。
喬品月不得不感嘆,這兩姐妹,實在太像了……